“尹大俠應該也知道‘蔚子期’只是紫棋着男裝後的化名,紫棋和子善並非親兄妹。他二人感情本就很好,如若不是你出現,嘿嘿……紫棋那一定順順利利成爲我們家的人。”蔚老爹搶着說話。
紫棋沉默不開口。
爲什麼?解釋起來真的很麻煩,許是昨夜一宿未睡,她現在腦袋裡亂亂的,什麼回答都想不出來,難得蔚老爹願意把話接過去。
“你中途冒出來,只是讓紫棋臨時拐了個彎,她這幾日恐也想清楚了,外貌不能當飯吃,要說嫁人還是要嫁給我家子善那樣的。別看子善相貌不及你,但是論擔當,講氣概,卻沒幾個男子能及得上他。”
“紫棋!”尹長風並不接他的話,只是望着紫棋輕喚。
他喚她做什麼?是要讓她表態嗎?
紫棋從善如流地點頭:“我義父說得極是!”其實蔚老爹說的話,她半個字都未聽進去。
尹長風在她點頭的那一刻迅疾如風地飛身欺近,過來抓她的胳膊。她腦子雖亂,身手卻不慢,竟然稍稍旋身就躲了過去。李義在一旁縱了過來,隔在二人中間。尹長風出手如電,一拉一推就將他甩在一邊。蔚老爹忙出招相格,也被尹長風一翻腕子扣住脈門,動彈不得。
蔚老爹大聲疾呼:“哎呦,疼!疼!我這把老骨頭要散架了。”
紫棋不及多想,一掌拍在尹長風的肩頭,拉過蔚老爹關切地問:“義父,你沒事吧?”
蔚老爹苦着臉,哀叫連連,似乎仍很痛苦。
紫棋過去推搡尹長風,面上即煩惱又哀慼,說出的話似驅趕又似懇求:“你走,你走吧,我不想見你了,也不想再聽你說什麼了,你就讓我好好過我的日子,行不行?對你們這些人來說,日子天天都很安逸,過久了覺得無聊,想隨時找點樂子。而我們……爲了過上幾天自己想過的日子,狠着心捨棄了多少曾經珍貴的東西,這些你不懂,你都不懂的!”
尹長風面上半點表情也無,固執地站在原地,紫棋一隻手推他不動,便又增加了一隻手,兩隻手齊推。尹長風伸出雙手握住了她的腰,使勁往回收力,將她拉近到眼前。
旁邊有蔚老爹還有李義,四隻眼睛都正瞧着這邊。紫棋又急又憤,在他胸前一抓,正好拿到那塊玉珏,什麼都沒想就揮手摔了出去。
尹長風放開了她,人站在兩丈之外,手中握着那塊差點被摔到地上的玉珏,眼神涼涼地盯着她,那神情似受傷也傷人。
紫棋驀然轉身,奔回自己的屋子,啪的一聲將門帶上。然後以背爲栓靠在門上。胸前劇烈地起伏,久久不能平息。她見過尹長風淡漠的樣子,風雅的樣子,溫柔的樣子,略帶任性的樣子,還未曾見過他今天這般霸道的樣子。
他似真的動了怒,可是他有什麼好氣的?自己對他而言,本是一個無關重要的人。
她有些怕,怕他再來拍門。怕他在外面和李義、蔚老爹再發生衝突,還要自己出去解圍。結果等了好久,外面卻死一般的沉寂。她站在那裡,腿有些發麻,心裡有一萬隻飛蟲飛過,馬上就堅持不了的時候,聽到李義在門外軟聲道:“紫棋,他走了,你還好吧?”
“喔!”她應了一聲,再也無力支撐,面朝下倒在自己的被子上,被面軟滑,帶着些微微的涼意,但是轉瞬被一片溫熱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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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棋,你出來一下,荀安有件事要和我們講,說要你也一道聽聽。”紫棋已經在屋子裡窩了一日,本想再窩一日,可李義過來敲門。
“就來。”她應了聲,站起來仔細洗了把臉,還是像昨日一樣將額發放下來,才走去前廳。
蔚老爹、李義都已落了座,見她進來忙站起來。李義看她時的神情有些奇怪,關切中似還帶了幾分愧疚。蔚老爹只是和藹地笑。
荀安看她來了,神秘兮兮地道:“聽說昨日一早尹長風來鬧事了,我今日要說這件事就是和他有關。”
蔚老爹皺了眉頭,李義狠狠瞪荀安:“你不是說是山寨大事嗎,怎是要提那個人?”然後對紫棋道,“要不你還是回去歇着吧。”
荀安着急了:“紫棋姑娘怎麼能走呢?這件事跟她關聯很大啊。”他望了望紫棋腫起的雙眼,“她要知道了這尹長風的真面目,必不會再因爲這個人難過了。”
“哦?那你倒說說。”蔚老爹接過話來。
“是這麼回事,昨天啊,我和鈴鐺找了片林子幽會……”他剛說到這裡,李義就使勁地咳嗽。
蔚老爹遞了杯水給李義,對荀安催促:“別理他,繼續說。”
紫棋只是淡淡一笑,也端起一杯茶,放到脣邊。這個荀安也算是有本事的,最近七八天認識了一個姑娘,這幾天下來兩人就如膠似漆,她早有耳聞。
“那地方本想着不會有別人去,結果卻意外撞見了另一對。不過……那兩個人正激烈着,沒看到我們。”
“誰啊?”蔚老爹頗有興致地問。
荀安瞄了眼紫棋,有一點點爲難。紫棋的心一揪,似有根弦被拉到最滿,將放不放。
“誰啊?快說。”蔚老爹催。
“一個是尹長風,一個是病美人。他二人倒有意思,有大宅子裡的軟榻不躺,跑到那偏僻地方幽會……”
李義“啪”一掌拍到桌子上,力道太大,一隻茶杯的蓋子都被震了下來。紫棋不知道是被那話傷到還是被李義嚇到,手中的整隻茶杯都落了地,摔成碎片。她衝大家不好意思的笑笑,彎下身子去撿,手指觸到尖銳的破損處,立刻冒了血,她卻渾然不顧,繼續撿。
蔚老爹慢悠悠地道,帶了些語重心長的意味:“碎了的東西撿起來也沒用,還不是要丟掉?那瓷本不是好瓷,丟掉也好,可以換新的。”
荀安着急往下說,接過了話:“是啊,別撿了,後面還有秘聞呢。你們聽過玄機公子這個人吧?尹長風原來是爲了玄機公子和他的寶藏來的。你猜怎麼着,他得到消息這個玄機公子在深山中挖了個玄機洞,多年藏身於其中,守着他當年盜到的寶藏。而這個洞就在咱們蔚家寨。”他說到後來眉飛色舞,似是什麼光榮事。
紫棋和李義都對這個玄機公子不甚瞭解,蔚老爹倒是聽過,他不若剛開始那種聽故事似的興致勃勃,略略沉吟道:“這個消息準不準確?這可事關重大。玄機公子的寶藏據說可抵半個國庫,曾讓多少人眼紅。都說只要能分到萬分之一,就可以一輩子吃喝不愁。”
說到這裡,他眼睛不禁發了光,一臉的神往,但迅速又收回神色,嚴肅道:“但是這個玄機公子自從得了這寶藏就在江湖上銷聲匿跡,更多人說他是因財招禍,被人殺掉了,而寶藏也早被殺他的人瓜分了。你這個消息恐是誤傳吧。”
荀安見他不信,急急解釋:“尹長風本來行蹤不定,卻忽的跑到這桐蔭城一住一年多。他還藉機接近紫棋姑娘,剛一認識就來提親,在這件事上下足了功夫。我想他如此說應該沒錯。”
原來是這樣啊,呵,這麼一說就都清楚明白了。緣分?真的是個騙人的好藉口。
紫棋將那些碎瓷片丟得遠遠地,用墨色的袖子包裹住流血的手。血沾了上去,但因顏色深,竟然看不出來。
“而且那女子問他找到具體的位置了嗎,他說找到了,大致說了一下,也巧他說的地方我還真有點印象,那裡確是有個奇怪的洞,我一年前就發現了。”
“真的?哪裡?”李義也禁不住好奇地問。
“山寨往西有一處斷崖,那崖直上直下,很難攀登。尋常時候是不會有人注意它的,我那年入秋皮膚上長了癬,奇癢無比。總喜歡穿長衫的王進仁祖上行醫,也知道些偏方,說讓我尋些川牛膝,煎服幾劑就能治癒。我就誤打誤撞去了那裡,看到山洞沒有敢進,當時只是覺得奇怪,那洞口處很多人工開鑿的痕跡,不像是自然形成。經尹長風一說,我現在想來,定然那就是玄機洞。”
蔚老爹神情愈發嚴肅:“這件事上你們一定要守口如瓶,不可對外說。李義,你這就跟荀安上山把這件事告訴子善,讓他去探查一下。切記單獨和他一人說!”想了想,又問荀安:“那個鈴鐺也知道此事啦?”
荀安正看着紫棋,似在打什麼主意,聽蔚老爹這麼問,匆忙回答:“她不知道。”話出口又解釋:“她聽到了一些,但是沒太聽懂,尋常女子不足爲慮。”
說完,他指了指紫棋問蔚老爹:“要不要讓紫棋姑娘一起啊?我看她應該出去散散心,而且她輕功甚好,那個崖不太好攀,沒準到時候還要借她之力呢。”
蔚老爹點點頭。
也好,省得尹長風今日再來,見到紫棋兩廂衝突起來,將話說漏了,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