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是一個有着嚴密組織和嚴密紀律的團體,戰國中期墨子曾經從師與儒者,學習孔子之術,稱道堯舜大禹,學習《詩》、《書》、《春秋》等儒家典籍。
但後來墨子逐漸對儒家繁瑣禮樂感到厭煩,最終舍掉了儒學,形成自己的墨家學派,墨家是一個宣揚仁政的學派,在代表新型地主階級利益的法家崛起以前,墨家是先秦和儒家相對立的最大的一個學派,並列“顯學”。
墨蘭從思過崖下山來,來到墨家總壇的論政殿,在堂中央坐着三位男子,正是子門、醜門、卯門三門的長老墨天機、劉暮白、鄧陵軒,在商議着當前形勢。
“三位長老都在,那正好,墨蘭有事要找在座幾位長老要問?”
劉暮白皺眉道:“墨蘭,你尚未禁閉結束,怎地私自下山,莫不成無視墨家的門規不成!”
墨蘭淡淡道:“我再不下思過崖,墨家危矣!”
“墨家危矣?簡直危言聳聽,墨門重顯於世,依舊是諸子百家中的大勢力,甚至蓋過了儒家和法家,儒家被秦始皇焚書坑儒之後,一蹶不振,法家代表人物都被車裂而死,秦滅亡之後,天下士子仇視法家,正是墨家崛起復興的大好時機,眼下格局三分天下,人道革鼎,中原大戰在所難免,不少諸子在百年前就揚言,遲早有一天中原會再次爭霸,諸侯羣立,我墨家主張兼愛非攻,眼下戰亂將起,身爲墨家子弟豈能視而不見!”卯門長老鄧陵軒開口道。
墨蘭纖腰緊緻,娉娉婷婷,站在大殿中央,猶如一朵濯塵的蘭花,駁斥道:“所謂兼愛,包含平等與博愛的意思,與儒家的別愛‘親親有術,尊賢有等’相反;老墨子要求君臣、父子、兄弟都要在平等的基礎上相互友愛,‘愛人若愛其身’,並認爲社會上出現強執弱、富侮貧、貴傲賤的現象,是因天下人不相愛所致!”
“要實現兼愛,必須要非攻,終止戰亂,墨家既然伸張正義,就應該審時度勢,看清誰纔是真正的應帝運而生的君王,雲夢山漢王的表現你們不是沒見到,西川的發展你們不是沒有所聞,無論是梟雄衛曉峰、俊傑項雲,誰又能比得上漢王的雄才大略,你們帶着墨家去投效北盟軍,對抗大漢國,不是將墨家推入火坑嗎。”
“赴湯蹈火,死不旋踵!墨家的門徒弟子豈是貪生怕死之輩?”劉暮白喝道。
墨蘭容顏冷淡道:“墨者是不畏死,但死也要死的有價值,死得其所,帶領墨家門徒抵抗大勢和仁主,這是正義所爲嗎?倒行逆施,墨家的宏願如何能實現?”
墨天機忽然開口道:“墨家是天下的‘政俠’,超然於所有國家之外的正義力量,百年前強悍的諸侯大國縱然有戰車鐵騎,可是對我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墨家劍士也畏懼三分,天下之大,唯墨家敢於仗劍而起,血流五步,而使天下縞素!”
“墨家主張兼愛非攻,如今大秦滅亡,百姓好不容易擺脫了重徭厚賦、暴政統治,天下剛剛安定,漢軍就要違背諸侯聯盟,討伐諸侯,這是又一個大秦,我墨家講究兼愛平等,反對武力兼併弱小國家,這漢室就是觸犯了這一條,墨家就要與它周旋到底!”
墨蘭冷笑道:“大長老,這些話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墨家祖師雖然提出過兼愛非攻,並一直堅持下來,可現在局勢不同了,中原外有強敵,內有戰亂,只有統一了,各方安定,百姓過剩安穩日子,纔有實現人人平等的可能,否則一直戰亂下去,何時才能實現天下大同?”
墨天機橫掃了她一眼,冷冷道:“看來你是喜歡上了那個龍天羽,否則怎麼會一味地幫他說話,漢王乃是好色之徒,你看看他後宮簡直網盡了三大才女,三大名姬,就差你一個南蘭了,這樣的君王,能有多大雄才偉略?你這樣偏袒他,甚至違反墨家的門規,阻抗墨家完成宏願,都是爲情所困,你還怎配當這墨家的鉅子?”
墨蘭聞言,心中又氣又苦,弄了半天反倒是自己的錯了,根本就是幾位長老看不清形勢,一意孤行,盲目要實現墨家宏願,卻選差了盟友,現在可不是百年前,墨家選擇哪國,哪國就有希望稱霸的強權時代了,諸子百家沒落,王權空前強大,漢王就是洪流中擁有大氣運的君王,墨家與其對抗,根本不能阻抗漢室的前進的步法!
“好!我是不配當!既然大長老放出了恨話,我墨蘭也沒有繼續擔任鉅子的必要了,這就下山去,從此與墨家再無干系,鉅子之位就讓大長老頂替擔任吧,將來墨家生死存亡,我墨蘭再不關心!”墨蘭一狠心,下出了這個讓她困擾很久的決定,在說完這句話後,卻覺得渾身一陣放鬆,連心也放鬆了。
“大膽!你要反出墨家!”鄧陵軒拍案而起,臉色大變。
劉暮白也起身喝道:“墨蘭,你身爲墨家嫡系子孫,有擔任鉅子之位,即使不卸去鉅子身份,你還是內宗閣的人,同樣是墨者,沒有長老閣發話,你哪也不能去,只能待着後山機關城堡,否則就要廢除全身劍術本領,接受墨家的刑罰!”
墨蘭見兩大長老都臉色不善,當下起了警惕之心,素手握着古劍,清麗仙顏露出一絲冷笑,說道:“我若執意要離開,難道幾位長老還要動強不成?”
墨天機目光如劍一般罩住了墨蘭,冷哼道:“目無長輩,這裡還輪不到你撒野,留在後山的機關城堡,好好反省,等將來衛國平等天下之後,或許還會讓你繼續擔任這個鉅子之位,如果你執意要下山去投靠漢室,就別怪我們做長輩的不留情面了!”
墨蘭素手抿過一縷髮絲在耳根後,輕描淡寫地道:“既然如此,就恕墨蘭得罪了。”婀娜轉身,就要邁出殿外。
“放肆!”鄧陵軒大喝一聲,抽劍出鞘,頓時室內劍光乍起,如驚虹一般耀眼,劍氣縱橫外放,呼嘯破空,朝着墨蘭的身影冷襲過去,竟也是一位‘劍氣出體’的高手。
墨蘭身子一轉,素手中的寶劍鏘的一聲,如一道紫電出鞘,隨後雪臂一抖,掌中一柄劍在空中蕩起一片流星般的光點,迎向了鄧陵軒攻來的劍勢。
兩股劍氣激撞,發出蓬蓬的炸響,在劍光之中,傳出清脆的劍刃交擊的聲音。
一擊過後,劍氣收斂,鄧陵軒忍不住倒退兩步,攻勢瓦解,還被墨蘭震退,吃驚道:“大劍師巔峰境界,難怪如此囂張,原來劍術又精進了,如果你覺得實力提升就能在墨家橫行,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別跟她廢話,一起上,擒住了她,接受墨家刑法!”劉暮白一拍劍鞘,劍身如一泓秋水瀉出,寒氣森森,身如魅影一般縱上前去,劍光爍爍,室內滿是“咻咻”的劍刃破空聲,強大的無形氣勢猛地迸射而出,橫掃四合。
鄧陵軒見劉暮白出手了,當下也不遲疑,摯劍而出,人劍緊密融合,化作一道劍光,攻勢又快又利,與劉暮白的攻勢相互配合,左右夾攻而去,使墨蘭陷入了險境。
墨天機站起身來,在大殿的正位前原地不動,淵渟嶽峙,氣勢凌然,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三人的交手,不知在思考着什麼。
墨蘭劍隨身走,展轉騰挪,從容自若,以一對二絲毫未落下風,三人都是墨家劍法,對彼此劍術套路太熟悉不過了,兩大長老沉溺劍術數十年,招數精熟無比,內力渾厚,身法快捷無比,而墨蘭卻翻閱過《墨子劍典》最高几重,年紀雖輕,但功力登峰,三人如電石火光一般在移動,在刺目的劍芒中留下一道道殘影,飛快的交手,不斷的碰撞對抗。
“大師兄,還等什麼,趕快出手,制住這女娃子,今日決不能讓她自由下山!”鄧陵軒激戰中,漸漸發覺墨蘭劍術的精妙高超,一時半刻奈何不得對方,只好向戰團外正在觀望的墨天機求援。
“蘭兒,你執意如此,休怪叔父無情了。”隨後墨天機一聲長嘯,透發出無比迫人的強勢氣息,渾身劍氣縈繞,一步向前邁去,如電光射出,緊跟着掌中劍光暴漲,室內漫漫劍雨,狂飆而出。
墨蘭頓時感覺到壓力倍增,嬌叱一聲,施展了《墨子劍典》最高三重中的部分精妙劍術,身法變得飄忽起來,似浮光掠影一般輕靈,出劍、破敵、回防一氣呵成,玄之又玄,力戰三大長老高手。
“這妮子劍術無限接近劍聖了。”三大長老心中閃過一絲驚訝,雖然對她年紀輕輕突破大劍師後期很讚歎,但未必就能勝過他們任何一位,但此刻墨蘭的劍術明顯高於了三人其中任何一個。
“墨宗劍陣!”墨天機大喝一聲,劍光一挽,頓時變幻成了劍陣攻擊。
劉暮白、鄧陵軒劍招也陡變,加入劍陣之中,要合力困住墨蘭,從而制住她,劍陣交織成網,劍光四處閃耀,頓時將墨蘭圍困殿中央。
墨蘭感受周圍劍勢越來越強烈,甚至周圍的元氣都被劍氣攪碎,難以通過竅穴入體,這劍陣威力如何,她自然清楚,一旦自己被久困下去,還真難以脫身了,必須要在劍陣威力全部發揮之前,尋找的破綻,一擊必破!
越是險境,墨蘭越是冷靜無比,瞄準了三人配合的絲微空隙,手中長劍如虹,爆發出一片絢爛的光芒,沒有任何猶豫,在剎那間爆發出來所有的潛能,無限接近劍聖的威力施展出來。
“嗤嗤嗤——”
劍氣破空,一股磅礴的力量從墨蘭嬌軀上爆發了開來,璀璨耀眼的光芒如翻滾的波濤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席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