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那個女人,都不可能對永葆青春視而不見,即便是年近四十的寡婦也不例外。林夫人聽說許仙有秘方可以保住青春容顏、紅顏不褪,就立刻將她閨女給出賣了——
許仙卻是有苦難言,他哪裡有什麼永葆青春的秘方,最多就是祛祛疤,那個王夫人看着是年輕的很,但她根本不就不是人啊。但許仙又不能夠將王婆和許嬌容的謊言揭穿,只能有苦往自己肚子裡咽。
如此一來,林夫人的熱情高漲了,王婆笑的更是合不攏嘴,許嬌容則偶爾插上幾句話說道說道,只有許仙自己一個人悶頭不說話。
等了約莫半盞茶工夫,那個“林姑娘”姍姍來遲,在兩個丫鬟的擁簇下走了進來,許仙這才見識到這個林姑娘的神秘面紗。
她身材很好,胸部雖說不是宏偉壯觀,但也小巧玲瓏,纖腰盈掌可握,尤其是身上的那件薄如蟬翼的粉色輕紗,能給予人無限遐想。她眉目精巧別緻,淡脣粉嫩紅潤,秀髮烏黑亮麗,就像是一股傾斜的瀑布。
許仙不由多看了她一眼,這才明白,什麼叫做“靜若處子”。他敢肯定,如果現在有一股風吹進來,肯定能把這個林姑娘給吹倒在地。
“雲若,過來見見王嬸和李夫人。”
林夫人笑着對林雲若招招手,林雲若會意,支退身旁的兩個丫鬟,腳踏碎步走在王婆面前,提起桌面上的茶壺給其倒了一盞,接着又對許嬌容酌滿水杯,邊說道:“雲若見過王嬸,見過李夫人。”
聲音細若蚊蠅,有情絲萬縷,聽的許仙心神一陣盪漾。見林雲若膚白貌美,氣質極佳,不由暗自感慨道:“男孩賤養,女兒金貴,果然不假。這氣質,都快趕上林黛玉了。”
許仙本以爲林雲若會給他也倒一杯水,但林雲若似乎並沒有這個打算,她說了句話,就走到林夫人旁邊站着了,這讓許仙破感到有些尷尬。
“我女自幼熟讀《女戒》、《烈女傳》、《女論語》,且精通女紅針線,我自信在這清波門一帶,沒有哪家的女兒有云若一半好,”林夫人見到自己的女兒聰慧達禮,頗爲自豪,“只是我林家當家的走的早,只留下了孤女寡母,我與雲若盡皆是婦道人家,不求什麼,只求能夠安安生生的過一輩子,就已經滿足了。”
許仙一怔:言下之意,就是對這門婚事,沒有什麼要求了?
許嬌容立時眉笑顏開,說道:“林夫人放心,我家漢文別的不敢說,至少在人品上絕對沒的說。漢文平素裡也就出去問診治病,對人很好,街坊鄰里都在誇他。他平素裡別說對人,就算是對待一個小動物,都愛惜的不得了。”
許嬌容聽鈴夫人沒有意義,話就多了,她抿了口茶,接着說道:“漢文爲人老實,也不會說什麼話、做什麼事,就只知道對人好,平素家裡公甫不在,家裡的重活什麼的都是漢文幫忙,我都沒有動過什麼手——”
“好了好了,”王婆揮揮手,打斷許嬌容的話,笑道:“這錢塘縣,沒有人不知道你家漢文的好,可你說的再好,也得讓人家閨女看看不是?”
“對對對,我一時興起,倒差點給忘記了。”許嬌容忙陪笑道。
“王姐、李夫人,我在旁邊花園裡種了一朵紅梅,要不我們去看看吧?”林夫人亦是滿面笑意,對着許嬌容、王婆笑道。許王二人哪裡不知道這是給許仙和林雲若留一點單獨相處的時間,忙點頭應允,與林夫人一道走了出去。
許嬌容臨走時還對許仙使了個眼色,許仙只是悶着頭,裝作看不見。
林夫人、王婆、許嬌容三人走了之後,房間就突然間變得靜悄悄的了,甚至連呼吸聲也沒有。許仙握着金釵的手心已經滿是汗漬——即便是對面白素貞和王夫人的時候,他也沒有這般緊張過。
將手中的金釵去插在林雲若髮髻上?
那樣的話,許仙就真的死了。
但自己這樣帥的臉面,會讓林雲若放棄這次相親嗎?
爲了在林雲若犯花癡之前將此事解決掉,許仙咬咬牙,擡眼望向仍舊站在空椅子旁、一動不動的林雲若,說道:“我其實並不是姐姐說的那樣,我好睡賴牀、好吃懶做、醫術平庸,還經常欺負林家的小妹妹——”
“你不用說,我都知道。”林雲若垂着腦袋,雙眸緊緊盯着自己的腳尖,說道。
“你知道?”許仙愕然,難道我平素裡真的這麼差?
“我知道你不想成這門親,其實我也不想,我喜歡滿腹經綸、指點江山的蓋世英雄。”林雲若這才擡起眼眸,說道。
許仙一怔,只覺那水潤的眼眸中似乎有些點點晶瑩閃爍,心中不由升起了一陣失落。他咧咧嘴,尷尬的笑了笑,說道:“其實這都是我姐姐逼的,否則我也不會來打擾你了。”
林雲若抿着嘴脣,做到方纔林夫人的位置上,說道:“我聽黃鶯說過你,你機智靈敏,心性高傲,又對世俗不屑,雖然現在不得志,等遇着了機會,肯定能夠乘風化龍、叱吒風雲。”
“沒有你說的那麼好了。”許仙“羞澀”一笑,他還不習慣被人吹捧。
他對這個黃鶯,是有些印象的。清明節在西湖旁,他曾見到黃鶯與李大寶、邵公子一起,不過當時許仙只顧着找白素貞,並沒有對這個黃鶯有太多關注,此時聽林雲若說出,這才明白林雲若與黃鶯還是閨中姐妹,不由對那個黃鶯的好感又上升了不少。
“你把金釵給我,否則等你出去之後,李夫人會很傷心的。”林雲若細聲說道。
“金釵?”
許仙不解,卻見林雲若面頰微紅,不由困惑道:“要把金釵與你嗎?”
“嗯,這是規矩。”林雲若點頭。
許仙忙將金釵從衣袖中取出,起身放在林雲若身前桌面上,後又坐了回來。
“我要你以雷峰塔作一首詩,否則今日這個謊,我就不幫你圓。這枚金釵,你還是拿回去吧。”林雲若雙眸盯着許仙,堅定道。
作詩?
許仙只會淫溼,哪裡會做什麼詩?
“黃鶯要你這麼做的?”許仙反問。
不是他不想裝這個高雅,實在是——不會啊。
“這個不重要。”林雲若淡淡的說道,伸手將桌面上的金釵取起,不着痕跡的將其握在手心。
“好吧,我想想吧,”許仙皺着眉頭,想了會,念道:“一曲晚煙浮碧水,半塔斜日照錢塘,休將世路悲塵世,莫指雲山認故鄉,回首漢宮閣樓暮,數聲鐘聲自微茫。”
這首詞是他以前老師逼迫他背誦的,前兩句本是“一曲晚煙浮渭水,半橋斜日照咸陽”,只不過改了幾個字,就將地點換成了錢塘。
許仙本就是厚臉皮出身,這種偷盜他人詩詞的行爲也時常有爲,早已能做到面不燥、心不跳了。
“一曲晚煙浮碧水,半塔斜日照錢塘……”林雲若鎖眉,若有所思。
“林姑娘,那我就先行告退了。金釵之事,還請姑娘爲林夫人解釋清楚。”許仙對林雲若略一抱拳,也未待她應允同意,就離開了。
“湖上畫船歸欲盡,孤峰猶帶夕陽紅,”林雲若苦笑一聲,搖頭嘆道:“比我做的好多了。”
玉掌輕捻,將金釵展出。她嘴角微揚,清顏一笑,輕輕將其舉起,隨意插在了黑瀑髮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