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皇上賀喜皇上,一場大戰不但讓俺答鎩羽而歸,更是繳獲了戰馬九萬匹,實在是一件可喜可賀的大事。 ”高拱笑容滿面,雖然說是在向隆慶帝道賀,倒不如說是爲自己的弟子表功。此番出兵作戰能有這樣的戰果,全靠自己那好徒兒運籌帷幄才得來的。
“呵呵,高愛卿所言甚是,這確實是一間值得慶賀的事情,諸位愛卿以爲如何啊?”隆慶帝滿面‘春’風,幾十年來,這可是對韃子作戰最大的一次勝利了。身爲皇上,自己也是覺得臉上有光。
拍馬屁的大有人在,只見一名官員聞言走出列辦躬身道:“啓稟皇上,此番大勝我朝少有,微臣以爲當立碑爲記,以供後世敬仰纔是啊。”
自古立碑都在泰山,是爲封禪。每逢這般,都是君主有了開疆擴土的大功績才行。當然,也有不少好大喜功的人喜歡誇大其詞上一次泰山,只可惜都成爲了歷史的笑柄。
而且這封禪不但要有大功績,君王南下也需百官隨行,沿途所經之地修橋鋪路所耗甚重,每逢此時都是百姓苦不堪言的時候。
這些事情隆慶帝也是明白的,而且遍翻史冊,真正能夠千古傳頌的泰山封禪,都是歷朝歷代國力最爲強盛的時候。而眼下朝廷雖然有了些起‘色’,但隆慶帝自己也清楚還沒有到那種可以大肆鋪張‘浪’費的時候。再說了,雖然殲敵四萬是一件大喜事,但還沒到那種立碑爲記的程度,若是真的這麼做了,指定也是一件笑柄,何來的後世敬仰緬懷呢。
不悅的看了這臣子一眼,隆慶帝擺手道:“立碑就免了,昭告天下萬民同喜就成了。”
看出了情形不對,這臣子急忙應是退了回去,臊紅皮膚直至脖頸,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這次可算是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丟人現眼了。
不想再理會這件事,隆慶帝恢復了笑容滿面的神情說道:“諸位愛卿,此番大敗俺答,實乃邊關將士奮勇殺敵之功勞,而欽差總督沈崇名沈愛卿更是功列第一。常言道賞罰分明,此番大功若是不加以獎賞,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諸位愛卿以爲如何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羣臣哪裡還敢反對。而且高拱這位大佬就站在一側,就算是有那不開眼的嫉妒沈崇名平步青雲,也會因爲懼於高拱的權勢而選擇閉口不言。否則的話這以後日子可就不好過下去了。
不但如此,很多大臣紛紛出言應和,爲的就是討好隆慶帝和高拱。
“皇上,沈崇名已是從二品的上直衛指揮使,若是再升一級,就應當是正二品了。可是朝堂百官,只有六部尚書的品銜纔是正二品,實在是沒有他的位置了。而且沈崇名年紀實在是太輕,現在已是從二品高管,若是再讓他升的話,實在是有些不妥。再者,領軍作戰乃是身爲臣子的職責,所以以微臣淺見這次就免了吧。”
一番非常不合事宜的忽然冒了出來,衆人紛紛側目頭看向說話之人。一看之下,下巴磕掉了一地。
誰都沒有想到,這番話竟然是高拱說出來的,就連隆慶帝也傻了眼。“高、高先生,沈愛卿年紀雖輕,但能力卓絕可堪大任啊,爲何不能賞賜於他呢。”
高拱心中一陣苦笑,其實他何嘗不是這麼想的。可是官場自有官場的規矩,,崇名這孩子實在是有些風頭太盛了,這可是要遭人嫉恨的。
而且他雖然能力不凡,但是對爲官之道還是不太‘精’通。這幾年來雖然風聲水起扶搖直上,但是所依靠的卻多是戰功。
也許放在‘亂’世,像他這樣的武將可以讓所有人敬畏。但是現在這樣的年月,武將是很不值錢的,尤其是一個沒有絲毫班底的武將。現在自己還在朝堂之上,他也深受皇上信賴,自然可以呼風喚雨不用將朝堂大臣放在眼中。
可風水輪流轉,終究有一日自己會離開這朝堂,而皇上信賴也不可能一如既往留在他身上。到了那樣的時候,這滿朝大臣又有誰會將他放在眼中。
所以爲長久計,趁着自己還能左右朝局的時候,就必須將他從武將的行列裡剝離出來,全身心投入到這朝堂之上,而後便是培植自己的班底。唯有如此,才能在這朝堂之上站穩腳跟,只要不惹得天怒人怨,任誰也動不了他。
所以現在將皇上的賞賜推掉,爲的就是給這件事做下鋪墊,現在要的就是讓沈崇名慢慢的脫離武將行列專心於海事衙‘門’。這海事衙‘門’可是現在朝堂之上的重中之重,一旦真的達到了預期的目的,那邊是開創了一個盛世!
憑着這份功績,讓崇名入閣當差也不是難事。只有到了這一步,他纔算是徹底的在朝堂之上站穩了腳跟,而所需要的班底,也會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匯聚起來。
抱着這一想法,高拱那裡還會輕易地被隆慶帝說動。躬身道:“皇上,話雖如此,但沈崇名的年紀實在是太輕了。史書中江郎才盡的典故猶在耳側啊,還是讓他多加歷練再說吧,否則就是揠苗助長。”
高拱的神情很堅定,對他了解頗深的隆慶帝知道一時半會兒是無法說服他了。雖然身爲皇上他有權利一語決定這件事情,可是面對高拱,這種事情他根本就無法做出來。
“那,這件事咱們再議,不知諸位愛卿以爲當如何犒賞有功將士?”隆慶帝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畢竟這可是自從徐階還鄉之後自己第一次在朝堂之上被人駁了想法。雖然不會有什麼惱怒的情緒,但還是感覺有些彆扭。早知道高先生會生出這麼一檔子事情,昨日就應該招他入宮事先商議一下了。
這件事可就好辦多了,正如隆慶帝方纔所言,凡事一定要做到賞罰分明。此番邊軍將士立下這樣大的功勞,上到領兵之將王崇古張弛,下到火頭馬伕都是要獎賞一遍的。
一番還算‘激’烈的討論,王崇古得了個忠勇侯的頭銜,張弛以前身無爵位,只能稍差一點領了武勇伯的頭銜。
再下來就是熊大彪和魏大慶了。熊大彪簡在帝心,當年的護駕功勞隆慶帝一直未曾忘記,早就惦記着什麼時候提拔一下這個勇武忠心的臣子了。趁着這次熊大彪親手殺敵五百的功勳,直接提升爲正三品上直衛都指揮同知,同時依舊身兼三千營提督,論起身份來不比沈崇名差多少。
雖然看似品階沒有變化,但對於熊大彪來說可是着着實實的向前邁了一大步。以前身爲三千營提督,雖然職銜高崇,但他也只能算是皇上親軍中的一員將領。而現在兼了上直衛都指揮同知,那可就是統兵大將了,也夠了位列朝班的資格。就算是職銜相同的神機營和五軍營提督見到他,也得躬身施禮稱呼一聲上官。
而魏大慶資歷尚淺,隆慶帝對他也不是很熟悉,同張弛一樣封了個伯爵的勳位就算是獎賞了。
在大同分贓完畢,沈崇名這位戰時差遣的欽差總督也就算是徹底卸任了,拉了兩大車陣亡將士的骨灰,剩餘的三千人馬踏上了歸途。
“大人,京城肖少爺急信。”宿營之地,二蛋哥腳步匆匆的走進了沈崇名的軍帳。
放下手中饅頭,沈崇名一邊咀嚼着嘴裡的飯食一邊拆開了信封。
“沈兄見字萬安。喜聞兄長邊關作戰大獲全勝,小弟心中歡喜不已。所謂好事成雙,特奉上近日京城喜事一件。十一月初,姓詹的那廝船出天津衛前往南蠻諸國。初六有快馬來報,此行順利船隊已經返回濠境,現由濠境取海路至天津衛。具體情況未能清楚,但來人說獲利甚巨,出乎日前預計。弟,鵬程。”
字不多,但處處都能表現出肖二少書寫這封信時的歡喜之態。沈崇名也不由‘露’出了笑容,大事可期啊。
擡頭髮現二蛋哥正伸着脖子悄悄偷看,沈崇名將信一合吩咐道:“二蛋,速去傳令,今晚各部備足乾糧,明晨起快馬趕路,途中不再宿營。”
燈光太暗,二蛋哥瞅了半天也沒能瞅到信紙上的字跡。可因爲自己的好奇心在沈崇名手下可是吃了不少苦頭,再加上這次因爲隱瞞了小師妹‘混’在軍中的事情,沈崇名還爲他記了一筆賬,這幾天一個心總是懸着。所以也不敢多問,只能在心裡自己瞎琢磨信上到底是什麼內容。
見他這樣,沈崇名不由覺得好笑,不過隨着又是一股冷風吹入,擡頭看去的沈崇名可就笑不出來。
進來的是小師妹。自打上次沈崇名決定好好讓她長長記‘性’故意發脾氣之後,深感受了委屈的小師妹便一直未曾再來見他,整日躲在熊大彪的爲她安排的馬車中不‘露’面。
其實沈崇名事後也是後悔不已,畢竟這丫頭也是好心。可是既然已經做了,可就沒有辦法挽回了,若是不然以後更是休想管住這丫頭了。
就這樣,兩人一直冷戰了半月有餘,直到今天小師妹主動出現。
“小……有事嗎?”沈崇名臉‘色’說變就變,臉上的一絲柔情轉眼消失不見。
小師妹眼眶一紅,楚楚可憐的站在‘門’前低聲‘抽’泣起來,小腦袋埋在‘胸’前,煞是惹人憐愛。
這一招使出來沈崇名可就裝不下去了,噌的一下子就蹦了起來,越過面前桌案兩個箭步竄到小師妹面前。
“好師妹,你可別哭,我錯了還不成嗎?”沈崇名神情焦急,最怕的就是小姑娘哭鼻子了。
“小沈子,你不要人家了是不是?”小師妹眼淚汪汪的擡起了頭,沈崇名這才發現幾日沒見這丫頭消瘦了不少。
沈崇名苦苦一笑,展開雙臂將她擁入懷中,這一舉動,足以勝過千言萬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