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是不悅的看了一眼辛愛,俺答眯着眼睛問道:“辛愛,你說比起戰馬來,我們部族的勇士是不是更加重要一些呢?”
辛愛神‘色’一滯,神情有些灰暗道:“父汗說的是,部族的勇士自然是最重要的。 ”
沒再搭理他,俺答擡頭看向了巴汗納吉,吩咐道:“納吉,前去將我的命令告訴諸位萬戶,命他們往東北方向撤退,同時儘可能的將兵力從戰場之中‘抽’調出來,該捨棄的時候就要懂得捨棄,大局爲重啊。”
這捨棄二字巴汗納吉心中很清楚,雖然有些狠不下心來,但是爲了後計,也只能捨棄一部份無法脫出身來的勇士‘性’命了。
再說張弛拿下虎峪口,卻是不敢動彈了。不爲別的,就因爲他認爲這虎峪口乃是韃子逃回關外的唯一出口,若是不小心防守,那可就便宜了韃子。
所以只是派出百餘匹探馬出了虎峪口徑直南下,一來找韃子主力蹤跡好做應對,二來則是儘早聯絡到沈崇名,也好聽他將令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
天‘色’漸明,整整廝殺了一夜的雙方人馬也是筋疲力盡,不少將士一頭栽下馬背再也沒能站起來。
“大人,暫時歇戰吧。”一臉疲憊的王崇古看到沈崇名出現,急忙迎了上來說道。
看着眼前的的情形,沈崇名也是眉頭緊皺。這次的計劃疏漏不少,那就是太過異想天開,竟然忽略了將士們的體力消耗,這本應是至關重要的一點。
就在這時候熊大彪也在兩名三千營將士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走了回來,這一晚的廝殺,勇猛如他者也是添了數道傷口,實在是堅持不住了。
看着熊大彪這副眼窩深陷的模樣,沈崇名知道不暫時歇戰是不可能了。
“好吧,鳴金收兵。”沈崇名有些無奈的說道。他心中清楚,照現在的形勢來看,一旦己方歇戰,俺答肯定會帶着人逃跑,再想纏住他可就不好實現了。
不過這也沒辦法,若是再毫無理智的堅持下去,不但此戰的目的能不能達到還是兩說,傷亡的數字也是自己難以承受的。畢竟供養一名騎兵,朝廷可是要‘花’不少銀子的。
聽到明軍率先響起了鑼聲,一夜未眠的俺答忍不住鬆了口氣。雖然計劃得好,但是直到這時候撤下來的人馬也不足七千。若是明軍還不罷兵,可就有被人家包圓的可能了。
“爺爺,事不宜遲啊。”巴汗納吉歡呼雀躍,這一晚可是把他折磨的不輕,就差以頭搶地了。
“嗯,傳我命令,全軍立刻集結,拋棄輜重物資即刻趕赴瓦窯堡口!”俺答頭也沒回的吩咐道。身邊‘侍’衛紛紛應是,麻溜得前去傳令。
“大人,宣府來人了!”剛剛將人馬撤了下來還沒來得及查問傷亡,二蛋哥便滿臉歡喜的帶着一名滿身塵土的士卒快步走了過來。
一聽是宣府的人,不但沈崇名面‘露’驚喜之‘色’,就連王崇古等人也是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既然宣府來人了,那就說明張弛的三萬大軍到了。
“快說,張大人的三萬人馬現在在哪裡?”不等着宣府的信使走到近前,沈崇名就快步上前問道。
“回稟大人,我宣府三萬人馬昨日傍晚拿下了虎峪口,眼下張大人正在那裡等候大人您的吩咐。”宣府信使的話很短,卻讓沈崇名瞬間呆滯在那裡。
王崇古也是傻了眼,這消息只遲了一步啊。若是沒有歇戰的時候這人就能將消息送來,那這股韃子兵可就難逃厄運了。眼下想要重新打‘亂’他們的陣勢,不知道又要搭進去多少人命啊。
“呵呵,拿下虎峪口就好,倒要看看斷了退路的韃子這次如何能逃得出去。”沈崇名雖然也有些覺得不舒坦,但還是笑着對衆人說道。
現在張弛手中握着虎峪口,對付起俺答來可就如同是甕中捉鱉了。只要能將俺答和這隻韃子兵全部消滅,損傷再多的士兵也是值當的。
“報!韃子兵逃走了!”一騎快馬狂奔而至,帶來的消息卻讓衆人面面相覷,俺答竟然逃的這麼快,連口氣都不帶歇的。
“這麼快?”沈崇名也是有些覺得好笑,看來俺答這次真的是慫包了。
“啓稟總督大人,韃子朝東北方向逃竄,魏大人請示是否追擊?”這快報乃是神機營的將士,魏大慶帶着他們一直在最前沿。就憑這一點,邊關的將士們無不對他們挑起了大拇指。
聽到這話沈崇名心中不由一怔,東北方向?
“說,虎峪口的韃子兵可曾有人逃脫了。”腦海中的靈光一現,讓沈崇名意識到不對,急忙扭頭對着信使問道。問出這話,卻是覺得自己有些白癡,肯定有人提前出城前來給俺答報信了。現在只能期望韃子兵愚鈍沒想到這節了。
“這……據虎峪口的戰俘‘交’代,他們的首領名叫扎極木,但是破城之後並未見到此人,極有可能逃出來了。”信使回想了一下說道。他位卑職小,這消息也是從參與審問的張弛‘侍’衛口中聽來的。
“唉,失策啊!”最後希望被澆滅,沈崇名竟然捶‘胸’頓足。如此這般,卻是回想起了昨天夜晚那一支險些要了自己‘性’命的韃子兵。
原本還以爲他們是俺答派來刺探情報,順道執行斬首行動的小股部隊。可是現在想想,他們的身份更像是從虎峪口逃出來的韃子兵。否則這麼重要任務,俺答也不會就派這麼幾個功夫一般的士兵來執行。
“大人,難道俺答要衝白羊口突圍?”身爲大同鎮總兵,王崇古對長城之上各個關口也是極爲熟悉。
沈崇名也不差在哪裡,此行之前他可是仔細研讀過大同鎮地勢圖的,對於關口分佈以及兵力部署也是瞭然於‘胸’。
“應該不是白羊口,那裡駐紮着三千人馬防守,俺答想要攻破至少得兩個時辰,這還是全力以赴。可現在的形勢,根本不可能允許他用兩個時辰打通退路,所以他的目的地應該是別的地方。”沈崇名搖頭說道。“王大人,附近幾個關口,那個最容易被攻破呢?”
“這……”王崇古皺眉開始回想。琢磨一陣之後大驚失‘色’道:“不好,是瓦窯口堡!”
沈崇名不由一愣,這瓦窯口堡又是什麼地方?
看出了他的疑‘惑’神‘色’,王崇古急忙解釋道:“這瓦窯口堡乃是一處小關口,就在白羊口往東三十里。那裡駐軍不過五百人,只因關口之外山勢陡峭馬匹無法通行,韃子也從來都不走這裡,所以駐守的人馬也就當個擺設。”
聽了這話,沈崇名眉頭更皺,“只有區區五百人,看來韃子的突圍地點,極有可能是這裡了。”
“大人,瓦窯口堡兵力太少,而且南城城牆低矮,根本無法阻擋韃子,咱們還是趕緊追吧。”王崇古有些着急道,這時候他可是不會再想着保存實力了。
沈崇名點了點頭,對着前來報信的神機營將士吩咐道:“去,立刻告訴魏大慶,命他即刻帶領麾下兵馬跟上韃子。不要輕易‘交’戰,讓他們不敢放心全力逃跑就是。”
看着王崇古等人疑‘惑’不解的神‘色’,沈崇名滿是無奈道:“將士們累了一晚上,不吃東西絕對是頂不住的,咱們趕緊埋鍋造飯,吃飽之後再出發不遲!”
有道是磨刀不誤砍柴工。這個道理大家雖然都明白,但是很多事情上一着急便將這道理拋在了腦後,這次要不是沈崇名提起這茬,其他人還真是有可能想不到。
吩咐完這事,沈崇名又扭頭看向了二蛋哥。“二蛋,你辛苦一趟,立刻帶着人趕赴虎峪口,命宣府張弛帶着他的人用最快速度從關外繞道趕赴瓦窯口堡以北,以阻擋韃子人馬逃遁。”
二蛋哥急忙領命,吆喝一聲帶着幾騎快馬直奔虎峪口而去。
深入敵境作戰,韃子兵可謂準備充足,馬背之上乾糧飲水一應俱全。雖然昨晚一場惡戰也是累的要死,但是騎在馬背之上啃了些乾糧,這體力便漸漸地恢復了不少。
雖然如此,俺答卻也不敢停下來阻擋一直緊緊跟隨在背後的神機營下營將士。這也不能怪俺答膽小,實在是因爲目前尚未現出身形的宣府三萬鐵騎就像一把利劍一般懸掛在他的頭頂之上。而且虎峪口距離這裡也就兩個時辰的路程,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出現,所以還是儘早離開這一險地爲妙。
一路狂奔疾馳,雖然未能擺脫身後的追兵,但是背靠大山的瓦窯口堡已經遙遙在望,行在前頭的俺答神情不由放鬆不少。
“辛愛,立刻帶領一萬人馬列陣禦敵,萬不可讓明軍衝‘亂’了陣型!”俺答扭頭吩咐道。
只見辛愛臉‘色’一變,雙手都在微微顫抖。這份差事的的確確是一份苦差事,一旦出現失誤被漢人衝‘亂’了陣型,那這一萬人馬可就要徹底的陷進去了。而自己也肯定會落入險境,說不定這條‘性’命也得搭進去。
不過現在的他根本不敢違抗俺答的命令,只是愣了一下,隨即俯首道:“父汗放心,辛愛一定將明軍擋住。”
見他這樣,俺答這才滿意了一些,神情一緩打馬上前拍了拍辛愛的肩膀,滿臉慈祥道:“千萬要小心些,明白嗎?”
這話雖然聽着感人,但是在辛愛看來卻猶如放屁一般。既然知道危險,那爲何還要讓自己領兵阻擋明軍,難道那幾個萬戶全都是擺設不成?
憤怒是憤怒,辛愛臉上還是呈現出了感動的神‘色’。“父汗您放心,辛愛一定會回來見您的。”說罷,也不多作停留,點了一萬兵馬開始佈陣靜待追兵到來。
“納吉,這攻城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記住,要不惜一切代價拿下!”俺答又對着巴汗納吉吩咐道。事關大軍生死存亡,‘交’給外人實在是有些放心不下啊。
巴汗納吉倒是沒有那麼緊張,笑道:“爺爺您放心,半個時辰,必定拿下!”說罷,打馬上前幾步開始召集諸將安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