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半個時辰拿下瓦窯堡口,但是一打起來巴汗納吉卻是笑了。 不爲別的,只因爲瓦窯堡口的五百駐軍實在是羸弱不堪。僅僅用了一刻鐘,驍勇善戰的韃靼族勇士們就攻上了城頭。
之所以這般容易,實在是因爲這瓦窯口堡的地位太過於不重要了。相比起其他關口的將士,這裡的五百兵馬只能稱之爲老弱病殘,平日裡也就是負責百姓進出關口的秩序維護。而說起手中兵刃,卻已經有好些年頭沒見血了。
讓他們面對如狼似虎韃子兵,根本就抵擋不住,沒有直接打開城‘門’投降就算是對得起朝廷每年的糧餉了。
顧不得歡呼,留下辛愛帶着一萬人馬防守後面的追兵,俺答第一個出了瓦窯堡口進入羣山之中。
山路崎嶇,狹窄的羊腸小道人走在上面都覺得膽戰心驚,除非那種神駒,不然想要普通戰馬從此通行,根本就沒有可能。看着一匹戰馬一聲嘶鳴順着山坡摔了下去,俺答一狠心回頭道:“傳令下去,將戰馬全部拋棄,儘快繞出這座山去。”
俺答剛剛出了瓦窯堡口不久,沈崇名率領着大隊人馬就趕到了瓦窯堡口。看着城頭密密麻麻的韃子兵,想也沒想就下令道:“攻城!”
也算辛愛幸運,在沈崇名帶兵到來的前一刻,總算是帶着人馬撤進了瓦窯堡口。雖然城牆低矮了一些,可辛愛的一顆心還是踏實了下來。再不濟,自己也能拋下這一萬人馬逃進山去啊。
瓦窯口堡城牆低矮狹小,用一萬人馬進行防守實在是有些太多了,除了城頭直面明軍進攻的韃子兵,更多的卻是留在城內作爲預備隊。辛愛有信心,就憑手頭的一萬人馬再加上這座低矮的城牆,抵擋兩天明軍兩天不是什麼難事。
當然他萬萬是不會真的抵擋兩天的,只要過上三五個時辰,便會先行一步離開這裡。
韃子防守嚴密,沈崇名心中卻也不着急。他之所以攻打瓦窯堡口,爲的只是牽制韃子兵力,至於追擊韃子主力的事情,自有張弛代勞。
他也知道,韃子想要從瓦窯堡口逃回草原,只能將戰馬以及輜重拋棄。這樣的話,身在虎峪口的張弛雖然路途遠了一些,但是憑藉着全是騎兵的優勢,追上韃子主力還是沒有問題的。
辛愛也不傻,看着城下明軍不慌不急的進攻立刻感覺到有些蹊蹺。皺眉琢磨了一陣就想通了這一點,只怕這漢人將領是打算派另一路人馬從背後截斷自己的退路了。
想到這裡,辛愛可就坐不住了。扳着手指頭算算,父汗進山雖然不到一個時辰,但是一定走了不少路程,就算是現在自己撤退,也不會危及到主力的安全了。
針對這樣的情況,辛愛略作一番調整,先是讓五千人馬撤入山中,而後自己也跟了上去。當然,臨走之前還是對繼續守城的部將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再防守一個時辰才能撤入山中,不然的話就算是逃得了‘性’命,也要全部處死!
接到二蛋哥送來的沈崇名將令,張弛也是不敢耽擱,留下兩千人馬繼續駐守虎峪口以防韃子殺一記回馬槍,自己則帶着其餘人馬打馬出了虎峪口北‘門’。劍指東北,踏雪而去。
在山路之中艱難的行走了兩個多時辰,俺答總算是看到了遼闊的大草原。雖然心中舒了口氣,但也不敢放鬆下來,只是讓筋疲力盡的勇士們暫時休息一下,吃些乾糧補充體力。
“納吉,帶着這幾匹馬立刻趕去最近的部落求援,儘快調集一批戰馬前來接應。”擺手將巴汗納吉叫到身前,俺答回頭指着一直緊隨在背後的幾匹戰馬說道。
這幾匹戰馬是他以及手下幾位萬戶的坐騎,稱之爲神駒也不爲過。這樣的馬匹不但速度快耐力足,論起膽量來也非草原上的普通戰馬可比。山路雖然崎嶇難行,但是他們在幾名將士的小心牽引之下,硬是跟着走了出來。
“爺爺,還是您帶着人先行一步吧。”巴汗納吉搖頭道。他和俺答心中都清楚,雖然進了草原不必再爲背後的追兵擔心,可是虎峪口的明軍騎兵卻是隨時都有可能到來。讓勇士們徒步對抗漢人騎兵,不要說巴汗納吉了,就算是俺答心中也沒底。
所以現在誰先離開這裡誰便會安全,巴汗納吉可不會拋下自己的祖父逃命去。
俺答呵呵一笑,滿是慈祥道:“納吉,爺爺老了,再也不能像年輕的時候那樣不用停歇就能連續趕路了。若是讓爺爺前去找援兵,只怕援兵沒找到就累垮了,所以你就不要推讓了。”
巴汗納吉又怎會輕易地相信他這話,堅定的搖頭道:“爺爺您威風不減當年,怎麼能說自己老了呢?”
俺答無奈的搖了搖頭,只好說道:“現在勇士們人心惶惶,爺爺如何能先行離開,若想軍心穩定,爺爺必須留在這裡。”
“可是爺爺……”巴汗納吉還待再說,卻被俺答伸手打斷。“這時大汗的命令,你立刻執行吧。”
看着他滿臉威嚴,巴汗納吉雖然心中萬分不捨,卻也只能右手撫‘胸’道:“納吉遵命,還望大汗多加保重。”說罷,強忍着眼中淚水擡腳走向了戰馬。
看着巴汗納吉帶着幾騎人馬縱馬而去,俺答忍不住嘆了口氣。雖然暫時安全了,但是這一仗他確實完完全全的輸了。不算辛愛率領阻擋追兵的一萬人馬,現在俺答身邊的人馬已是不到兩萬。前後一算,昨晚一場大戰竟然死傷一萬餘人,這可是多年來少有的慘重傷亡了。
而且所帶戰馬幾乎全部被拋掉,對於韃靼族來說,這無疑於雪上加霜。而由此引發的後果也必將是嚴重的。
漢人不用計算在內,但是對韃靼族窺‘欲’已久的世仇瓦剌族也必定會藉着這次機會舉兵來攻。這次損傷了這麼多的‘精’銳人馬,抵擋他們可就要吃力不少了。
“出發。”蹙着眉頭,俺答站了起來下令道。稀稀拉拉的韃子兵們立刻站起身來集結,衝着北方快步走去。
“報——”探馬疾馳而回,一名探子翻身下馬跑到張弛身前,單膝跪地道:“稟報大人,東北三十里之外發現韃子蹤跡!”
張弛眼睛一瞪,急忙問道:“可是韃子主力?”
探子搖了搖頭,“小的不敢確定,但是人數不少,少說也有五千人!”
這可讓張弛爲難了。一牆之隔,兩側猶如兩個不同天地。關內雖然也是嚴寒‘逼’人,但是憑着山脈的阻擋風力可是要小上不少。而關外則是大風呼嘯行進困難,待他從虎峪口趕到山口之處時,韃子早就不見了蹤影。留下的,只有山口那大隊人馬經過的雜‘亂’痕跡。
北風呼嘯,地上的腳印幾息之間就能被飄雪掩埋,張弛根本無法確定韃子究竟從哪個方向逃走。但也不敢過多停留,先是撒出探子四處搜尋,自己也帶着人打馬北上,以期追上有很大可能向北逃竄的韃子兵。
“東北方,五千人馬?”張弛眉頭緊皺,‘摸’着下巴的鬍子開始琢磨起來,這難道是韃子拋出的‘誘’餌,不然爲何會從東北方向逃走啊?
想了想,張弛又覺得不可能。畢竟五千人馬不是個小數目,俺答就算是再鐵石心腸,也不可能拋出五千人馬作爲‘誘’餌。說不定這是俺答故意行走的路線,畢竟所有人都以爲他會一直往北走的。現在他來了一招出其不意,也是有很大可能的。
“追!”張弛牙齒一咬下定了決心,不管是不是‘誘’餌,先將這五千人馬吃下再說!
這五千人馬不是別人,正是辛愛帶着先行撤退的那一部人馬。算到虎峪口的明軍會出現,逃出山區的辛愛開動腦筋想到了一條妙計。那就是不按照常理出牌,往東北方向逃竄,這樣的話就有很大的可能逃過漢人的追擊。
只可惜時運不濟,張弛這人雖然長得粗狂,但卻是個天生謹慎的人,在帶着大隊人馬往北追的同時,竟然還撒出探馬在附近尋找韃子蹤跡。天意如此,只能怪辛愛時運不濟了。
而張弛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屁股後面二十里,正有兩千多韃子兵被王崇古帶着人馬瘋狂追殺一路往北狂逃。那情形怎一個悽慘了得,就差把衣服扒掉減輕累贅了。
雖然路途難行,但是一個時辰之後張弛還是帶着人馬看到了前面的那支韃子兵。而與此同時,一直擔心有人追上來的辛愛也發現了張弛這支追兵。
“報——”張弛正要下令消滅這支韃子兵,又是一騎快馬飛馳而來。“稟報大人,往西四十里出現一支韃子人馬,人數約兩千人,此時正往北而去!”
張弛心中不由一愣,竟有一種‘抽’自己兩耳光的的衝動。他孃的,看來韃子還真是拋出了‘誘’餌,這五千人馬一定也是了!可憐自己那一咬牙下定的決心,到頭來還是中了俺答這老不死的計策!照現在看來,這老小子應該就是直接往北逃了,那兩千人馬也一定是他故意留下拖延追兵腳步的。
不過現在的情形,張弛想要掉頭繼續往北直追韃子主力已經沒有可能了。這種大風天氣,迎風而上戰馬的速度比兩條‘腿’的速度快不到哪裡去,想要掉頭去追韃子主力爲時以晚,倒不如先將這身爲‘誘’餌的五千韃子兵吃下再做計較。
“弟兄們,衝啊!”一聲大喝,張弛打馬向着辛愛所率的韃子兵殺去,身後將士紛紛跟上,猶如一片烏雲壓向了五千韃子兵。
瞧着出現了這麼多的明軍騎兵,時運不濟的辛愛嚇得是魂飛魄散,也不再管手下這五千人馬,直接揮動馬鞭騎着自己胯下的汗血寶馬扭頭向北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