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後怕,她一把樓住白莫寒,“你以後不準嚇我了。”
“我沒事的。”白莫寒輕輕順着她的背安撫,嘴角暗暗翹起,爲塗輕語對自己擔心成這樣,一本滿足。
“要我說是小語子冒失纔對,那人拿着刀呢,居然敢上腳踹,你是覺得你腳比驢蹄子還硬是麼!”洛凡衝着塗輕語吐槽了一句,將外套脫掉了。
剛纔激動緊張下出了一身的汗,這會穿T恤衫都會覺得熱。
他熱,塗輕語則是冷,硬生生被白莫寒嚇出一身冷汗。
這可和上次幫葉斯辰爲小狗打架不一樣,那是面對兩個混混,再怎麼那兩個人也不敢真把他們怎麼樣。
可這人不一樣,是殺人犯,而且是看着就很變態的殺人犯。
冷風從四面八方破掉的窗子中吹進來,打得塗輕語哆嗦了一下。
白莫寒趟開衣襟將她摟進懷裡,用衣服將她包住。
“別虐狗了行嗎?”洛凡看不過去的擺擺手,“小語子你冷就說啊,這有現成的衣服給你!”
被他這麼一說,塗輕語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只有洛凡倒沒什麼,但樓心若還在旁邊呢。
她從白莫寒懷裡掙出來,整理了一下被弄亂的頭髮,重新紮起來。
“我們去後面看看吧。”白莫寒道。
在男人挖土前,那片地就明顯有被翻挖過的痕跡,肯定埋了不止一個人。
四人沒有再走樓梯,從正門出去,繞到後面的空地。
幾人都刻意忽視那個只剩一半的屍體,白莫寒用男人之前挖土的鐵鍬,將那塊地方慢慢挖開。
因爲地方比較大,他和洛凡交換着挖了快十分鐘,才挖出一部分,比斷肢殘駭先露出的,是一股腐臭味兒。
獨屬於屍體的腐爛味道,非常刺鼻。
幾人掩着鼻子上前察看。
這會天已經漸亮,冒頭的日光比月光更明亮,照出這片空地的全貌。
從泥土裡爬出不少屍蟲,隨之被挖出的,還有已經腐爛的斷肢,有的從長度判斷看出是腿,上面已經長滿了蛆蟲,有的則已經辯不出是哪個部分。
樓心若從中看到一條露出半截的手鍊,她認出那是姐姐生日時,她送給姐姐的。
纖細的銀鏈中間點綴着漂亮的綠色晶石,兩邊還有兩個漂亮的心型。
眼淚在瞬間流下,樓心若連蟲子都不再害怕,走了過去。
塗輕語看着她從泥土中捧出起那條手鍊,不用問,已然明瞭。
她走到樓心若身後,手輕輕搭在她肩膀上。
樓心若身體動了一下,而後像是回過神來一般,眼眸動了動。
她回身一把抱住塗輕語,臉埋進她懷裡,失聲慟哭。
塗輕語忽然就想起在付家時,長大後的樓心若哭天抹淚往自己懷裡鑽,一邊不忘誣陷白莫寒。
不同的是,那時候是裝的,現在卻是真的。
是經過多少次真實痛心的哭泣,才學會之後那般僞裝?
或許有人天生喜歡作惡,但更多人之所以會學壞,都和過去的經歷有關。
那些令人悲傷過的、絕望過的經歷……
……
警察在之後趕到,聽塗輕語他們說明情況後,將男人押送到警車上,派了兩個民警到空地挖屍體。
樓心若和塗輕語都想跟着去看,但警察不允許,將四人帶上警車一一送回了家,叫家人照看好孩子。
送塗輕語和白莫寒回家時,王慧和塗地才起牀,正準備去店裡忙活。
警察帶着二人進門,先是表揚了四個孩子見義勇爲,抓到兇犯,隨後嚴厲批評了家長管理不嚴,大晚上的讓孩子們出去跑,險些喪命。
王慧越聽臉色越沉,和塗地一起將警察好生送走,回去後將塗輕語和白莫寒叫到跟前。
“警察說的都是真的?有沒有冤枉你們的地方?”
“……”塗輕語和白莫寒對視一眼,都沒敢撒謊。
因爲一定會被拆穿,民警先前說的並沒有添油加醋的成份,如果他們敢叫冤枉,王慧是敢去警察局問警察的。
“就是說的都是真的了?”王慧眸光銳利的掃了二人一眼,“你們知道我聽警察說的時候,心都提起來了嗎?難怪你們前段時間總是住在洛凡家,是不是早就要準備這件事了?”
“媽,那是我朋友,我不能……”
塗輕語剛一開口就被王慧打斷,“那是你朋友,我還是你媽呢!你爲朋友伸張正義沒有錯,但你不能和我和你爸說嗎?你說了,我們就不會看着不管,你這樣和小寒衝上去,若出了什麼意外,你讓我和你爸怎麼活?啊?”
“是啊小語,你和二寶貝兒要是出了什麼事,你覺得我和你媽下半輩子會好過嗎?”塗地臉色也不好看,再不像往日一般和藹的樣子。
塗輕語說不出話了。
父母說的都有道理,就像她看到刀劃在白莫寒身上時,心都快要跳出來,她完全懂爸媽的感覺。
見二人都不說話,王慧便知道他們理解了,問,“這件事,是你們一起商量的,還是有誰主謀?”
白莫寒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往後退了一步,趕緊識相的說,“是姐非拉着我去的。”
王慧的懲罰如果是打打罵罵,他願意和塗輕語一起同甘共苦,然而蹲街邊要飯什麼的,真的讓人接受無力。
且如果他能逃過一劫,塗輕語受教訓時他也能在旁幫幫忙,不然兩人都受罰,肯定又要像上次一樣,被洛凡取笑個儘性。
“塗小狗!”王慧喝了塗輕語一聲,“你又帶壞弟弟!”
“……”塗輕語不敢置信的看着白莫寒,真是無法想像這個有什麼危險都擋在她前面的男人,就這麼把自己給拋棄了。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所以她消化了一會兒,纔想起爲自己爭辯。
“媽,你別聽寒寒瞎說,明明是他自告奮勇要和我一起去的!”
死也要拖個人墊背,塗輕語終於理解這種感覺!
想單跑,門都沒有。
“媽,我姐和我說這件事的時候,我是想和你說的,但是我姐……她說我敢說就揍我……”白莫寒眼角下彎就是一副可憐神情,配上那張天使一般的面孔,簡直真的不能再真,“我怕她會出事,就陪她一起去了……對不起。”
王慧是知道塗輕語有點蠻力的,從小打架就是好手,還把男生打哭過。
而白莫寒平時就是個乖巧愛學習的三好學生,她完全能想像出塗輕語威脅白莫寒的樣子。
“算你這次情有可原,回房間反省去。”她對白莫寒道。
“謝謝媽。”白莫寒一副愧疚的樣子,低頭進屋了。
“……”塗輕語。
寒寒你給我等着,我以後再讓你上我牀我名字倒着寫!
她在心中開啓彈幕狂罵白莫寒的時候,老媽一聲喊拉回了她的思緒。
“塗小狗!和你說話呢!”
“到!”塗輕語忙應,下意識敬了個禮。
“你今天早午飯都不用吃了,準備準備,下午我帶你去領罰。”老媽伸指在她額頭上戳了一下道,轉身帶着老爸進屋了。
塗輕語站在清晨的日光下,獨自凌亂。
……
老爸老媽回房後洗漱了一下,穿好衣服準備去盒飯店,臨出門前又狠狠的訓了塗輕語一頓,告訴她下午不要忘記過去領罰。
塗輕語小奴才一樣的點頭哈腰,才總算將兩位太上皇哄走。
目送二人一出大門,她趕緊回到房間,一把將白莫寒壁咚在牆上。
“我說寒寒,你可以啊,都學會拿我賭槍眼兒了。”
“我只是怕如果我們兩個都被罰,洛凡又要來取笑了。”白莫寒面不改色心不跳,說完湊過去在塗輕語頰邊輕吻了一下,聲音討好道,“我會幫你的。”
“少來!”塗輕語抽身站直,沒好氣睨着他,“你還當我是以前一樣,那麼容易被你騙?說什麼愛我,連同甘共苦都不願意,你個負心漢。”
“我錯了。”白莫寒微笑,拉着塗輕語的手握在掌心,“我是真的想幫你,我們都被罰了,連個求情的人都沒有。”
“鬼才信你!”塗輕語抽回手在他胸口戳了幾下,醞釀了一下惡狠狠的表情然後說,“你以後,不準上我的牀。”
“準我上你的人就行。”白莫寒攬着她的腰,將人拉近。
“滾你的!”塗輕語推了他一把,“白莫寒我發現你越來越不要臉了,剛出賣完我竟然還有臉說這種話。”
“叫寒寒。”
“想的美,以後都叫白莫寒!”
“乖……”白莫寒將塗輕語推抵在櫃子上,傾身壓過去吻住她,溫柔輾轉的親吻過後,他在她下脣上輕輕咬了一下,移到她耳邊呵氣成聲道,“我錯了。”
“沒誠意。”塗輕語翻了個白眼。
“真的錯了,特別後悔。”白莫寒邊說邊止不住笑。
“你看你都笑了。”塗輕語氣得抓住他的手狠狠磨了磨牙,“你等下次的。”
“好,我等着。”白莫寒笑着說。
……
再說洛凡,以同樣的方式被送回家後,洛青峰去房間裡訓了他一頓。
洛凡掛着耳機聽音樂,遮住了父親大部分聲音,剩下一部分,也在神遊天外中消耗了。
直到洛青峰出去,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討厭的人一離開,他就換了身衣服,打車去塗輕語家。
到的時候,塗輕語和白莫寒正帶着塗曉楓坐在桌上吃早餐。
“挺悠閒啊,阿姨沒罰你們?”洛凡坐下抓了個包子啃,“還是先補充下能量,等着受罰呢?”
一提這事兒塗輕語就心氣不順,狠狠瞪了白莫寒一眼,“受罰的只有我一個,有人臨陣逃脫了。”
洛凡一聽就明白了,止不住笑,“你倆別再因爲這點小事分手了,大風大浪挺過去了,栽到這朵小浪花上。”
“你也別得意,我媽是知道你也有參與的,一會到盒飯店,你肯定也要挨說。”塗輕語端起碗喝了口粥,朝洛凡揚了揚眉。
洛凡啞然。
這麼長時間的相處,王慧當他也是半個孩子的,有什麼不對一起說,誰都不偏不向。
這也是他喜歡塗家的原因,不光喜歡塗曉楓和塗輕語,也喜歡那對性格迥異、和藹又負責的父母。
同樣是責罵,洛青峰是覺得他又給洛家丟臉若麻煩,塗爸塗媽則是真的爲他的安全擔心。
因此就是被那兩人罵,心裡也是甜的。
四人在伴嘴中吃完了早飯,一起去了樓心若家。
他們都有家人,樓心若卻已經沒有,只有被送回去的孤身一人,面對着姐姐可能遇害的事實。
一定是非常難過的。
塗輕語做不到更多,最起碼希望能在這時候給樓心若一些安慰。
到樓心若家,才進院子就聽到裡面女人的吵嚷聲。
“這房子是我們的,你姐說錢都會還上,我們才準你們住,現在人都不回來了,錢也沒有,你得把房子倒出來給我們。”
塗輕語聞言加快腳步跑進去。
房間裡,一個女人站在地上,嘴裡嚷嚷個不停。
樓心若只是坐在牀上,低頭疊着手裡的衣服,靜靜的不出聲,彷彿女人說的話她都聽不見。
這女人不是上次的女人,但和上次的女人年紀差不多,眉眼還有幾分相似。
塗輕語想起甜甜叫上次那個女人老姨,這女人很有可能是她別的姨。
女人見他們呼啦啦進來幾個人,面露詫異,“你們是什麼人?”
洛凡見這情況明白幾分,靈機一動腿往牀上一擡,“收債!”
女人明顯怔了怔。
洛凡手一伸,將她拉到面前,痞痞的擡了擡眉,“你是這家人親戚?正好,幫她們把錢還了吧!”
“是啊,欠我們不少呢!”塗輕語隨聲附和道。
女人一看這架勢,有點蒙,反應過來後忙道,“我也是來要債的,她們也欠我錢……”
說着說着,見洛凡神色都沒緩和的樣子,看這幾個大孩子一副混混相,都不太好惹的感覺,女人忙改口道,“算了我改天再要吧,你們先要你們的……”
說完就繞開洛凡,快步離開。
“沒事吧?”塗輕語走到樓心若身邊。
“沒事,常事了,我早習慣了。”樓心若擡起頭,苦笑了一下,“不過以前都有姐姐擋着,現在剩我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