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地老天荒

“真重……”我咬牙抱怨道。把他重新安置好,身子才得以從他的懷中抽離。

還沒站穩,就一個趔趄,手扶住一旁的石柱才得以穩住自己搖晃的身體。頭腦清晰,卻不知如何控制自己的肢體,胸口有悶,胃裡也是一陣翻騰……我……這是喝醉了?

這麼疑惑着,原想回去叫人來扶他回房,如此看來,都已自身難保。我摸索着,唯有挨着銘燁坐了下來。夏日的夜晚,皎潔的月光似帶着清涼,草叢裡的蛐蛐依然沒有停止歌唱,譜着一曲曲夏日的歌謠。我悄悄握住銘燁溫厚的手掌,十指交叉,安心地閉上了眼睛,沒有山盟海誓,沒有海枯石爛,甚至這個人,都不曾清醒,我卻在這個平常的靜謐夏夜,想起了,地老天荒。

直到眼皮沉重到再也望不見月亮,我依偎着銘燁沉沉睡去。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時,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眸。我一愣,環顧一下,才發現似乎已經是黎明,天空一片灰白,微風吹拂,在夏日的早晨稍顯薄涼。而我卻正橫躺在他的懷中,享受溫暖。

“丫頭……你怕我跑了不成?”他精緻的容顏帶着無法掩飾的喜悅,擡起自己的右手,我一看,臉頰迅速燃燒起來,只見我的左手正與他的右手十指交叉,緊緊相握。這個姿勢,竟然保持了一個晚上。

“你昨晚喝醉了,不關我的事。”想起昨天晚上的表白,卻被他忽略,心中又羞又惱,此刻更加不能承認自己如此矯情的行爲。

“嗯……是嗎?”他不緊不慢,故意追問道,俯身再次靠近我,邪魅的雙眼帶着戲謔,嘴角的弧度恰到好處,微風挑逗着他散落的鬢髮,偶爾貼近玉瓷般光潔的肌膚,魅惑無限。我看得失了神,他誘惑的雙脣緩緩靠近,我自然閉上了眼睛。

輕柔的觸覺,在這個清冷的黎明顯得特別,他如此溫柔,似在擦拭最珍貴的瓷器,生怕破損分毫。淡淡的氣息彼此交融,一種不需言預的默契,漸漸生成……第一次,我真心安靜地接受他的吻,我不想再否認,我喜歡皇甫銘燁。

“我們怎麼會在這裡?”他直起身子,左顧右盼,一臉茫然。

“你都不記得了?”難道喝醉的人都會忘記自己做過的事?

“我記得我們一起喝酒……然後……”他蹙着眉,思索道。

“然後……都不記得了?”我心中生出一絲僥倖,追問道。

“嗯……想不起了。”他搖了搖頭。

“哦……”我暗暗鬆了口氣,原來酒還有這等功效,實在奇妙!不記得更好,就不會這麼犯傻,我也無須再解釋這麼多!

“你這麼高興,是不是趁我喝醉,做了什麼?”他劍眉上挑,一臉“快點招供”的表情。

“誰稀罕對你做什麼!”我忍不住笑罵道,掙扎着從他懷中起來,伸了個懶腰。

“看,水退了!”我驚喜地喊道。從這裡俯瞰,大地已經恢復了原貌,已經有人出了府衙,在外忙碌了。

“你不高興?”我望着一旁沉默的銘燁,心生好奇。能離開這裡,不是很好嗎?

“恐怕,我還不能離開……”他神色嚴肅,低低說道。

“爲什麼……”

“小姐……姑爺……你們在哪裡……”從遠處傳來飄渺的呼喚,打斷了我的詢問。

“煙莫……你在哪裡……”其中夾雜着況鵬的聲音。

“大家正在找我們,快回去吧!”銘燁聞聲,說道。

我也心中納悶,天剛破曉,爲何大家這麼着急來尋找我們。莫非出了什麼事?

“南笑……不見了。”我們下了階梯,在長廊處碰到了四處尋找我們的一行人。九公主率先說道,神色凝重。

“到處都找了嗎?”銘燁也焦急地問道。

“嗯,整個府衙能藏身的地方都找遍了,還是沒有……”玉兒也面露焦慮。堂堂九公主的義弟,若是在這裡失蹤,事情可就大了,更何況這麼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萬一有個好歹,後果不堪設想。

“何時發現不見的?”我最後一次見到,就是他和白雪在一起的時候。

“昨晚他和白雪一起回房,凌晨我醒來,就發現不見了。”九公主思索着,柳眉微蹙,眸光掃過我,意味深長。

莫非大魚上鉤了?可是現在魚沒抓到,誘餌都丟失了。我用眼神回望她,透露自己的疑惑。

“公主,還是沒有。”白大夫牽着白雪急急跑來,搖了搖頭。

“這就奇了怪了,一個孩子會跑到哪裡去玩呢?”況鵬擰着眉,嘆了口氣。

“對了,找李知府,或許府中還有我們未找的地方。”我靈光一閃,發現衆人都在,唯獨少了這裡的主人。

“李知府……也不見了。”九公主眼神複雜,那份凝重又多了一層。

“什麼!李嶺不見了!”銘燁聽聞,驚訝道。我不禁擡眼看他,銘燁似乎對李嶺十分上心。事先也調查過他,莫非李嶺跟銘燁在查的事情有關?

“準是貪玩,跑出府衙了吧!”況晴晴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九公主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才瞥過頭去,假裝沒看到。

“對,我們立刻兵分幾路,出府衙去找!”況晴晴這句話倒是給了我啓發,洪水剛退,李嶺和鴻兒同時失蹤,不可能是巧合,一定是趁災情過去,離開了府衙。

可是到底是誰,帶走了他們?又或者,難道是李嶺帶走了鴻兒?可是爲了什麼呢?

我們達成一致,宏軒和銘燁往山的南面下去到鎮上尋找,況鵬提議要和玉兒一組,去山的東邊尋找。況晴晴雖不情願,礙於公主顏面,也和如是一組,往山的北面去看看。我則和九公主一起往山林的西邊走。白大夫和白雪就在府衙等候消息。

“不該是李嶺……”九公主輕輕搖了搖頭,疾步如飛。

“可是昨晚我只喝過李嶺敬我的酒,結果就熟睡不醒。”她眸光幽暗,補充道。

“所以說,肯定是李嶺帶走了鴻兒!”我剛在懷疑,以九公主的靈敏度,不可能鴻兒半夜被人帶走,她會毫無知覺。原來,果然是李嶺。

“這個百姓宴,原來是他的計劃之一。”九公主贊同我的看法,神色嚴峻。

“可是,他怎麼會是我們要釣的大魚?”我邊跟上她的腳步,質疑道。

怎麼聯想,都沒辦法把遠在這裡的李嶺,和在都城的鴻兒聯繫在一起。

“或許其中有我們想象不到的關聯。”九公主一路駕輕就熟,很快帶領着我,走進了府衙下的山林。

“如果你是李嶺,你會把鴻兒藏到哪裡?”我邊四處查看,草叢有無被人踩踏過的痕跡,一邊問九公主。

“嗯……當然是不被別人發現的地方。”她思考了下,答道。

“如果他是想要鴻兒的命,就不會大費周章,帶到府衙外。”我分析道。

九公主停下腳步,望着我,眸中閃着好奇的光芒,等待我繼續往下說。

“既然帶到府衙外,他自然要保證鴻兒的安全。鴻兒定是他做什麼交易的籌碼。”我沉聲道。

“你的意思是說,他要帶鴻兒去一個安全的,能吃能喝的地方?”九公主眸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急急得出結論。

“嗯……可能性很大。附近哪裡可以落腳,又不會引人發現?”

“我們尋完這裡,就回府衙,去問白大夫,他是本土人士,理應熟悉周圍環境。”九公主提議道。

“小姐……怎麼樣?”兩個時辰後,我們氣喘吁吁地回到了府衙。如是已經在大門口翹首以待。

“你們也沒發現?我眼神掠過如是,望向正在府衙內坐着的況晴晴。

“嗯……我們大概找了下,沒發現什麼可疑的。”如故意拖長了“大概”二字,轉過頭看了看況晴晴,又對我吐了下舌頭。我心領神會,況晴晴肯定是敷衍了事,纔會比我們還要早就打道回府了。

“白大夫,附近可有什麼地方能落腳休息,又鮮有人去?九公主迎上從裡面出來的白大夫,問道。

“這座山上除了造了這個府衙,和延伸擴大的收容站,別無其它建築了啊。”白大夫微微蹙眉,思索道。

“爹……不對,這裡還有好玩的山海寺。”一旁的白雪,拉了拉他的衣袖,糾正道。

“哦,對,翻過這座山,在北面位置,有個廢棄的古寺,我曾帶白雪去附近採摘過草藥。”白大夫補充。

“你能帶我們去嗎?”如果李嶺並未下山,那就很有可能去了山海寺。現在就等銘燁和宏軒,查看山下的情況,回來再說。

“如是,你快點去廚房,打包點乾糧,帶上水。”我吩咐如是。

“對,從這裡翻過山,至少得半天時間。再過幾個時辰就到了中午,若是路上耽擱,恐怕到了那裡,天快黑了。”白大夫沉聲道。

“但若明早再啓程,耽擱太久。”九公主堅決道。

“嗯,再晚也要去,早一分,是一分。如若不在山海寺,也好再到別處尋找。”我贊同九公主的建議。無論多危險,鴻兒最重要。更何況這一次,是在我們眼皮底下,被帶走。更是我們的疏忽所致,所以,無論如何,我們誰也不願意鴻兒再次發生意外。

這麼決定後,大家都開始收拾行囊,重要的物品挑幾樣帶上,其它就暫時放在府衙。

“煙兒姑娘,你們這是要去哪裡?”莊主溫厚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背後站着面無表情的四夕。

“不瞞莊主,公主的義弟莫名失蹤,我們打算去尋找。”我恭敬回道,對這個莊主,雖只是幾面之緣,但這種親切感卻油然而生。

“公主的義弟?”他擡眼望向沉默的九公主。只見九公主微微低垂了眼眸,迴避他詢問的目光,爲何一直以來任性妄爲的九公主,對這個莊主……卻有着不可思議的畏懼?

她和四夕相識,那和莊主理應也是有莫大的關聯,只是目前這種關係不想公諸於世吧?我暗自揣測。

“孩子丟失,可大可小,需要我們效勞嗎?”莊主望着我,溫和建議道。

我剛想拒絕,畢竟沒有任何交集,麻煩別人,總不妥當。更何況,從四夕對我的好心告誡來看,也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真是求之不得!”九公主搶先一步,微笑接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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