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一下子不追了,呆立在當地手足無措,似是很害怕這個少寨主。他看着迎華,自言自語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讓他知道我搶女子上山,定不會與我善罷甘休。把你藏在哪裡好呢?”
迎華此時腦筋轉得飛快,想這少寨主應是個好人,平素看不慣這老者欺男霸女的行徑,而這個老寨主還挺怕少寨主的。於是她忙接口道:“不用藏,不用藏!那……我可以說是你新收的丫頭,只要你保證不再讓我當你的寨主夫人。”
老者一愣,喃喃道:“我們山上不興使喚丫頭,除非是說收做義女……”
迎華點頭:“可以,可以!”
老者又搓手道:“這也太假了,我自己都不會相信,待我再想想。”
他眼睛在迎華身上轉了兩圈,忽然問:“學男人,你行不行?”
迎華此時是問什麼都要應是的,她想一定要自己爭取機會,一旦這老者想不到好辦法,乾脆把她打暈或是打死,扔到沒人知道的角落,那她就徹底完了。於是忙道:“行的行的,你看我生得高高大大,舉止也很粗豪。扮男人很像的。”
那老者點點頭,表示贊同。遞了套衣服給迎華。迎華往四下望望,只有牀榻上那個帳子放下來能換衣服,便徑自爬了進去。老者更加讚許,此女果然不像別的女子那般扭扭捏捏。
一會功夫迎華換好衣服爬了出來,她本就高挑,一身男人的袍子穿在身上也還算妥帖,略略寬鬆,顯得有幾分飄逸。老者指了指她的頭髮,她在銅鏡前以手代梳將頭髮理順,束了個男子的髻。她擡臂膀,老者就望她的胸,發現那裡平平的,顯是連胸都束了,不斷的點頭。
都弄好後,老者問:“你叫什麼名字?”迎華剛欲答出自己的名字,卻猛然頓住。
“第二種,換個名字,忘記從前,不要再和山莊有任何瓜葛……”他說過,要她換個名字的。
她按了下懷中的香囊,那裡面躺着一枚棋子,放在那裡好久好久的棋子,苦澀一笑道:“紫棋!”
老者略一沉吟:“這樣吧,現在是男子,就喚你子期!”然後他肅然喚:“子期!”
迎華也學了男子的強調應道:“是,義父有何吩咐?”
那老者嘿嘿笑:“好好,我那個兒子樣樣都好,就是這精明勁沒有隨我,平素又不近女色,差不多了,看不出來了!有趣,有趣,比一開始還有趣了!”
他這邊話音剛落,就聽外面有人邊說話邊推門進來,那人道:“哦?我倒看看這房裡是什麼重要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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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華有點緊張,往門口望去。進來的是個高高大大的青衫男子,她當先一眼便看到他右頰處有一條疤痕,從顴骨爬到耳後,似有些猙獰。可再仔細點兒瞧,又覺此人眉目英俊,非但沒受疤痕影響,還平添一番難以言說的氣派,讓人一下子聯想到經歷過江湖恩怨的俠客或是上過戰場的將軍。
那人看到迎華也是一愣,扭頭望向老者問:“這是誰?”
“這是我的義子,前年我曾在山腳救過他,當時他感恩拜我做義父。也虧得有心,這不今年就想到來探望我了!”
迎華心中暗暗佩服,這老頭還真是說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來臉皮夠厚,二來還確有幾分急智。
青衫男子問:“怎沒聽你提起過?”
老者一臉的幽怨:“你年初纔回來,之後就忙這忙那,我哪尋到功夫和你嘮這些家常瑣事。”
那男子似不再生疑,客氣的向迎華抱拳:“是在下疏忽了,不知賢弟怎麼稱呼?”
老者搶着答:“呵呵,這由我來介紹,子善,他叫子期……蔚子期。子期,這就是我常給你提起的大哥,蔚子善,你就直接叫大哥!”
蔚子善問:“他也姓蔚?”
“對啊對啊,要不說有緣呢,你看你們兩個的名字,不說是兄弟,都沒人相信。”
迎華對那老者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她看那個叫蔚子善的男子目光和善的看向她這邊,心道該自己上場,忙微笑着點頭道:“大哥!都不是外人,你日後就叫我子期吧!”
蔚子善溫和地開口:“即是爹爹的義子,咱二人就不必拘禮,你且坐下喝杯茶水,我和爹有些話說。”
他將蔚老爹拉到一旁,低聲說了句什麼。蔚老爹卻往迎華這邊望過來,然後出聲道:“那是子期的一番好意。他要上山,又不知道送什麼禮物好,想着我年歲大了,整日裡都和你們爲伍,身邊也沒個細緻的人照顧。他這纔好心從山下弄來兩個女娃說給我當丫頭。我想先和他敘敘舊,便吩咐那些兔崽子把人帶下去,先安置了。誰想到……你也不能怪他們,都老大不小了,這平日裡連個女人的影都看不到,這會子怎麼能忍得住?”
迎華跳起來問:“那兩個女子沒出什麼事吧?”
蔚子善冷冷望她一眼道:“要不是我的手下李義攔着,此時定已清白不保。問她們是怎麼被帶到山上的,她們說是城中小戶人家的閨女,被人迷昏了帶上山的。原來這是子期賢弟的手腳啊!”
迎華聽她二人暫時沒事,心下略鬆。但聽蔚子善的話,是對自己很是不滿,她恨蔚老爹栽贓陷害,幽幽道:“我是擔心義父身體,所以送兩名丫頭服侍,誰成想這山上之人一個個如狼似虎。如果可以,還請大哥把她們送下山吧,省得多造一樁罪孽!”
蔚子善聽她能這麼說,神色緩和了些,道:“我已命人安撫,過一陣兒等她們情緒平復些,就送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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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子善前幾日離了山寨去辦一件要緊的事,原說好要半月纔回,但中途起了變故,只能提早折回來,今日剛上得山來,便瞧見手下李義帶着四五個人和他爹這邊的手下推推搡搡。他爹這邊的人在數量上佔了優勢,將李義他們圍在當中。他忙走上前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衆人見他突然回來都有些驚訝,李義鬆了口氣道:“剛纔我在山上轉悠,看到他們不知從哪裡擄來兩個女子,欲行非禮,便過來阻止,於是起了衝突。”
蔚子善大爲不悅,他剛一上山寨就強調過不可做淫□□女的勾當,可是這些人不服約束今日還是做出這樣的事情。他問人在哪裡,李義伸手一指。但見那邊有三四個男子趁這邊衝突,已然把兩名少女摁倒在地,正在扯着衣服。
蔚子善大怒,將那幾人踢開,救出了那兩名少女。想仔細詢問下她們的情況,可是她們早嚇得沒了魂只顧着哭,好半天才斷斷續續說出自己是被人迷倒帶到山上的,其他的有用信息一點也無。他讓李義安撫,吩咐一會兒沒事了,問清二人的住址,速速送回家去。
蔚子善問剛纔圍住李義的那幫人劫掠少女是誰的主意,他們一個個低着頭就是不說。他疑心到是自己老爹,便往這邊趕來,門口竟有人守着,說裡面有重要的客人,他就更爲懷疑會不會他爹這邊也藏着女子。但是沒想到硬闖進來,見到的是個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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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華平日裡不大喜歡打扮,看着不如一般女子細緻,比如她的眉從沒有修過,是自自然然疏疏淡淡的,皮膚也不是特別的白皙細滑。如今扮起男子,就比較自然,還有幾分清朗俊俏的勁兒,絕不惹人討厭。
蔚子善本就是個胸襟寬廣的人,又看她年輕,便不再怪罪。只是鄭重地囑咐道:“我們雖是山寨,平日裡也幹一些打劫商旅的事情,但是擄□□女確是不能做的。子期以後也要牢記。”
迎華不滿,心道這話你應該和你山上的弟兄說,如果山寨人人遵守,此時她也不會待在這裡了。嘴上卻說:“大哥說的我全記住了,子期年幼不懂事,以後肯定不會再犯!”她看了看蔚老爹道:“現在已拜望過義父,我也該下山了,過些時日必會再登山拜訪!”
蔚子善聽她這麼說,便要起身送客。蔚老爹卻一把把他按下,對迎華道:“哎呀,你好不容易來了,哪能說走就走,你方纔還說要住到過年的,怎麼你大哥一回來你就見外了呢?”
迎華一聽他說話,就想哭。果然蔚子善也跟着勸:“子期不要因爲我拘束,即說好多住幾日便一定要住下。馬上年節就到了,不妨和我們一起過。你的家人……”
蔚老爹代她答:“他無父無母是個孤兒,所以你一定要幫我留住他,放他一個人過節該多淒涼。”
迎華氣得咬牙切齒,想當面拆穿,但是這個蔚老爹說謊的本領實在太高,擔心自己反被繞進去,剛剛本就配合着圓謊,估計也很難取信於蔚子善了。所以她只得答應:“那好,大哥,我便住下。”
她站起身來,望了望屋外道:“大哥,這山裡我好久沒來了,也不知變沒變樣,不如大哥陪我走走?”如果能甩開蔚老爹,和蔚子善單獨談談,可能脫身機會多些。
蔚子善站起來,蔚老爹也站起來,一展胳膊嘆道:“唉!老了,在屋子中呆久了,胳膊腿都會發麻,我也隨你們一同出去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