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瑾齜牙,對我露出一個鄙夷的神色,她說我不過是個紙人,沒有資格在這裡說三道四。
我轉身,猛地撞上從裡面匆匆出來的顧玄武,差點嚇壞我了。
他板着一張臉,要我進來,說我沒必要鋒芒太過,對楊家村人惡言相向。
我猛地怔住,不過感念他救我一命,我私心裡多少是偏向他的,甚至想着在楊瑾面前維護他。
可是他倒是好,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天色慢慢變暗,村長來找了一遭顧玄武,好像說是楊文的屍體出了一些意外,義莊那邊不收,說到底還是要請顧玄武去一遭。
我只以爲顧玄武是個簡單的扎紙匠,可沒想到他還會畫死人妝。
村長找顧玄武去祠堂,我幫着拿工具箱,看到楊文的屍體,不免嚇了一跳。
“義婆子說文文的臉沒辦法跟宗祠那張臉對印,不能收他。”村長着急得很,面露難色,說這十里八方也只有顧先生能幫着重新畫妝了。
顧玄武點頭,他應允下來,完全沒有對之前村長的責備介懷。
他辦了張凳子,坐在楊文面前,那具屍體,五官扭曲,臉色蒼白,皮也跟着浮起來,順着那皮,能將一整張臉上的皮都掀開一樣。
顧玄武拿出一個人臉模子,衝着楊文的臉上安。
“替我那根竹籤。”顧玄武沉聲,我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
他修長的手指,從我手裡接過竹籤,重新支撐起楊文那張臉,按着模子,將五官重新對整齊,我暗暗驚歎,他手下的鬼斧神工。
他重新幫着楊文擺正五官,又刷了一堆粉在上面,完全掩蓋住那血斑駁的血跡。
他輕輕描摹楊文的妝容,特別細膩,連帶着眉眼畫的都格外逼真,我站在他身後,不禁由衷陳贊。
完全一張活人的臉,出現在面前,除卻那被粉遮掩的蒼白之外,其餘跟一個人沒有異樣。
顧玄武收起工具,要我拿出一張紅紙。
他拿着剪子,剪了一個銅錢的模樣,貼在楊文的嘴脣上。
村長進來的時候,他已經把楊文修整好了。
“還是顧先生有辦法。”村長笑得諂媚,說什麼今晚送屍,顧先生也來一趟吧。
顧玄武點頭,沒有拒絕,他瞧着楊文一眼,又說了一句:“妝是換了,索性給他換身乾淨的衣服,身上多少有些血跡。”
“還是顧先生想得周到。”村長拍拍手,很滿意的樣子,他眯着眸子,說這都是文文的榮耀。
我看着村長,他那誇誇其談的樣子,好似這樣枉死的孩子,真的是光榮一樣。
顧玄武淡淡地應和,沒有多說什麼。
“楊瑾那女人,你也別往心裡去,她家男人去了,也想着物色個好男人。”村長也聽說了楊瑾大鬧顧家的事情,充當爛好人似的,在這裡安慰。
顧玄武說他明白,村長鬆了口氣,說他晚些會去跟楊瑾說清楚的,切莫辱了顧先生的名。
這人還真是不要臉。
“晚上,小樓也跟着過來吧。”村長忽而轉了視線,落在我的身上,他的眼神太過赤果,還帶了一絲算計在裡頭。
看得我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