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傳出尖銳的慘叫,能刺穿人的耳膜。
池官露出不安的神色,她說老太爺心狠,要是發現了我們,會連累主子。
我讓她先回去,可是池官眼神閃躲,她也聽到裡面的聲音。
我與度卞靈魂交換,此刻在裡面受罰的人是他,葉黎鬆開他嘴裡的東西,冷笑着說:“說吧。”
尾音拖得很長,顯示葉黎已經沒了耐心。
“我說……”他疼得很,氣息很弱,說話聲很輕,在外面聽不清楚。
葉黎的聲音尖銳,他本就像是缺少陽剛之氣的太監,笑着道:“倒是厲害了,小小年紀就敢玩弄我,是我拿不動刀子了,還是現在的年輕人不要命了。”
我忙翻入院子裡,葉家守衛森嚴,可現在屋裡的情況不明,葉黎惱羞成怒,覺得自己被度卞羞辱了。
池官訝異地眼神看我,陰冷的眼底起了一絲殺氣。
我能感覺得道,想辦法跟她分開,可她沒有。
“你是……度卞……”葉黎笑得很滲人,“那我還是沉硯呢。”
玩笑話,葉黎不會信,可是說者有心,我身邊的池官上心了。
她問我是不是認識祁小川,池官繃着神色,嚴峻地很。
“說,你跟祁小川他們是什麼關係?”池官暫且想不到換魂的事情,懷疑也只是怕我背叛沉墨。
我皺眉:“能有什麼關係,早前主子派我去殺她,被她抓住一回。”
“是嗎?”池官冷笑,“你最好不要背叛主子,不然我會先殺了你。”
陰冷的風吹過院子,池官拿着刀子比着,她是真的想殺了我,這一點我從來沒有懷疑過。
我的手摸在腰際,狠狠地攥着刀子,在局勢未破之前,我不能處於這樣被動的局面,池官想殺我,等會兒遇上沉硯,他也會殺我,在這裡要是被發現,也會死。
四面楚歌,不管走哪一步,都是死路一條。
我眯着眼,葉黎顯然已經疲倦不堪:“罷了,不如就送沉硯那小子,一具女屍吧。”
“唔唔唔——”
葉黎要殺了度卞。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身影閃了進去,沉硯出現了,我攥緊雙手,其實從進來之後,我一直在找沉硯。
可是他藏得太好,我完全摸不着頭腦。
裡面傳來一陣驚呼,我趁機翻滾到門邊,沉硯扣住葉黎的脖子,而他的人拿刀子抵在度卞的脖子上,兩相威脅,牽一髮動全身。
池官臉上露出希冀的神色,只要他們鬥起來,我們都有可能坐收漁翁之利。
“沉硯,多少年沒見了。”葉黎被掐着脖子,卻不慌不忙,語態平和。
“葉黎,你挑撥我們沉家的人,將沉墨養在麾下,爲的不過是除掉我。”沉硯笑笑,“可是現在,你在我手裡。”
“老頭子,賤命一條,可比不上你的娘子。”葉黎能這樣輕鬆,不過是仗着沉硯不會動手。
就算他殺了葉黎,結束一切舊恩怨,可是我的那具身體,會徹底死掉。
我也不知道度卞死了之後,我還能不能回去。
度卞在那兒掙扎,求生慾念很強,在我的軀殼裡,看着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揪心。
我欲哭無淚,恨不得現在衝進去,抱住沉硯的大腿,哭喊我纔是祁小川,可我不能這樣做。
“以你一命,換小川一命,值得。”沉硯的手微微有些抖動。
葉黎卻笑了:“故人相見,何必刀劍相向,別說祁小川了,就是讓我把沉墨那個孽子交給你都無所謂,但是前提沉硯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情。”
葉黎說什麼前仇舊怨,一筆勾銷,但沉硯得與之合作。
“呵。”沉硯若是會信這個人,那纔是奇怪的事情。
葉黎眯着眼,開始數落沉墨揹着他做的事情,我們在荊家做得一切,他都知道。
“不是自己家的,終究養不熟,他想籠絡荊家,重新洗一手牌對付我。”葉黎笑笑,說沉墨羽翼未豐,這會兒斬斷翅膀倒是不難,“不如我送個順水人情給你。”
沉硯不屑:“與虎謀皮的事情,還是少做爲好。”
“沉硯啊沉硯,你說當初如果是我救下你,結局會不會不一樣。”葉黎盯着沉硯。
屋子裡氣氛緩和,沒有之前的劍拔弩張。
葉黎說只可惜,他救下的只是沉墨。
“是我一點點將他的野心餵養,也不怪他會對我留一手。”葉黎笑得滲人,“沉家滅門,心愛之人慘死,再加上我這些年的折磨,沉墨脫胎換骨,哪裡還是當初那個性子怯懦的少年。”
“救下一條蛇,被蛇反咬一口,這不是農夫與蛇嗎?”沉硯皺眉,“可惜你不是心存善心的農夫,沉墨在你的手裡也不過是枚棋子。”
“棋子,棄子。”
葉黎嘆了口氣,說他不得已爲之,是沉墨自己要挑明這層關係。
他拍拍手,讓那拿着刀子的人放下,有與沉硯講和的架勢。
我跟池官這會兒的處境有些尷尬,本就想趁着兩方人打起來,在衝進去,可是如今矛頭一轉,到了沉墨的身上。
葉黎有意要棄了沉墨,不是因爲他無用,而是功高震主,沉墨有反了的心,不如就此送給沉硯,順水推舟。
只是我不解,照着葉黎這樣的存在,大可不必懼怕沉硯。
“鬆綁。”葉黎擡手,讓他的人把度卞鬆開。
沉硯忙走過去,可是此刻的“祁小川”眼神滿是冷冽的意味,他是度卞,是沉墨的人,聽到兩人這樣商量處死他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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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卞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他的速度倒也快,折過那侍從手裡的刀子,冷眸微轉,笑起來,手上流淌的鮮血,格外扎眼。
“你們想殺了主子?”度卞厲吼,刀子衝葉黎去。
我暗道一聲不好,一個翻滾,跟池官拉開距離。
“小川!”沉硯吼了一句,可是局面早就失控。
那是得了我身體的度卞,他是個殺手,就算我的身體再弱也是有本能的。
度卞冷笑道,我的臉扭曲地很,看得我莫名心痛。
我與池官對視一眼,拔刀相向,比誰的速度快。
“我是度卞!”裡頭度卞吼了一句,我的刀子直直地沒入池官的心口,用了我此生的力氣。
池官訝異的眼神,血流淌下來,她的手在抽搐,攥在手裡的刀子,咣噹一下落地:“怎麼會這樣?”
池官死都不會想到,我與度卞靈魂互換,她只以爲我出賣了沉墨,雖說心裡有疑竇,可她還是遲疑了。
不然我也沒有這樣的時機,給她一刀子。
我猛地抽出刀,進了那間屋子。
度卞盯着我,這具身體是他的,眼底的陰狠特別明顯:“你捨得出現了。”
“我是小川。”我張合着嘴巴,壓制住內心的哽咽,轉身看向沉硯。
他保持警覺,可是臉上的神色微微變了,沉硯在我與度卞之間掃了一眼,依舊有些不解。
“我被人招魂,招到了這具身體上,我不是沉墨的人,我是祁小川。”
我再度開口,可依舊掩蓋不了沉硯眼底的驚訝。
“其實那天,我也以爲我會死,但很詭異,有人掌控了我的身體,我的魂魄懸在半空中,看着她像是地獄歸來的修羅一樣,她很厲害但她不是我。”
我對沉硯描繪臨死之前的景象,他靠過來,攥着我的手。
此刻畫面很怪異,我這副身體是度卞的,鐵血錚錚的男兒,沉硯亦是個男兒,眉清目秀,生得俊美。
這般看起來,能腦補一出強大的男男戀。
“川兒,你受苦了。”沉硯伸手,僵直在半空,不知道該不該撫摸我。
我搖頭,笑笑:“沒事,一切都過去了。”
“打情罵俏,也得換回來吧,這兒看着辣眼睛。”葉黎低聲,他拉長了嗓音,度卞拿着刀子對付他。
葉黎完全不懼,他卻是看向我的,那眼底好似帶了一絲敬畏。
“這具身體,怕給您弄壞了。”葉黎對我說,“不如就趁着這個檔口,換副唄。”
“不……”我忙應了一句。
葉黎忽而站了起來,在度卞晃神的一瞬間,奪了刀子,反而刺入他的心口。
“來人,綁起來。”
他不能殺了度卞,怕是死了之後,我這具身體的魂魄出不去。
我是快要死的時候,靈魂超脫出去,可要是回去呢。
該怎麼辦?
葉黎行動自如,哪裡有半點瘸腿的架勢,他站在那兒,笑得五官都縮了起來:“沉硯吶,連上天都要幫我,你不做這個買賣,可就要虧了。”
沉硯依舊沉浸在震驚之中,不說他,連我都覺得今時今日所經歷的一切,足以用荒誕來形容。
“好。”沉硯應了下來。
在涉及我的事情上,他毫不猶豫,葉黎笑得開懷,他說早知道這樣,他便早早抓了我。
“情之一字,最爲害人吶,沉家小子,往後有了軟肋,也不知道你那該死的師父,會怎麼想?”葉黎得意地很。
我伸手,抓着沉硯的袖子。
他冷哼一聲:“犯不着你來教我。”
“兩副都帶走,眼不見爲淨,還有……院子裡死了一個,也幫我處理乾淨,我一個孤家寡人,可不能跟屍體帶一塊。”
葉黎坐下,推着輪椅,又僞裝起病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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