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憑昆然拐到薛茗的地下停車場去取車,路過一輛通體黑色美洲豹的時候,再次多看了幾眼。

這是幾年前的老款,性能和外形都很不錯所以一直呆在經典系列裡,按理說這麼輛並不多扎眼的車,要讓他心有芥蒂似的頻頻關注,是有些奇怪,憑昆然只好跟自己解釋,大概這臺跟自己車庫裡的那臺是一個系列的緣故吧。

他坐進自己的車裡,握了握方向盤,才點火啓動。

這段時間憑昆然的病情比較穩定,但是這種失憶症是連常識都會忘記的,所以溫子舟從來不放心他獨自行動,今天溫子舟有事沒呆在家裡,他才能出門來見池覓的。

這種揹着溫子舟的感覺並不好,池覓又越矩來親他,更加讓他罪惡感飆升。

想着早點回家,所以憑昆然還是開得稍微快了些。平時溫子舟陪駕的時候他都不好意思開跑車出去,因爲那速度實在龜毛,也是爲了操作的時候有充足的反應時間,不要說溫子舟,連他自己都沒有信心,保不齊就會忘記掛檔忘記手剎。

如果他進入重症期,按常理是要交由療養院,就算呆在家裡,也要有監管人。

那種會退化成傻子的想象,曾經讓他焦躁得想毀了周圍的一切,但是經過心理輔助之後,他現在只想規矩地配合治療,畢竟治癒的希望還是有的,畢竟溫子舟是全身心地陪着他的。

溫子舟是他的生活支柱,像池覓那種跟他有過單薄關係的人怎麼可能懂。

憑昆然纔打開家門,就看到溫子舟站在門口了。

“我出去買這個了。”憑昆然揚了揚手上還冒着熱氣兒的蟹黃燒賣,“你不是說附近開了間麪點房,我下午無聊,開車出去找了找,就買了點剛出爐的回來。”

“哦,”溫子舟接過紙袋,湊過去聞了聞,“我去拿個碗來裝上。”

憑昆然彎着腰換鞋,點了點頭。

溫子舟捏着那熱騰的紙袋走進廚房,找了個木質碗來裝。

憑昆然家裡有一套這種質地細膩的木碗,這不像憑昆然的風格,他是喜歡那些西洋紋樣的瓷器的花花公子。而且溫子舟當初從隔壁搬進來的時候,發現這套餐具是使用過的,不太整齊地擺在碗櫃裡,透着股暖暖的生活氣息。

溫子舟陸續換過一些這棟房子裡的東西,也把很多一看就不屬於憑昆然的物件打包扔了,唯獨沒換這套碗,因爲他看着喜歡。

他在心裡想,他喜歡的,現在都是他的,別人再也拿不着了。

溫子舟把紙袋裡的燒賣倒進碗裡,手一抖,滾落了一個。

他跟憑昆然提起那間麪點房的時候是說,有空去買小籠包,而不是燒賣,他從來吃不慣這種點心。

廚房外面憑昆然打開了電視,他好像越來越喜歡看電視了,不管以前怎麼嫌棄那些假話連篇的新聞和哭哭啼啼的電視劇,現在卻是一進家門就要開電視,就像耐不住這屋裡沒有點兒聲響。

也對,他們總是沒法維持長久的話題,表面上看是安靜和諧的生活,其實這下面總梗着什麼,說不好,也許是他把這份感情握得太緊,也許是憑昆然對待他太過小心翼翼了。

憑昆然不知道,那個男人大概會害怕被他拋棄,但是真正害怕失去這份感情的,是他纔對。

溫子舟把燒賣端出去,看見憑昆然坐在沙發上,跟預想中一樣沒有把注意力放到電視上,而是在抽菸,煙霧把那張輪廓分明的臉籠着,莫名的性感。

溫子舟放下碗,反正對碗裡的食物沒興趣,就伸手去摟憑昆然的脖子。

憑昆然被他輕輕扳過臉來親吻,表現得近乎順從,嘴脣疊在一起吮吸,許久不做的關係,很容易兩個人就有了興致。

憑昆然按滅了菸頭,伸手去捧溫子舟的臉,他心底總是對溫子舟有種要呵護的使命感,所以動作間少見的溫柔。

溫子舟感受到那暖熱的掌心,鼻子有些酸,然後慢慢把憑昆然的手從自己臉上拉下來,往衣服的下襬放進去。

憑昆然似乎猶豫了一秒,然後開始撫摸他。

兩個人的體溫都漸漸升高,向來冷淡的溫子舟都禁不住了,憑昆然卻還是不做更進一步。

溫子舟擡頭去看別墅裡高高的天花板,然後把伏在他胸口的憑昆然慢慢推了開。

男人疑惑地看着他。

“你今天要是沒興致,就改天吧。”他臉色淡然地說完,就想起身走。

憑昆然忙按住了他,溫子舟手腕被固定在身側,掙了兩下沒睜開,擡眼去看對方。

憑昆然眼裡情緒不明地變了幾變,然後垂下眼簾,復又湊過去吻住溫子舟,手上的動作不再拖沓,幫溫子舟把內褲褪了下來。

事畢兩人都已經躺在牀上了,溫子舟靠在憑昆然的肩膀上,鼻尖湊在對方的耳畔,迷迷糊糊地正要睡過去,卻聽見憑昆然出聲跟他說話,他忙撐開眼睛,問了一遍:“什麼?”

“你上次跟我說的那個醫生,他什麼時候回美國?”

溫子舟瞬間打起精神來了,忙說:“他還要在這邊呆兩個月。”

“嗯……我想了想,我去試試吧。”

“真的?”溫子舟欣喜地睜大眼睛,“太好了!”說着就湊上來在憑昆然臉上猛親了一下。

“你就這麼高興?”憑昆然笑着伸手撥了撥溫子舟卷在臉旁邊的頭髮。

“當然高興了,我勸了你那麼久,你終於肯答應了,你別擔心,他在在業內的評價都是首屈一指的,只要你放寬心,肯定會有療效。”溫子舟是高興壞了,說着就壓到憑昆然身上來,又對着男人的臉親了好幾下。

“我以前讓他幫忙給我催眠過,起初是不適應,但慢慢好了,而且確實有好處。”

“你接受過催眠?什麼時候?”憑昆然問。

溫子舟卻囁嚅起來,“就,前兩年工作壓力大,朋友介紹,我就想反正也沒什麼其他法子……”

“是不是因爲我?”

溫子舟把頭埋到憑昆然的肩窩裡,良久才“嗯。”了一聲。

憑昆然伸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你一直都沒跟我說過,當初咱們倆是怎麼回事,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你能跟我具體講講嗎?”

溫子舟把頭擡起來看了看憑昆然,眼眶竟然已經紅了一圈。

“你真的想聽?”

“嗯。”憑昆然點點頭。

溫子舟用了近一分鐘的時間來下決心,然後纔開了口。

當初那段帶着血腥氣的過往被溫子舟淡淡的嗓音講出來,也還是讓憑昆然忍不住收緊了摟在他腰上的胳膊。溫子舟就是在不辭而別後還仍舊精神不濟,就去找了催眠師,只是本來想通過催眠放鬆的,卻被那個催眠師引出心底深處的想法,也許就是那個時候,溫子舟才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上那個曾經痛恨得想用死來逃離的人了。

他是在這種想念和自我唾棄中捱過在國外的那幾年的,直到在英國又偶遇了憑昆然,才覺得自己已經接近崩潰,再不能自欺欺人下去了。

於是他放棄國外已培養健全的人脈和機會,回到了薛茗。

說到這裡,溫子舟就停了下來。

憑昆然摸了摸他的背,安撫他繼續。

溫子舟卻沒有繼續了,他又把頭埋下去,聲音悶在憑昆然肩窩裡,嗡嗡地說:“反正我一直相信,你還是愛我的,所以我現在回到你身邊了,過去的事情,你不要跟我計較了好不好?”

“我跟你計較什麼?”憑昆然苦笑“我還沒有彌補,我還沒有給你幸福,我有什麼權力跟你計較,聽好,子舟,我答應去見那個醫生,是爲了你,我想治好我自己,這樣才能心無旁騖地健全地跟你在一起,我想照顧你一輩子。”

溫子舟的身體微乎其微地震了一下。

然後他溼熱的吐息染到憑昆然的頸間,他幾乎是顫抖地說:“有你這句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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