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的時候,我摸了摸牀上,哪裡還有外婆的蹤跡,一夜總歸是歸於平靜。
可是沉硯還沒回來。
我伸手去抓我的衣服,卻被手腕上的勒痕嚇着了,兩道勒痕特別顯眼,跟纏着的麻花印一樣,手痠得不行,我穿了一件襯衣,將手腕遮了起來,褲子也選的長褲。
我媽進來喊我,說是爸爸等會要去見客戶,叫我先起來把早飯吃了。
我拿筷子的時候,突然發現手掌心有三個小紅點,特別小,圓圓的小點,我皺眉。
“川兒,昨晚睡得還好麼?”我媽問我,我愣了一下,點頭說後面就沒有做夢了,一夜相安無事。
“但是昨晚好像聽到有人叫我。跟叫魂似的。”
外婆一早就回去了,也沒在我們家逗留,我媽神色稍稍變了,說我是傻子,怎麼可以亂說這些話。
我爸只管着低頭吃飯,總之怪怪的。
本想多問一些事情,可是電話響了。我看到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號碼,也沒在意,本來想收起手機,可是電話一直響,我沒辦法只能接起來。
接到顧玄武電話通知的時候,我媽盯着我,視線很平靜。可卻沉着一張臉。
見是顧玄武將我叫走,她喊了我一聲:“川兒,不想自己陷入兩難,就趁早做個了斷。”
“我知道。”我沉聲,就往外面去,顧玄武約我在薔薇園見面,那是富家子弟才能住的起的小區,怕是託了解世昕的福,我到小區門前都被攔下好幾次,檢查我隨身帶的東西。
等到顧玄武來門口接我的時候,我才嘆了口氣,這是真的繁瑣。
顧玄武盯着我看,視線牢牢地鎖住:“眉目之間倒是晦氣越發深了,印堂比之前看到還要黑。你這是大凶之兆啊。”
“師父,別開我玩笑。”我輕聲道,顧玄武說他可沒空,本以爲脫離了顧家會稍微好些,可沒想到我居然成了這副樣子。
顧玄武說我走路駝背,而且腳步很沉,他一把攥着我的手,摸了一下玉鐲子:“他不在,難怪了,怕是小鬼侵入,你最近是招了什麼人?”
“這正是我想問你的。”我伸手,解開襯衣手腕上的扣子,才發現悶了一會兒,手腕上的勒痕居然有了變化,像是結了痂的傷疤似的,紋路也有些怪異。
顧玄武只是看了一眼,神色大變,問我這是哪裡弄來的。
我搖頭:“昨晚睡了一覺,就成了這樣。”
“昨夜沉硯一晚上都沒回來對嗎?”顧玄武呵斥一聲,聲音略微變了,他說我這是遭人暗算了,這是死人扣留下的痕跡。
難怪昨晚上感覺被人捆綁,迷迷糊糊的,我以爲是夢裡的,可沒有想到卻是真的。
顧玄武說死人扣,是爲了從活人身上奪精氣的,這是一種陰狠的招兒,一般沒人會用。除非死去之人。
我跟顧玄武說了,我昨夜跟我外婆一起睡的,還做了一場噩夢,之後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顧玄武皺眉:“你外婆是不是金水秦家人?”
我點頭,就像是顧玄武看穿我的身世一樣。
顧玄武說這死人扣就是金水秦家的祖傳道術,用死人扣扣住活人的四肢。使其不能掙扎,身上的精氣便會通過死人扣落在死人的身上。
“可她是我外婆。”
顧玄武說正因爲是我的外婆,才掌控了分寸,留下的只是疤痕,而不是要了我的命。
“這東西就是吸血蟲似的,過量就會讓人死掉,成爲一具乾屍。你外婆應該只是想借你的精氣,而不會害你。”顧玄武凝聲,可這話依舊讓我震撼。
難不成昨晚上我爸媽鬼鬼祟祟,再加上外婆那樣子,都是爲了弄這死人扣,那麼他們大可以不用瞞着我做,告訴我就行了。
那一瞬間,我都覺得自己成了那個家裡最多餘的一個人。
“等着傷口癒合就好,你跟我過來吧,解世昕的事情比較麻煩。”顧玄武沉聲,他帶我往薔薇園的深處走,都是獨立的小別墅,一棟跟着一棟之間的距離很遠。
走了一會兒纔到瞭解世昕的家裡,門打開的時候。屋子裡很安靜,甚至看不到人影。
等我到二樓那個拉上窗簾的房間裡,昏暗的燈光下,解世昕蹲在角落裡,被子裹在他的身上,害怕地渾身顫抖。
“他這是怎麼了?”我皺眉,顧玄武說這是被嚇壞了。膽都丟了,我看着解世昕的模樣,外人面前風光無限,可惜了,暗地裡卻是這副模樣。
像是一隻可憐的小狗似的,巴巴地躲在那兒。
“昨晚上,那女鬼出現了嗎?”我輕聲道,皺眉掃了一圈解世昕這個超級豪華的大房子。
顧玄武點頭,他說那女鬼道行雖然不高,但是尤爲滑頭,跟他打了個照面之後便趁機溜走,解世昕自從昨晚見着女鬼之後,就跟丟了心魂一樣。
他背對着我,等我走近了,才發現他蹲在那兒手裡拿着什麼東西,像是一隻老鼠似的,在那兒偷吃什麼。
蠟燭,解世昕的手裡拿着的是蠟燭,大把大把的蠟燭吃到肚子裡,牙齒磨得咯咯咯地響,我指着解世昕:“他這樣。不會吃死吧?”
“在吃的又不是他。”
顧玄武凝聲道,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要只老鼠附在他的身上,可別嚇我。
我往後退了一步,顧玄武說我是看不出來的,解世昕身上附了一個老人,蹲在那兒蠟燭的不是解世昕。而是那個老人鬼。
我皺眉:“我可不會抓鬼,師父你找我過來,該不會是打醬油的吧。”
顧玄武明明說過,這事兒還不算棘手,辦完了他就要回去楊家村,可這會兒看着完全不是這回事,他叫我過來,絕對不會是幫着抓鬼。
“要取你的血,給他解了身上這種症狀,不然他肚子裡的蠟燭,是真的會要他的命。”顧玄武說我陰命之血,有妙用。
我拿着刀子坐在沙發上,其實想起解世昕之前對我的態度,我完全不想幫他。
就讓他帶着滿肚子的蠟燭一起去死吧。可是轉念又不想拖累顧玄武,我的刀子,在手指上隔開一道口子,顧玄武卻忽然攥着我的手,仔細研究了一下。
“這手心裡的三個紅點,是哪裡來的?”顧玄武沉聲,我搖頭。
他的神色詭異。我追問這是什麼東西,他也沒有說,只說了一句有些怪異。
我被他捏地很疼,顧玄武說原以爲我回到家裡會安全一些,可沒有想到我家裡貌似比楊家村還要波雲詭譎。
血滴順着碗低落下去,在水底暈染開來,我微微皺眉,疼得很:“師父,有話就直說。”
“不明真相的話,說出來也會亂了你的心神,倒不如看看。”顧玄武說得倒是輕巧,可他不樂意跟我說,我也沒辦法。
看着顧玄武端着那碗帶了我血的水,過去給解世昕喝。我看着都有些詭異。
解世昕很貪婪,像是一隻餓死鬼似的,不僅喝完了碗裡的水,連帶着碗也跟着嚼碎吞下去了。
“該不是一隻餓死鬼吧?”我尷尬地問道,看着解世昕被碗割破的嘴巴,流着血,顧玄武點頭。說就是一隻餓死鬼,而且還是一隻貪婪的餓死鬼,什麼都吃。
唯獨這蠟燭才解餓一些,不然就跟屋子裡那些沙發跟牀一樣,都得啃破,冰箱已經陣亡了。
解世昕坐在地上,打了好幾個飽嗝。他歪着頭,喝下血水沒多久之後就晃悠悠地想要站起來,但是肚子太撐,圓鼓鼓地鼓出來。
怕是這輩子都沒機會看這種樣子,顧玄武坐在那兒看解世昕。
男人忽而變得警惕起來,視線落在我的身上:“你……怎麼在這裡?”
嘶他微微抽氣,疼得不行。解世昕想站起來,可無奈道行不夠,身子失去平衡,顧玄武要他先在地上坐着。
“顧先生,怎麼一點兒效果都沒有,我這是怎麼了,難道她來了……她要我死嗎?”解世昕忙變了臉色。蒼白着一張臉,特別膽小。
他說他現在是國民男神,不可以出負面新聞,更不能捲入什麼靈異事件。
“在家裡還好,要是在外面做這些事情,我怕是……”
之前樹立的形象徹底崩潰吧,還會被貼上一個怪物的標誌。解世昕慌得很。
顧玄武坐得筆直,沉聲道:“所以你更應該告訴我,那個女鬼是誰?你認識她,對嗎?”
顧玄武盯着解世昕看,後者看了我一眼,特別警惕,好像怕我會泄露他的秘密似的。
說實話,換做之前可能還會八卦一下,但是現在完全沒有那樣的心,尤其是這種,在私下面具被撕掉之後,完全變掉的人。
解世昕結結巴巴,猶豫了好久,顧玄武說如果他不說出。那女鬼是誰,怕是下一次沒這麼好運,附身的是一隻餓死鬼。
昨晚上把解世昕帶回來,他在街口倒着走路,去追他的影子,十二點的時候,忽然在街頭倒立。又通過自己的雙腿之間,回身看到了那個世界。
才招了這麼一隻鬼上身。
“你是被她引出去的,她是誰,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要是不相配合,我就跟你老爺子說清楚。”
“別,別啊,顧先生,我說……我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