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幾天跟着清落公司的高層談合作的項目,籠沙忙裡忙外,晚上精疲力竭,回到賓館後,倒在牀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落公司的一個總經理助理說,今天董事長將會在高爾夫球場約見阮惜常。
籠沙如願以償見到了艾沂默。
這麼久的時光足以讓人滄桑,艾沂默的容顏不復,眉宇間已顯老態。
一身橙色的運動服,長長的鬆垮的褲子隨風舞動,手指靈活轉動着高爾夫球杆。
“阮董,今天我們不談合作的事情。”
曾經有人傳聞,清落公司跟阮氏國際有過很深的交情。
但曾經只是曾經。
其實,拿下這個項目,清落公司是最好的選擇,實在沒有比清落公司更切合這個項目工作的完成了,清落公司也必定不會讓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逃走。
阮惜常自始至終沒有任何表情,眉宇間近乎冷硬沉着的姿態。
第一杆結束後,艾沂默正準備走到休息臺上喝水,籠沙站在一旁,看着艾沂默輕輕拿起裝着牛奶的杯子,笑道:“艾董,牛奶只會讓人越喝越渴。”
艾沂默眉目傾動,手指是輕顫,目光婆娑透過指縫錯落間看着籠沙的臉,眸光深晦叵測。
“艾董要不要白開水?”籠沙抿脣淺笑,手指輕輕落在一旁熱氣氤氳的透明玻璃壺上,“純淨的,最是解渴了。”
“呵,你倒是體貼,”艾沂默突然笑了起來,伸出手將那水壺接過來,喝光了牛奶後,將白開水倒在了被子裡,笑意滿盈向着站在一旁的阮惜常,“阮董真是好福氣。”
“福氣終究不如艾姨,”阮惜常目光清冷似冰,“艾姨會有一天知道不是任何事情都是有結果,有原因的。”
“呵,”艾沂默眸光輕顫,是屬於漆黑深處的寂然的冷淡淺軟,“既是負了,那邊是負了。”
籠沙感覺這兩個人之間的威壓,就快讓她喘不過氣來。
阮惜常眸光一斜看到了籠沙,便輕聲說:“你去把這些桌子上的文件帶出去。”
籠沙聽明白他話語中的遣散,點點頭,拿起那疊資料走進了一遍的休息場臺。
也不知道在那裡轉悠了多久,總算是等到了阮惜常的出現,卻發現他莫名的冷硬與戾氣在身上彰顯更深厚了,不覺心口微顫,只見阮惜常冷冷睨了籠沙一眼,然後從一旁桌子上將那疊文件拿起來,拽住了籠沙的手腕,快步離開。
“走。”
籠沙擡起頭,眯着眼睛,迎着陽光看着這個男人,目光清冷,沉澱的是歲月的躊躇,沒有一絲頓然,恍如獨存的存在感,每一分都衍生出他獨特的氣韻。
“惜常……”籠沙只感覺心中此刻那淡淡的揪痛感,在心悸的深處戰慄着,如同細潮,卷襲着沙浪,快速電擊着滑過全身。
她張了張嘴,卻只是在心底一遍遍無聲地喚着。
。
夜晚,籠沙再次回到了賓館,回到自己的房間內,透過高大的落地窗,掀開厚重的窗簾,俯瞰整個C市的地貌。
陌生又熟悉。
籠沙曾經想過逃開,如今更是無處捲逃。
她從一旁倒了一杯紅酒,正想喝下去,在一旁的座機突然響了起來,她連忙接了起來。
“吃過晚餐了麼?”阮惜常極富磁性的聲音幽幽傳來。
“恩,”籠沙輕聲應道,“我剛剛吃過,這個地方的服務員正好剛剛把餐具收走……怎麼,你沒吃嗎?”
“晚安。”阮惜常沒有回答,掛掉了電話。
狹小的房間裡,喘息逐步深重,他皺了皺眉,突然怪異笑了笑,不就是爲了聽聽那似曾相識的嗓音麼?是那般的執拗癡狂,夜夜繚繞的清淺笑聲,話語聲,纏綿心尖,誓死不離。
籠沙挑了挑眉,將電話放下,環起了手臂,眉宇間脆弱盡顯。
她背過身子,靠在窗簾上,顫抖着伸出雙手撫摸着自己的臉頰。
四周是寂靜無聲,寂靜讓人心空落落的。
她邁開步子,走到了套房最深處那面最高最亮的鏡子前,注視着自己這張臉,這張籠沙的臉。
眉目淡然,一雙眸光似水,紅脣上的殷紅太過清淺,甚至可以說是異常蒼白,臉上從來都不會有任何太大的表情,哪怕再淺淺的笑容,都是死的。
籠沙摩挲着自己的側頰,輕輕閉上了雙眼。
她找到了那個薄薄的,不易查詢的結點。
她輕輕將那薄薄的,薄薄的,肉色的皮質膠,極爲怪異從臉上撕了下來。
鏡子中的人終於恢復了本來的面目。
是一張令人驚豔至極的臉。
也是一個許久都未展現的絕美的臉。
這張臉,有着人類的表情,可以任意的笑,可以任意的哭,可以任意的臉紅,可以任意的淡薄。
因爲面具長時間不曾取下,導致這張臉面色緋紅,一雙眼睛秋眸似水通透,臉色是近乎透明的白,長時間未接觸陽光照射的白。
籠沙似乎聽見自己飄渺的聲音。
“措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