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深深的寒意從我的尾椎骨升起,讓我不由自主地戰慄起來,看着腿上綁成蝴蝶結的紗巾,一個可怕的念頭從我心中閃過,難道繼烏裹之後,我又要失去銀花這個被我當成親妹妹的可愛小妮子?
不,我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事情還遠遠沒有到蓋棺定論的時候!我必須振作起來,儘快的在銀花受到傷害之前把她找出來!
現在估算的話,在坑洞裡大概走了近一個小時,而銀花失蹤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二十分鐘,因爲就在我感到心煩的時候,還跟銀花說了兩句話,當時銀花也回話了。
既然是這樣,那銀花一定是在最後的這段路上出了什麼岔子,關於這條路的資料,我思索了老半天,終於想到了當初劉文豹受到瓦哈薩詛咒的控制時,走的就是這條路,而最後與米東幾個人相遇到了一處。也就是說,左右兩邊的這兩個洞口,最後都可以通到一個地方,那麼,銀花是不是也到了那裡呢?
想到這裡,我不覺有點高興起來,畢竟按照這個思路,銀花存活的機率還是大大增加了,雖然不知道有什麼樣的危險,可看她那個本命蠱,怎麼也不像毫無自保能力的樣子,而且我也從烏裹口中得到確認,銀花還是學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巫術的。在這個奇怪的地方,那些東西似乎比武力來的更加重要一些。
一邊想着,我一邊向回走去,速度卻非但沒有提升,反倒降了下來,因爲我要仔細的探查,不能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
在手電的幫助下,我終於發現了坑洞裡有一段路有些異乎尋常。整條坑洞都是水平的一條直線,唯有在這段,卻有明顯的起伏。我在這段不平常地路上來回走了好幾次,終於發現了一絲端倪,原來因爲光線過暗,周圍環境太過一樣的緣故,這一段路其實是分成了兩條,一條仍與原路的水平面平行。另一條卻鼓起,彷彿城市立交橋一樣,只不過因爲光線的緣故,再加上人的觀感在這裡達到了一個十分低落的程度,竟然被我錯誤的以爲這兩條差異巨大的路其實根本就是一條。
在我地記憶中,和銀花說完話以後,確實有一段爬坡下坡的經歷,那麼問題一定就是出在這一段岔路上了。
於是我順着新發現的這條路走了大概只有幾分鐘。從一個狹小的縫隙中鑽出就到了一個寬闊的地方,而且聽到了銀花熟悉的聲音,她正在低聲的輕泣。
我順着聲音尋去,發現銀花正蹲在地上,抱着頭輕聲地哭泣。我這才把心放了下來:“銀花,可找到你了,你不是一直在我身後跟着來嗎,怎麼突然就到了這裡。”
銀花聽到了我的聲音。擡起頭來,臉上仍掛着兩串淚珠,在手電地光線下顯得臉色異常的蒼白,那是一種病態的蒼白。
我心中一緊,趕忙問道:“銀花,發生什麼事情了?”
銀花的眼神中有些茫然,全然看不出又碰到我的喜色,無助到讓人揪心地說道:“‘姐姐’不見了!”
“什麼?”我大感不可思議。自從我見識過銀花的“姐姐”,也就是那隻本命蠱的食髓蜂蚊王后,我就對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後來瞭解到,苗族地本命蠱與她們自身的性命生死相聯,從小用自己的精血餵養長大,與宿主有一種奇特的聯繫,不管相隔萬里,都會感應到彼此的情況。而銀花竟然說它不見了。顯然指的並不是看不見了,而是連心靈感應都沒有了!
我急忙勸道:“銀花。你先別急,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兒。我想它不會有事兒的,你看你現在不是一點事兒都沒有嗎?”
銀花依然失魂落魄的說道:“我正跟在你後面走,不知道爲什麼,‘姐姐’突然自己從瓶子裡跑了出來,不管我怎麼叫它,就一個人亂跑,我看你走地急,也沒叫你,就想先把‘姐姐’追回來,再去追林大哥,沒想到它越飛越快,不一會兒的功夫我就看不到了。一開始我還能依靠我們之間的心靈感應順着它的方向追過來,可到了這裡突然就什麼都感應不到了,就好像我從來沒有擁有過‘姐姐’似的。然後就我一個人在這裡,好黑,什麼都看不到,我好怕,嗚嗚……林大哥,我好沒用,銀花就快要死了。嗚嗚……”
說到最後,銀花又哭了起來。
聽完銀花的話,我的心才放了下來,不管怎麼樣,最起碼人沒出事就好。不過這件事情也要儘快解決,我從老祭師那裡瞭解到,如果一個人的本命蠱真地出了死了地話,那麼這個人活下來的可能也等於零——最起碼在老祭師地所見所聞裡,沒有一個人在失去了自己的本命蠱後還可以活下來。
“銀花,不哭,不要說傻話,銀花纔不會死,事情還遠遠沒有到山窮水盡,我相信我們會把‘姐姐’找回來的。”我一邊給銀花打氣,一邊藉着手電的光線四下打量起我們所處的這個地方來。
既然食髓蜂蚊王是從這裡才和銀花失去聯繫的,那麼這裡就一定脫不了干係。
這一看不要緊,倒給我看出了點問題。這裡似乎纔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我們所處的是一個寬闊的大廳,而腳下仍有不少死掉的食髓蜂蚊,不過顯然不是被我們殺死的,而是被人踩死,因爲這裡陰涼乾燥,因此屍體並沒有腐爛,乾枯的如同博物館中的標本。
當我看到一株奇怪的蘑菇,我對我的判斷確認無疑,那蘑菇似的東西長得十分像一個骷髏頭。
“銀花你快過來,看這是什麼!”我記得清清楚楚,當初米東等人就是在這裡找到了祛蟲香,而金花也正是從這裡把食髓蜂蚊帶出了庫依法瓦,這纔有了銀花的本命蠱!
銀花仍蹲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抽噎着說:“林大哥,除了我的‘姐姐’,我什麼都不要看。”
我看到蘑菇頂的骷髏頭有一個小孔,那是當年金花用銀簪撬開頭蓋骨時候留下的痕跡,只不過看上去並不是那麼自然,我心中一動,用獵刀尖順着那個小孔把它撬了起來,頓時一個胖乎乎,肥嘟嘟的小東西出現在我眼前。
銀花也一下子有了精神,從地上一躍而起,破涕爲笑的叫道:“‘姐姐’!”
原來銀花感應不到的本命蠱,竟然本能的找到了自己的老巢,安心的睡起了大覺,似乎是因爲我打攪了它的好夢,有些不高興的扇動了兩下翅膀,仍是懶洋洋的不肯動彈。
銀花卻不管那麼多,一伸手就想把它拿出來,我抓住了她的手說:“等一等。”然後重新把骷髏頭的頭蓋骨蓋上。
銀花驚奇的“啊”了一聲,“我又和‘姐姐’失去感應了。”不過這一次卻沒有驚慌,因爲她已經知道了蜂蚊王就在裡面。
我確認了這棵奇怪的“蘑菇”竟然有切斷本命蠱和宿主之間聯繫的奇特本領,這才讓銀花把蜂蚊王抓了出來,不過它似乎並不高興離開自己的老家,飛在空中抗議了一下,才被興高采烈的銀花塞進了玉瓶中,並用個透氣的軟木塞給堵上了。
我卻對這棵奇怪的“蘑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我清楚地記得米東的話,他們當初已經把這個東西拔了出來。可四年後我重新到了這裡,它竟然好好的在這裡佇立,而且除了頭蓋骨上留下的那個小洞,再沒有一絲被人動過的痕跡,究竟是米東記錯了,還是說在這四年中,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造成了這樣的後果呢。
不管怎麼樣,當初米東等人就是在拔出了這個東西,才落到了庫依法瓦最核心的地帶,難道說,這個就是通往詛咒真相的大門嗎?
我的心中有些不可抑制的興奮起來,對因爲本命蠱失而復得變得興高采烈把玉瓶捧在手中左右把玩的銀花說道:“銀花,準備好了嗎?我們馬上就要到了!”
銀花根本都沒在意我說的是什麼,只在一旁高興得點着頭——食髓蚊蜂王對於她來說,不僅僅是性命攸關的本命蠱,更灌注了她對姐姐金花的全部感情。所以她表現得纔會這麼開心。
我把銀花拉倒了身邊,然後用力拔那個奇怪的“蘑菇”。
如我所願,當我拔下它的同時,地面裂開,我和銀花同時掉落了下來。不過我早有準備,當我雙腳着地的時候,一手摟住銀花,一手還抓着那棵奇怪的“蘑菇。”然後再擡頭,卻只看到一個不知什麼材料的頂棚。
然而到了這裡,我才發現我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這一個充滿乳白色光線的大廳,根本就是完全封閉的,我沒有找到一個可以通往外界的門戶。
而當初米東等人的安全出逃,是因爲老祭師在外面打開了通道,可現在我們被困在了這裡,又有誰會救我們脫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