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鈺,你這小子,給我站住。”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蕙芷乾脆站在大街上蹦腳,“你跑什麼跑給我站住”這高亢清脆的嗓音吵得一整條花街都聽得到。
“蕙……”驚覺不對,連鈺趕忙改了稱呼,“姓蕙的,小爺讓你老老實實的在客棧待着,你非跟着我做什麼。離得我遠遠的,不許再追上來了”說完了也俯下身喘氣。被蕙芷這麼一路的追趕又不能展露出絲毫武術功底,還真是很累人。
看連鈺停下來蕙芷連忙幾步趕上去就要抓住他,卻沒想到自己一跑連鈺立刻擡腳也跑,只能放棄的繼續叉腰罵街:“我可是有姓的,胡安什麼。你小子自己出來風流快活爲什麼偏把我留在客棧,不公平。”
“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說了你不許跟來就是不許跟來,你哪那麼多不公平。”一步一步的後退,連鈺看着蕙芷滿是戒備,“吶,不許再跟着我,不然小爺翻臉夠你喝一壺的。”
這裡蕙芷剛想繼續追上去,卻聽到頭頂上窗戶“吱呀”一聲響,一個嬌滴滴慵懶到極致的聲音突兀的插了進來。
“嘶,好冷的天。”恍若全然不知這樓下有人一般,女子兩條嫩白如脆藕的胳膊伸出來,腕間瑪瑙紅玉鐲迎着陽光分外晶然。接下去才見她將頭枕在胳膊上,墨發披散肩頭垂下幾縷,發未梳釵未簪,臉上脂粉未施,另有一種嬌懶如貓兒一般的可愛。
迷濛着眼睛眨了幾眨,看着樓下連鈺和蕙芷嫵媚一笑:“怎麼不吵了?我可是聽到你們吵得好玩才特意起身來看看。”說着擡手將披在身上的一層薄紗往上拽了兩拽,故意露出瑩潤玉肩線條優美,卻將鎖骨往下用窗戶遮擋的嚴嚴實實,無意中都可以似露非露引人遐思無限,“繼續啊,天好冷的,不要叫奴家白等。”
見過花街姑娘拉客,卻還真沒見過如此敬業大白天都會出來勾引男人的。蕙芷纔想罵回去,卻見連鈺早換了一張臉:“我兄弟二人初來寶地人生地不熟,無意間吵到姐姐,還請姐姐不要在意。”翡翠煙槍掏出在手,吞雲吐霧間分外帥氣。
原本並沒有在意連鈺的女子眼中精光一閃,便也改了神態:“小少爺這話說的客氣,反正這長天白日我們姐妹們無事可做,有個樂兒看權作解悶了。”芊芊玉指掩着嘴笑,“不過小少爺出來偷腥是不是太早了些,這也難怪自家的小娘子會拈酸吃醋,一路緊追不捨。”好心的出主意,“不若小少爺先帶自己娘子好好遊歷一番,晚間再來此偷香竊玉,豈不是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相形益彰。”
蕙芷被氣得一聲冷笑,這女人有沒有學問這麼亂用詞。連鈺卻完全不以爲意,只擡頭與那女子調笑:“姐姐可真真是誤會了,鈺兒與這兇婆娘可沒有半分關係。”話音一轉,“不過說到這偷香竊玉,鈺兒今日進得城門之時可見到城門口貼的緝捕文書,說是這城中有采花賊出沒,姐姐與我這陌生人如此親熱,難道不怕嗎?”
女子被連鈺的話逗得哈哈大笑:“哎呦我的小少爺,這城中誰不知道煙雨樓中的姑娘是有錢你便進得來。採花賊?卻來採我一朵殘花敗柳嗎。”嘖嘖搖頭,“姑娘我可真看不上連銀子都掏不起的賊。”
“鈺兒可是有銀子的。”連鈺幾步趕上急急着表白,看到那女子眼中幾分媚笑故作驚覺的咳嗽兩聲,神色幾分熱切似在沒話找話,“我看那文書上面賊人的臉遮擋的那麼嚴實,這可讓官府怎麼抓。”
漠然說的毫不在意,女子只看着連鈺俊秀臉龐很是歡喜:“這有什麼,官府被上面催的急了直接到牢裡抓一個頂罪不就行了。只怕到時候知府大人反倒要請求那賊人莫在這移風鎮繼續禍害下去讓他無法交差纔好。”
“真的沒有人見過那採花賊的樣子?”連鈺又往前走幾步,一雙眼睛卻只盯着那女子裸露在外的肌膚。
女子不但不以爲意,反倒很是欣賞連鈺那色迷迷的着迷樣。盯着他看了片刻,搖了搖手中的桃紅絹帕:“這城中流傳的謠言多了去了,什麼神神鬼鬼的說辭都有。這裡面有幾分真實幾分虛假,不見到又有誰能知道呢。”見連鈺臉上露出幾分失望的神色,便將那些往日裡聽來的閒話多說幾句,“有人說那賊人長了一副青面獠牙的夜叉樣,不然就是那尖嘴鷹鼻的雷公臉,不然爲什麼偏要做這採花賊,自是醜的不敢見人才如此。”掩着嘴又是一陣嬌笑,“這還不是胡說,哪裡有人便長成這樣了。”
蕙芷原聽着連鈺句句不離採花賊的與那青樓女子套近乎,心裡很是看不起。這樣聽下來,方覺出這女子還是很有一番見識。
“只有這樣嗎?”連鈺扁扁嘴做出失望的可愛樣,“我還以爲那賊子有何不同之處,竟能讓官府怎麼也抓不着。”
女子看着連鈺的可愛樣又是一陣笑:“不然還能怎樣?那賊人不過是用了迷香這類的東西讓人昏睡,方做的人不知鬼不覺罷了。這些手段連我們姑娘都會使,有什麼稀奇。”恍然又想到了什麼,將手伸出來招呼着連鈺往前,“有一句話可以告訴小少爺,只是委屈這小娘子後退幾步。話語粗俗,不能污了清白人家的女兒。”
這話說的這麼明白蕙芷就算瞬間紅透了臉也不能發作,見連鈺轉過頭來厭惡的讓她退後,狠狠的跺腳,幾步走遠扭過身子捂住耳朵,不去看也不去聽。
這麼彆扭,真是可愛的女孩子。女子對着蕙芷笑笑方纔低頭看着連鈺:“不知小少爺可否聽過‘潘驢鄧小閒’?”
呃,潘驢鄧小閒?連鈺心思幾轉,微紅了臉,扭扭捏捏的應了一聲是。
“小少爺聽仔細了。”女子卻不將連鈺的羞澀樣子當做如何,身體往外探了半寸,恰恰好又停住,只是一頭的墨發徹底散落在風中,將她的臉遮擋住不得瞧清,“相傳這賊人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會同時擄去兩三個姑娘。小少爺暗自細品便知,若是沒有那驢一樣大的行貨,兩三個姑娘,一般人哪裡消受得。”
同時擄去兩三個姑娘?連鈺眼中寒光凜冽出鞘,脫口急問:“這些官府怎麼沒說過?”
那墨發之中嫵媚紅脣勾起的笑容瞬間隱退,女子緩緩退回窗中,定定看了連鈺一眼,忽又一笑:“市井之言如何信得。小公子權當聽個樂兒吧。”伸手狀似要將那一頭亂髮攏齊,手中桃紅絹帕一揚便飄飄蕩蕩的直落下來。
雪白藕臂連忙伸出來去抓,陽光打在那瑪瑙紅玉鐲之上炫目的令連鈺閉了閉眼,只聽到嬌聲軟語酥可透骨:“奴家的帕子。”便感到那滿是香氣的絹帕落在自己臉上,睜眼看過去都是曖昧的粉紅。
“奴家與小少爺說了這麼多,爺親自上來將帕子交還奴家……”女子掩嘴嬌笑,“如此總不算奴家逾越吧。”
連鈺有什麼聽不明白的,從懷中掏出兩個大銀錠子用絹帕包好:“鈺兒決定聽從姑娘的勸告,先去陪我娘子遊歷一番,”將煙槍旋轉成一朵花,“晚上再來開另一朵花。姑娘帕子接好了。”用力一拋。
剛剛巧便落到手裡,女子解開絹帕,當着連鈺的面便掂了掂斤兩,嫵媚妖嬈一聲:“多謝爺替奴家撿了帕子。”手帕掩鼻打了個噴嚏,“好冷的天,奴家可要回去休息了,爺您多保重。”又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蕙芷,“爺好奇心重也就罷了,可是美嬌娃若是不保護好了,後悔藥可沒處買去。”說完便將窗戶關上。
連鈺聽得一笑,這女子還真有意思。剛想轉身去找蕙芷繼續今日的計劃,突然聽到樓上的窗戶又被人推開。
“千千姐你也太狡猾了,自己一個人偷會小後生,待我看看這後生俊俏不。”
這脆生生的嬌嗔才冒出來,隨即便是一聲驚呼:“哎呀這天好冷,千千你這冷血的傢伙居然又不怕冷了嗎?”窗前翠綠的紗衣只一晃眼便不見,聽得咚咚幾聲亂響,一個髻歪鬢亂滿臉嬌憨之色的女子居然裹了一席棉被趴在了窗前,“小後生,方纔可是你與我千千姐在這窗前幽會?”一語說完已是哈哈笑倒毫無儀表。
本已收起的翡翠煙槍瞬間重歸在手,連鈺悠然閒適的迴應:“如何,我這後生可配得起你那位千千姐姐?”不管怎麼說本少爺也是風流倜儻一表人才,何曾輸給誰過。
嬌憨女子卻說話大膽的很:“不配,不配。”見連鈺一臉的錯愕,搖着手指顯示自己所說很有道理,“你個毛頭小娃娃哪裡是我千千姐的對手,不過三言兩語便被我姐姐壓了一頭下去。”仔細看他長得着實俊秀,脆生笑着提議,“小後生你好俊秀的相貌,不若隨了姐姐我,箇中滋味姐姐必教你透徹骨髓,畢生難忘。”
立刻“哎呦”叫着回頭,那女子嬌滴滴的嗔罵:“我說千千你出手也太大方了,居然拿銀子打人。拿什麼東西不比這銀子便宜。”彎腰消失不見,“這銀子可就歸我了。”
“全給你”果然是千千一聲嬌脆呵斥,“亂糟糟的就敢見人,煙雨樓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給我我就要。”那嬌憨女子再度站到窗前將桃紅絹帕扔了下來,“小後生收好了,這是姐姐特意給你的念想。”
連鈺剛剛接到手裡,突然耳朵被人一扭“哎呦呦”的便被蕙芷給生拉硬拽走了:“走了,難不成你還要上樓再還一次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