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富麗堂皇的富士山酒店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臨時醫院。雖然受到噬血蜂襲擊的日本人極少有生還,但是對致命蜂羣到來的恐慌造成了衆多平民的傷患。據日本政府事後統計,富士山周邊諸縣因此造成的傷亡共十三萬八千七百九十七人,其中死亡兩千六百九十二人。大量的交通工具撞毀,同時還有大量的建築物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
富士山酒店原本的房客,不是喪生在富士山上,就是得知消息後迅逃向其他城市,餘下地也被客氣地請出了酒店,將原房間改爲了病房。只是田中麗奈一行人身份特殊,既有田中財團的背景,又有龍圖社的照應,再加上五人外出一直未歸,所以房間依然保留了下來。
“這位是?”令陰天樂意想不到的是,來的竟然是一名從未謀面的中年道士。
“天松子師兄!”跟在陰天樂身後的趙青華歡呼雀躍地跳了進去,大聲地叫道,“前輩,這是我的師兄。師兄,這是我師父提到過的鬼狐前輩!”
“鬼狐前輩!”天松子不禁大吃了一驚,在青城山上,他不少次聽師叔玄真子提到過他的忘年之交,在江湖上有名的鬼狐,沒想到今天一見,竟然是這樣年青的小夥子。
“原來是青華的師兄啊,不知道是青城哪一位的門下?”陰天樂將天松子讓進了房間。這老道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眉宇間一派正氣,應當是一個老成持重之人。以玄真子的脾氣性格來看,應當不是他的嫡系弟子。只是看他的模樣,似乎剛經歷過一場戰鬥,難掩眉宇間的疲憊之色。
“前輩,弟子的師尊是青城掌門玄朴子。”天松子恭敬地行禮道,既然玄真子與陰天樂平輩論交,他在陰天樂面前自然是要執弟子禮。
“我們年紀相差不大,不必這樣拘謹,天松子。”陰天樂微笑道,“和青華一樣隨意就可以了。”原來是青城派掌門玄朴子的門下弟子,怪不得如此穩重。
“是啊!是啊!前輩很好說話的。”趙青華也在一旁附和道。
“不知道天松子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幾人分賓主坐下,至於田中麗奈、前田利美和佐佐木次郎三人,自然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還不是爲了青華這個頑皮的傢伙!臨下山時,師叔再三叮囑要弟子照顧好青華師弟,這一次他私自跑到富士山來,我也只能尾隨而來。對了,前輩這兩天可是上了富士山?”天松子苦笑道。
“你說得不錯,我們確實是去了富士山!”陰天樂點了點頭。
“那麼前輩你們沒有遇上噬血蜂嗎?”天松子奇道。
“怎麼沒有遇到!我們可是第一批現噬血蜂的人!”趙青華興奮地說道,“要不是我們及時示警,會有更多的人死在噬血蜂口中!”
“那麼前輩五人是怎麼躲過噬血蜂的瘋狂攻擊的?”天松子對此驚訝不已,要知道田中麗奈三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毫無修行的普通人,陰天樂他們又是怎麼從嗜血的蜂羣中將三人救了出來。
陰天樂笑容可掬地用手指了指地板,天松子立時領悟了過來。“原來前輩帶他們走的是山腹,前輩高明!”富士山上山洞衆多,而噬血蜂又不適應山洞中的黑暗,一般不會深入追擊。
“唉,情急無策的選擇,實在是算不得什麼。沒想富士山中通道衆多,我們可是在裡面整整走了一天一夜,才從山下出來。對了!噬血蜂蜂羣現在在哪裡?”陰天樂連忙問道。
“那些噬血蜂已經被我們與日本陰陽師們聯手全部剿滅!”天松子原本晴朗的臉色立時陰了下來,“只是我們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當噬血蜂羣從冰層中掙脫飛出來時,除了天松子七人還保持着應有的警惕性外,鬆懈下來的日本陰陽師們立時吃了大虧,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就有五名陰陽師連式神都來不及召喚出來就死與非命。餘下的人被噬血蜂羣分割成了三個小團體,只能憑藉着式神的力量,苦苦地抵抗着蜂羣無孔不入的瘋狂攻擊。
天松子七人也沒有被噬血蜂們放過,其中的一股毫不遲疑地就將七人圍在了中間,若不是天松子七人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戒,必然會被噬血蜂偷襲得手。
“師兄啊,這些日本人怎麼能這樣大意啊!”坐在一旁的趙青華聽得是驚心動魄、手心冒汗,一臉緊張地說道。
“唉,也是師兄沒有及時地提醒安倍佐證,雖然說門中典籍記載了妖界噬血蜂懼怕寒冷,但也只是寥寥數筆,語焉不詳,沒想到竟然被噬血蜂以大部分噬血蜂的犧牲換取了部分蜂羣的生存。”天松子長嘆道。
“你也不必這樣,諸界分離這麼多年,青城派還能保留一些妖界生靈的資料已屬不易了!”陰天樂安慰道,“後來呢?你們七人有沒有人受傷?”
“可是那些日本陰陽師們不這樣認爲啊!”天松子一臉地無奈地說道,“後來,我們與陰陽師們拼死將餘下的噬血蜂羣一網打盡,可是天風子、天蒼子、天雷子三個師弟受到了重創,至今還陷入昏迷,我們四人也不同程度地受傷。那些陰陽師們則是更慘,十成去了七成。”
“龜兒子!”趙青華以四川土話憤然罵道,“爲了幫助他們,我們才頂着國人的罵名,千里迢迢地從中國腹地飛到這裡來。若不是師兄告訴他們噬血蜂的資料,再加上七位師兄的大力相助,他們可能一個也留不下,竟然還有臉在這裡說三道四。”
“青華!在前輩面前不可如此放肆!”天松子喝止了趙青華餘下的話語。看着趙青華那副訕訕的模樣,陰天樂的嘴角不禁顯出兩分笑意。看來這個天松子在青城門中還是有着相當高的威望的。
“你的三位師弟現在在哪裡?帶我去看看。”陰天樂問道,既然是同胞,又有玄真子這一份淵源,他也不能坐視不管。
天松子一行七人也落腳在這富士山酒店之中,卻是最低級便宜的房間,與陰天樂他們的房間相比,可謂是寒酸了不少。看來天松子他們此次從青城來到日本,身上所帶的金錢數額甚少。
天風子三人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雙目緊閉,躺在牀上氣息微弱之極,顯然是傷得不輕。三名神情疲倦不堪的中年道士憂色忡忡地坐在一旁,眼光瞬間也不敢離開牀上三人。
“師兄,找到……青華師弟了!”聽到開門聲而轉過頭來的天心子目光落在了天心子身後的趙青華身上,喜悅之情不禁溢於言表。
“師弟們,快些過來見禮,這一位就是玄真子師叔的忘年好友——‘鬼狐’前輩!”天松子正色道。天心子三人也不由得大吃了一驚,連忙應聲紛紛向陰天樂行禮。
“不必多禮,大家不必多禮!”陰天樂連聲說道,看着這些歲數明顯比自己大了不少的人行禮,也不是件舒服之事。
“三位師弟現在的情況怎麼樣?”天松子連聲問道。
天心子黯然地搖了搖頭道:“他們的傷勢在繼續惡化,本門的靈藥已壓制不住,玄心子師叔到現在還沒有迴音,我怕他們三人堅持不到那個時候了。”
“讓我來看看!”陰天樂分開兩人,坐在了牀前,“天地心法”微轉,一股真力已探入了天風子的經脈之中。“他們三人是否有護身法寶在這一次戰鬥中被毀?”陰天樂眉頭微皺地說道,“後來又沒有及時修養,反而強行推動法力運行五行術法,造成法力反噬。”
“確實如此,前輩說的分毫不差!”天松子心中大喜,陰天樂竟然如同親眼目睹一般,將三人傷勢的來由說的絲毫不差,“前輩可有辦法救治?”一旁的天心子、趙青華幾人也鬆了一口氣。
“保命倒是不難,但是要保住他們三人的修行,卻有些棘手!”陰天樂閉目沉思了半晌後,這才答道。
天松子等人立時宛若一盆冷水從天而降,心頭方纔升起的希望又被澆滅了大半。修行中人,自然是對自己的修行法力視若珍寶,天風子三人若是因此而重歸凡體,那可以說是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前輩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天松子嘶啞着聲音說道。
“他們三人護身法寶被毀,已殃及元神。本應立時覓地靜坐修養,調整氣息,縱然如此,也要毀去十四五年的修行。更何況三人還強力運行術法,本已受傷的身體根本經受不起龐大的法力反噬,他們三人體內的經脈已經被毀了十之五六,能保住這條性命,已是不易了。”陰天樂嘆了口氣道,“近百年的修行,毀於一旦啊。”
“前輩,你再想想辦法,再想想啊!”趙青華拉着陰天樂的右手,連聲地央求道,這三個師兄都一向與他交好,今天看到他們落得如此模樣,令趙青華心酸不已。
“要保住他們的修行,也不是不行,但所需的天材地寶,各種藥材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收齊。青華,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啊!”陰天樂一臉爲難地說道,“再說了,先保住他們的性命,只要你們能在三年內煉出丹藥讓三人服下,不但可以恢復他們目前的修行,還會令他們有所精進。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
“前輩說得不錯!”天心子在一旁安慰青華道,“先保住他們的性命,我們還有三年的時間來幫他們尋找藥材,煉製丹藥。既然還有希望,我們就一定要抓住!”
“砰砰砰!砰砰砰!”緊接着屋門就被人一腳踢了開來。十幾名年紀青青的日本陰陽師臉色鐵青地站在了屋外,爲的一人大約有二十七八歲,長相倒是相當俊美,只是雙眼凶煞之氣過重,整個人看起來令人心頭無端地感到幾分不舒服。
“天松子!已經一天了,你們還沒有想好要如何向我們謝罪的嗎?我們日本陰陽師是國家的瑰寶,這一次因爲你的話竟然損失了十八人,這麼大的責任你想就這樣了結,可能嗎?”爲之人怒氣衝衝地說道。
“上進方苑道友此話差矣,與噬血蜂一戰,貧道師兄弟七人已盡全力,貧道三位師弟至今依然昏迷未醒,怎麼叫因爲貧道之話而損失了十八人呢?”天松子搶先一步站在了門前,將陰陽師們堵在了門前。
“臭道士,若不是你說噬血蜂懼怕寒冷,安倍佐證大人又怎麼可能單單以雪女迎戰,又怎麼可能會被冰層中的噬血蜂偷襲而損失諸多的人手!”上進方苑冷笑道,“我們陰陽師損失了這麼多人,你老道士敢說你沒有責任嗎?”
“無量天尊!道友這話可就有失偏頗了,貧道是和安倍佐證說過噬血蜂生性怕冷,後來所生的一切,也證實了貧道所言不虛,道友怎麼能將失利的後果歸咎於貧道身上。”天松子也不和他生氣,淡然地說道,“更何況當日道友並未在場,又怎麼知道貴方人員的損失之責應當由貧道承擔?難道說讓你們前來問罪是安倍佐證他的意思嗎?”
“安倍佐證大人心胸寬廣,不屑於你們爭執這些小事,但是我們不能看着我們陰陽師們的鮮血白流,你們必須還我們個公道。”上進方苑對天松子的問題避而不答。
“那麼你到底想怎麼辦?”在一旁聽了良久的趙青華憤憤地問道。
“將你們腰中所帶的玉環全部都交出來!還有你們所帶的藥丸,也一個不留地交出來。我們就不和你們計較了!”上進方苑大聲地說道。他可是聽兩位此次倖免於難的哥哥都對天松子他們的護身玉環和救治丸藥讚歎不已,見寶心喜的他就拉了十幾名年青的陰陽師,企圖從天松子等人手中敲詐出來。
“你們這是敲詐勒索!”趙青華立時就明白了上進方苑的鬼心思,他可不比天松子幾人,在青城山上已修行了近百年,對人世間的醜惡嘴臉早已陌生。
“青華,不必生氣。”陰天樂不知何時站在了趙青華的身後,淡淡地說道,“這些卑劣的傢伙不值得你如此動氣。你是叫上進方苑吧,大難臨頭的你們現在還有心思來做這些事?還不趕緊回去準備迎接雪女們的復仇嗎?”
“什麼雪女們的復仇?”上進方苑莫明其妙地看着陰天樂道,“你又是什麼人?能代表這些臭道士說話嗎?”
“以怨報德是你們日本人的一向傳統,本人都懶地和你生這個氣。”陰天樂懶洋洋地說道,“反正一會那些傢伙們也不會主動向我們出手,我們可以在一旁觀一場好戲了。希望到時你能有命活下來,那時再來提這些無理的要求吧。”
陰天樂的一席話說得衆人如墮五里霧中,完全不明白他的語意所指。只有天松子眉宇微動,若有所悟。
“你這傢伙到底都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上進方苑不禁勃然大怒道,他上進家族在日本陰陽界也是顯赫一族,雖然沒有安倍家族那樣在陰陽界無與倫比的影響力,但是在九洲一帶,也是數一數二的豪門。做爲家中的三子,他從小就在衆人的小心呵護下成長,什麼時候見過這樣和他說話的人。
“唉,說到了這個份上,竟然還沒有明白,真不知道你們的智慧是不是喂狗去了!”陰天樂故做苦惱地撓了撓頭,“對了,天松子,他們三人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們現在跟着青華去我的房間,那裡的條件要比這裡好很多,免得一會兒好戲開場連累到我們。”
“前輩,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一點都沒有聽明白!”趙青華一臉迷惑地問道。
陰天樂笑容可掬地指了指天空,衆人這才現到,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空不知道何時已經烏雲密佈,陣陣冷風吹過,帶來了絲絲涼意。
“看來又是一場瓢潑大雨了!”上進方苑不以爲然地說道。這些天來,日本的天氣變化無常,常常是上午還豔陽高照,下午就雨如傾盆。
“瓢潑大雨?”陰天樂看了上進方苑半晌後奇道,“看來你不但腦子不靈,連眼睛也不好使!”此時,天松子幾人已經抱起天風子三人,在青華的帶領下向陰天樂的房間走去。
“站住!你們想往哪裡去!”上進方苑大聲喝道,“不交出東西,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閉嘴!”陰天樂身形一閃,已攔在了上進方苑與天松子幾人之間,冷冷地說道,“等你有命回來時,再來這裡口出妄言!”說罷,陰天樂轉身跟着天松子幾人離開了這裡。
上進方苑渾身冰冷地呆立在當場,就在剛纔那一瞬間,他從陰天樂身上感受到了比自己父兄還要強大十幾倍以上的龐大氣勢,壓得他簡直喘不過氣來。陰天樂眼中的寒光所蘊含的殺氣,更是令他不寒而慄,他明白,他惹上了一個他惹不起的人物!
天空中飄起了肉眼難見的細小雪渣,天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