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不明白塗苜的內心,就在那裡自以爲是的覺得自己有機會……”
顧橫波變魔術似的從單肩包裡抽出一朵花來,食指夾着在夏惜眼前一晃。
單手一揚,花被拋在半空中,顧橫波帥帥打了個響指,玫瑰變成碎片落下,成爲臺階上的點點碎紅。
這原本是他追女生時常用的魔術手段,沒想到現在用在夏惜身上。
顧橫波看着地上的花瓣輕笑,忽而擡頭,嘲笑的看着不明所以的夏惜,脣角上擡,“看到這朵花了嗎?扔掉都不給你。塗苜也是,就算沒有朵朵,他也不會喜歡上你,有些人是寧願一輩子一個人,也不去將就的,我想這點你永遠不會明白。”
夏惜手緊緊握着拳,死死瞪着顧橫波,咬牙切齒一字一頓,“不喜歡我也不重要,只要他拋棄林繁朵就好,還是說,你想要去告訴塗苜?”
夏惜最怕的是這點,她已經明顯感覺到顧橫波在不知不覺中站到了朵朵一邊,不然也不會這樣來羞辱自己。
如果他把今天這些話告訴塗苜,就算無憑無據,塗苜也有可能會懷疑到自己身上。
那就是引火燒身了。
“我並沒有打算說。”顧橫波看出夏惜的想法,心中更爲不屑。
這小家子氣的女人啊。
自己會有那種大度去幫看自己不順眼的塗苜?怎麼可能。
不過是想警告夏惜收斂一些罷了。
“我雖然不會對塗苜說,但你想害朵朵,還是先想好後果……”
顧橫波上一級臺階,與夏惜還差一節,剛好利用身高優勢與她面對面。
“你恐怕不知道,不光塗苜,塗苜的全家都很喜歡朵朵。”
“她那個妹妹很冷很兇,還有塗苜的母親,也把朵朵當女兒一樣。”
“當然最難擺平的該是塗苜,要是知道你故意讓朵朵被別人欺負……我都怕他把你撕了,都說子從父,他那位父親看着就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你可要小心一些了。”
白莫寒留給顧橫波的印象還是很深的,最近常去塗家,不可避免和塗苜的父母撞見了。
第一次見塗輕語,顧橫波有點誤會,以爲那是塗苜的姐姐,雖然看着比自己大,但是挺有趣。
他發揮了一慣的甜方蜜語風格,逗得塗輕語笑了兩句,然後就得到了白莫寒不客氣的冷視。
還有林繁晴難得的笑容——幸災樂禍的笑。
“這是塗苜的媽媽,這是爸爸。”
林繁晴當時如此介紹。
顧橫波有點驚呆,塗苜父母都這麼年輕的?
結果那一頓飯顧橫波都沒吃好,被白莫寒看似無傷大雅、實則很難對付的幾個問題招呼的有苦難言。
另外,那男人冰冷駭人的敵意目光,也實在不怎麼好接收。
他飯後就逃慌似的走了,以後再見塗輕語只一聲阿姨好,再不敢說笑別的。
其實就算一開始誤會了,顧橫波也沒說什麼出格的話逗塗輕語,只是說了幾個會拿出來哄女孩子的玩笑,奈何塗苜的爸爸似乎是個醋罈子。
估計塗苜也會是吧。
顧橫波好笑的想着,邁上最後一級臺階,與夏惜貼近,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居高臨下輕視的看着她。
“其實就算沒有朵朵,你這種人塗苜也不會多看一眼,畢竟連我都不喜歡。”
“我雖然追過很多女生,卻也不是飢不擇食的,女生有些小心機是可愛,但不擇手段的狠毒就實在不能要,誰知道哪一天你這種女人轉了性,會不會把不擇手段用到枕邊人身上?”
“好自爲之吧,夏惜。”在夏惜額頭上調戲似的彈了一下,顧橫波轉身離去。
夏惜緊緊咬住下脣,目光似能穿透顧橫波的背脊。
以爲這樣就能讓她知難而退?
做夢!
……
隔天是週末,不用上學。
顧橫波到塗家做客,發現朵朵和塗苜之間一點起色都沒有,反而好似更僵了。
沒有塗苜的允許,朵朵再也不敢主動去牽塗苜的手,無論站在哪裡或坐在哪裡,目光都可憐兮兮的盯着塗苜看。
塗苜不知是真的沒注意到,還是故意裝不知道,沒一次給朵朵溫柔回視的。
眼看着昔日沒心沒肺傻笑的朵朵越發安靜可憐,連顧橫波都有些不忍心了,一邊吃着王慧洗的水果,一邊邀請朵朵。
“朵朵喜不喜歡去遊樂園?我可以帶你和晴晴一起去,那裡有好吃的棉花糖,你上次在公園門口不是還吵着要吃嗎?”
被叫成“晴晴”的林繁晴冷冷掃了一眼顧橫波。
提到公園門口,就讓朵朵想起被塗苜冷落至此的原因,瑟瑟的往後退了一步,“不,不用了……我在家就很好。”
顧橫波無奈的看着她,有些心疼。
塗苜也太狠心了,朵朵還小,不懂情愛也正常,可以慢慢教嘛。
何必把朵朵逼成這樣,卻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呢?
那個人就是心太傲了。
顧橫波正腹誹着,王慧端着兩盤西瓜過來,其中一盤放到顧橫波面前的茶几上。
“小波吃點西瓜,這盤我給木頭送上去。”
“奶奶……”朵朵躍躍欲試的上前一步,“我……我給木頭哥送可以嗎?”
塗苜以學習爲由在房間裡不出來,朵朵也不敢去打擾,只能借送西瓜去看看塗苜。
“當然好。”王慧把盤子遞給朵朵,“小心端着,別打翻了,順便告訴木頭學一會兒記得休息,別太累了。”
“好。”朵朵點頭,端着盤子上樓。
……
“木頭哥……木頭哥?”
門外小心翼翼的敲門聲讓塗苜無奈地放下筆。
爲了躲開朵朵上樓學習,也交待了不要來打擾,朵朵竟還是上來了。
塗苜打開門,西瓜的清涼味道撲面而來,映入眼簾的是朵朵那意料之中的笑臉。
“木頭哥,奶奶讓我送西瓜給你……”
側過身子,讓朵朵進來,塗苜的臉上的表情堪稱冷淡。
“這個西瓜很甜呢!”將西瓜放到書桌上,朵朵挑了一塊中間沒有瓜子的紅瓜肉,用牙籤插起來討好地送到塗苜面前,“木頭哥……你吃。”
那白嫩嫩的臉和期待的眼神,讓塗苜搞不清楚自己該吃的是哪一個。
自嘲地扯扯脣角,塗苜推回朵朵的手,“我不吃。”
說罷,塗苜拉開椅子重新坐下,繼續寫起未完成的試卷。
初三的最後兩個月,課業越發繁重,而全身心投入在學習中的時候,也的確可以讓他暫時忘記煩心事。
雖然偶爾會將眼前的課題恍惚看成朵朵那張眉眼彎彎的笑臉。
塗苜呼出一口氣。
他知道朵朵正眼巴巴的在背後盯着自己,但他不能回頭。
一接觸對方的目光,他就會後悔。
心痛時時刻刻侵擾着神經,這並不是享受。
“可是……木頭哥……”
朵朵軟糯可憐的聲音傳來,塗苜指尖一顫,鉛筆斷了筆鉛。
“這、這個西瓜……”咬着嘴脣,朵朵苦着臉,“我特地端上來,就是想給你吃的……”
“我不吃。”塗苜沉聲回答,“你吃好了。”
“呃……”自己的一番好意被塗苜拒絕,即便是朵朵,也會難過。
但她很快打起精神,學着王慧平時的模樣,“樓下還有別的水果,有好吃的草莓哦!木頭哥不想吃西瓜的話,想不想吃……”
“你回去好不好?我還要寫東西!”塗苜煩躁地扔開筆,打斷朵朵的邀請。
被吼了的朵朵縮縮脖子,看着塗苜捨不得離開,但看塗苜沒有再理她的意思,朵朵喪氣地垮下肩頭。
垂頭喪氣離開,出門時甚至都忘記關門。
朵朵慢吞吞下樓的腳步聲清晰,塗苜坐在書桌前,看着試卷上簡單的試題,突然什麼都不會做了,也什麼都不想做了。
……
晚上,顧橫波和林繁晴被王慧熱情的留住了,天黑了還沒走成。
塗輕語和白莫寒回來,就剛好在客廳裡見到。
顧橫波因爲之前逗塗輕語的事,對白莫寒還有些怵,很禮貌的起身問好,親切的叫聲叔叔阿姨。
白莫寒淡淡點頭。
塗輕語說了聲別客氣,剛好看到塗苜下樓來,招手將人叫了過來。
“老師打電話和我談志願的事,說你報了H市的高中?”
塗苜本來還意外父母怎麼會這麼晚回這邊,聽塗輕語一問便明白了,點頭應道,“恩,志願已經填了,還有兩個月考試。”
“怎麼突然想報H市的高中了?事先都沒和我們商量一下,很遠不是嗎?”塗輕語不怎麼贊成的皺眉問。
塗苜心裡有自己的打算,只淡淡道,“那個高中比較好,S市的高中都不太好。”
“……”塗輕語一凝。
話是這樣沒錯,但她一直以來都是想要塗苜留在S市讀高中的,這樣可以就近照顧朵朵。
但這話若說出來,會不會顯得她這個當媽的太不爲兒子的前途考慮了?
其實她也不是不爲塗苜考慮,只是覺得塗苜和白莫寒一樣,都是隨便看看書就能當學霸的人,其實不拘非要讀哪所高中,
哪所高中都有學習尖子,在S市讀書也不會就此埋沒了塗苜,當初白莫寒不就是在S市讀高中的?
“現在改填志願還來得及嗎?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塗輕語委婉的勸說,“在H市讀高中,離家這麼遠,你要麼住校,不然也要買所房子在學校附近,但是你一個人住,我和奶奶他們怎麼能放心的得下呢?”
“我會照顧好自己。”塗苜淡淡道,說話的同時看向朵朵,期待被眸中的深邃隱藏。
朵朵不覺得到H市讀高中會如何,她心裡想的一直很簡單,塗苜去哪裡,自己就會去哪裡的,因此也不在意是不是會離開S市。
“真的不再考慮考慮了?”塗輕語不甘心的又問了一遍。
塗苜失望的從朵朵身上收回視線,垂眸,“恩。”
孩子如此堅定,塗輕語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拍拍塗苜肩膀道,“既然你這麼喜歡那所學校,就好好考吧。”
……
林繁晴懷着心事和朵朵回到家,南昊應酬還沒回來,見只有媽媽一個人在家裡,林繁晴便把塗苜志願的事和林婉白說了。
林婉白早覺得朵朵近來精神不佳,和塗苜感情不如從前,她能看出來,只是沒有過問。
現在塗苜連志願都報好了,偏偏是離S市很不近的H市,S市又不是沒有好高中,他這舉動,林婉白覺得自己也能猜透一二了。
她目光不由的看向朵朵,眼中多了幾分複雜。
“朵朵,等初中畢業後,還想繼續讀書嗎?”
朵朵正在想朋友爲什麼不能牽手的事,忽然被媽媽問到頭上,怔了怔才搖頭,“我不知道。”
她並不明白讀書和不讀書有什麼不同。
想了想,朵朵又問,“木頭哥是要讀高中的吧?”
林婉白無奈,“木頭是讀的。”
“那我也讀書。”朵朵難得的露出笑容,“和木頭哥讀一班最好。”
真是天真的話。
林婉白頭痛的想。
塗苜明擺着已經嫌棄朵朵了,不然不會選那麼遠的高中,可自家這個傻孩子卻還一派天真的打算和塗苜同班。
同校都很困難了好嗎?
“朵朵如果不喜歡讀書,也可以做點別的,我們可以這樣。”林婉白往前坐了坐,拉着朵朵的手,循循善誘道,“半個月和媽媽到莫寒叔叔公司裡面,看看媽媽每天的工作,學些事見些人,半個月到爸爸公司,幫爸爸的忙,也讓爸爸多教教朵朵,好嗎?”
“不好……”朵朵平時都很乖巧,這次卻堅定的搖頭,“我想和木頭哥一起上學……”
林婉白無力扶額,拿自家女兒沒辦法,又不忍心和她說被塗苜嫌棄的事。
怕朵朵傷心。
其實早知道有這麼一天的。
塗苜從小到大都對朵朵很好是不假,但一時和一輩子是不同的。
一時的相處可能會被朵朵的可愛吸引,但是一輩子呢?
塗苜會隨着時間變化成長,朵朵卻永遠都只能是這個樣子。
塗苜已經走了很遠,朵朵卻仍在原地踏步,追不上塗苜的腳步。
塗苜終究會覺得厭倦,那麼朵朵就會被拋棄,卻還不明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