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這麼早地來有什麼事嗎?”趙青華懶散地靠在了沙上,被人從睡夢中叫醒的他自然是十分的不爽,若非是天松子,他可能早急了。
安倍佐證與天松子對視了一眼,天松子打了個眼色。安倍佐證認命似得點了點頭,對坐在一旁品茶的陰天樂道:“前輩,您看過水俁市妖怪入侵的轉播嗎?”
陰天樂將手中的茶杯放下,頜道:“當天我恰好看到了,這有什麼問題嗎?”
天松子臉色鄭重地遞過去一張紙道:“前輩,你看看這個。”薄薄的一張紙,在他的手中卻彷彿有千斤之重。陰天樂順手接了過來,仔細看了半晌,這才沉聲地說道:“這是你們的化驗結果?”
安倍佐證和天松子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這份化驗單是安倍佐證從僧兵的武器上提取怪蛙和蛇形怪物血液,並送交給國家實驗室後得到的。上面的結果令所有看到它的人都不禁大吃了一驚。
“前輩,以前我們也對噬血蜂和異種老鼠做過同樣的化驗,異種老鼠是因爲受到妖氣的妖化而產生變異,噬血蜂則是歷史上從未留有記錄的新物種——天松子道長所說的妖界生物。而這一次的怪蛙和蛇形怪物與它們相比則另有不同。”安倍佐證正色道,“在它們的體內不但現了妖化的痕跡,同時還現了大量汞的存在。”
“汞的存在?”陰天樂不禁眉頭爲之一皺,汞也稱水銀,是我們常用的溫度表裡顯示多少度的銀白色金屬,它是一種劇毒的重金屬,具有較強的揮性。污染土壤中的汞能在沒有水的條件下向大氣中散,在有水的條件下溶出,成爲二次污染源。土壤被汞污染,含汞量在18o毫克/公斤以上,經過了6年的自然淨化,日曬雨淋、雜草叢生,也未能降低汞對復墾稻田中大米的汞含量,嚴重損壞了人們賴於生存的環境。大面積土壤中的汞,溶出後將會擴散污染,侵入水體和水生生物。
汞對於生物的毒性不僅取決於它的濃度,而且與汞的化學形態以及生物本身的特徵有密切關係。一般認爲,汞是通過生物體表(皮膚和鰓)的滲透或攝含汞的食物進入體內的。
“化驗室人員再三檢驗,確認無誤。”安倍佐證黯然道,“而且化驗室的科學家懷疑正是因爲這兩種生物因爲體內高含量汞的存在,再加上妖氣的妖化作用,從而產生了奇特的變異作用。”
“奇特的變異做用?”陰天樂不解地問道,“這話怎麼說?”
“前輩,您也知道我們安倍家族在陰陽師中算是歷史相當悠遠的家族,族中曾經有一些關於妖化生物的記載資料,再加上這一次從異種老鼠身上得到的化驗結果,我們認爲怪蛙、蛇形怪物的變異已過了妖化的極限,與它們的原型生物差異過大!”
“與它們的原型生物差異過大?”趙青華立時來了精神,一臉好奇地問道,“它們的原型生物是什麼?”
天松子與安倍佐證沉默不語了半晌後,安倍佐證才沉聲說道:“就是水俁當地的青蛙與蚯蚓!”
“青蛙與蚯蚓?”趙青華彷彿被定身法定住了一般,好半天才顫聲地說道,“怎麼可能啊?那樣可怕的怪物怎麼可能是由青蛙與蚯蚓這種對人類根本構不成威脅的生物變異而成的?”趙青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青蛙與蚯蚓竟然能變異到如此恐怖的地步,那要是換做了更高等的生物,豈不是會變得更加可怕。
“原來是這樣。”陰天樂點了點頭道,“當地多年前的污染直到今天仍然作用在當地的動物身上,這些生物所生活的環境被汞污染後,能夠活下來的都應當是產生了變異後的品種,再在妖氣的催化下,就產生了連環作用,形成了乎所有人想像的突變。”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麼那蛇形怪物能在地下自由地穿行,被僧兵腰斬後竟然不死,這正是蚯蚓的本能。
“正是如前輩所說的這樣,原本普普通通對人類根本沒有威脅的生物變成了可怖的怪物。”天松子長嘆了一口氣說道,眼前的局勢已經遠遠地過了當初離開中國時,師門長輩們的預計。一股無力感不禁涌上他的心頭。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黑暗的未來在等待着人類。地球上遭到污染的地域可謂是數不勝數,若是所有當地的生靈都如此妖化的話,對全人類都是一個極大的威脅,可以說,人類的喪鐘隨時有可能敲響。雖然怪蛙和蛇形怪物對這些修行中人來說,它們的戰鬥力算不得什麼,但是巨大的數量彌補了它們的不足,更何況對於絕大多數的普通人而言,它們就是可怖的魔鬼。
如此龐大的數量進攻城市,縱然是軍隊也無法有效地攔擊它們,況且日本經濟高度達,使用大規模性殺傷武器所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也是日本政府所難以承受的。
據陰天樂所知,怪物們佔據了水俁市後,不知道爲何並沒有向水俁周邊的其他城市起攻擊,但是水俁失陷的消息布出去後,九洲島上恐慌的居民們紛紛逃向其他三島,短短的六天裡,足有九洲島三分之二的人口涌入了其他三島。現在就連東京市亦是人滿爲患,所有大中小學校的教室都騰了出來安置這些從九洲島逃出的日本人。
聯合國安理會連開了六天的會議,仍然無法達成協議。日本政府希望各國提供各種物資,同時開放邊境,允許日本公民入境的要求始終無法得以全體通過。因爲如果說協議得以通過,由於地理位置的關係,中國和俄國、韓國及東南亞諸國將成爲最先受到日本難民衝擊的國家。而美英法等歐美國家卻沒有這樣的顧慮。而且歐美國家聲稱由於現在海運航線風險過大,即便是物資援助,也只能由空中運去很少的量,難以保證日本的需要。這樣一來,幾乎所有的重責都壓在了東亞諸國的身上。
至於東亞各國,則不約而同地採取了拒絕態度,數以千萬計的日本難民涌入,必然對各國的社會安定造成極大的威脅,而且由於國民強烈的反日情緒,使得各國政府均不敢同意這一條件。而且由於各國皆算是日本的近鄰,國民對在日本出現的怪物有着遠歐美各國的危機感,市場物價早已飛漲,居民們大量地囤積物資,以備不患。所以縱然日本開出再多的優惠條件,東亞各國亦無一鬆口。奉行已久的“脫亞入歐”戰略令日本真正地吃到了苦頭。
倒是各國均提出了派軍幫助日本剿滅怪物這一提案,但是被美國否決掉了。山姆大叔不能允許在自家的地盤上再有其他各國插入一腳,特別是中俄兩國。美國決不會允許他們的軍隊踏上日本領地半步。於是這一提議又不了了之。不過美國承諾會加強在日本的駐軍數量,幫助日軍抵禦怪物的入侵,倒也並非一無所獲。
在此期間,日本政府倒也不是無所作爲,他們以金元開道,用經濟援助來換取其他各國的開放邊界,只可惜除了少數極其貧困的非洲國家外,其他國家均或明或暗地拒絕了日本這一請求。而非洲國家距離日本本土又過遠,實在是難以大量遷移人口。只有日本國內的富商、政府高官家人才能得到這珍貴的名額,普通平民百姓是根本就無法入選。
“有沒有關於血族的消息?”陰天樂打破了沉默,問安倍佐證道。這些血族纔是他的心頭大患,藏匿於暗處的他們所造成的危害遠大於那些還在水俁的怪物們。
“至今還是沒有什麼消息。”安倍佐證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他們根本就不會通過正當渠道進入日本,而日本目前混成一團的邊境防衛系統是不可能察覺到他們的到來的。”
陰天樂默默地點了點頭,安倍佐證的回答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如果說能夠如此輕而易舉的找到血族的下落,神聖教廷早就將血族們一網打盡了。
“前輩,我這一次來,除了向您通報一下水俁怪物的最新情報外,還有另外一件事。”安倍佐證從沙上站起身來,從懷中取出一張鎦金的請貼,恭恭敬敬地遞到了陰天樂面前。
“家父將於後天晚上八時,在安倍家族的別墅召開一個盛大的晚宴,陰陽師各大家族,日本政界商界的高層人士,前來援助日本的各位修行界友人均會出席。家父親自寫了這封請貼,讓我親手送到前輩手中,請前輩萬勿推辭!”
安倍佐證的父親正是安倍家族的家主安倍宇明,也是日本陰陽界的現任領袖。他親自寫下請帖,並由安倍佐證這個繼承安倍家主最熱門的候選人送來,看來給陰天樂的面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縱然是日本的相,恐怕也沒有此等殊榮。
陰天樂不動聲色地接過了請帖,打開看了幾眼,放到了一旁。安倍佐證和天松子亦不敢多言,呆呆地看着他,期待着他的回覆。陰天樂可謂是在日本中國修行者中實力最強的人物,他的決定必然會影響到其他人的選擇。
“天松子,安倍家族的邀請你們收到了嗎?”陰天樂的聲音淡而無味,從中聽不出一絲喜怒來。
“收到了,前輩!”天松子連忙恭恭敬敬地答道,雖然從外表來看,天松子的年齡比陰天樂大了不少,但是他卻在陰天樂的面前一直執弟子禮。安倍佐證的心七上八下的跳個不停,他父親安倍宇明安排這一次宴會,就是爲了聯繫所有抗擊妖族的力量,共同挽救日本的存亡。像陰天樂這種少有的高手,自然是重中之重的人物。不過他以前的數次邀請,均被陰天樂或明或暗的拒絕了,令他心中絲毫沒底。
陰天樂他在富士山酒店中的表現,震動了整個日本陰陽界,能夠操縱妖火的妖族竟然也能被他收爲已用,這樣的強橫的個人實力,縱然是安倍宇明自己,也自遜三分。妖族到目前爲止,一直都是以嘍羅出面攻擊,真正的妖族一個也未出現,可就是這樣,也已經搞得日本雞飛狗跳,人心惶惶不可終日,他們甚至於已經損失了豐田中奈大師這樣高級陰陽師。日後若是妖族現身,沒有真正的高手與其對抗,日本修行界必然是在劫難逃。
就在安倍佐證胡思亂想之時,只聽陰天樂說道:“也罷,我就去看看熱鬧吧,順便也結識一下各位高人。”安倍佐證不禁大喜過望,連聲道:“多謝前輩賞臉光臨,後天下午五時,我們會有專車前來迎接前輩。”
“這一次宴會,神聖教廷的人也會有人蔘加吧?”陰天樂沉吟了半晌問道。相對於妖族,他現在更關心隱匿於暗處的血族和獸人們。特別是獸人們,陰天樂對他們的情況瞭解不多,做爲與他們爭鬥了千年的死對頭,神聖教廷應當比較清楚。
“請帖已交給了幾位聖騎士,但是最終有多少人出席,佐證就不得而知了。”安倍佐證連忙答道,心中的喜悅實在是難以言表。雖然他在安倍一族中屬於有實力竟爭下一任家主的熱門人物,但是與他實力相差無已的人物也絕非一兩人,與陰天樂搞好私人關係,無疑對他是十分有利的,到時縱然不會助他一臂之力,亦不會去幫助他的對手。
“我知道了,你們還有其他的事情嗎?”陰天樂的話無疑是在下逐客令。安倍佐證前來的主要目的已然達到,於是識趣地起身告辭,天松子卻留了下來。
“前輩,國內傳來消息,玄真子師叔要弟子替他感謝您照顧青華師弟,並邀請您回國後去青城遊玩。”天松子畢恭畢敬地說道,“玄真子師叔還說,如果說青華師弟還能入您法眼,不妨替他管教一二。”
陰天樂不禁笑了起來道:“這老傢伙算盤打得真響啊,他哪是叫我去青城玩啊,是想看看我從日本得到什麼好玩的東西了吧。”老傢伙和他相交也有十餘年了,玄真子的那點心思他豈能不知道。
“至於青華嗎,既然你師父都開口了,我也不能太駁了他的面子,我會替他好好管教的。”陰天樂轉頭對坐在一旁的趙青華笑笑道,只是那笑容中卻蘊藏着令趙青華感到不寒而慄的意味,令他不禁渾身打了個冷顫。
“青華,還不過來磕頭感謝前輩的成全!”天松子喜出望外地叫道。雖然青城一脈在中國修行界中亦是鼎鼎大名,但是所有見識過陰天樂出手的人都不會否認他的實力是出類拔萃的,有了陰天樂的指點,採納兩家之長的趙青華可能會成爲青城新秀。
“不必多禮了,日後不要罵我就行了。”陰天樂擺了擺手,阻止了天松子,“天松子,你不會只是爲了這點小事而特意留了下來吧?”
天松子苦笑道:“當然不是,主要是弟子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前輩。”
“青華以前應當和您提到過最近一些時間,國內的一些伐木場裡出現了一些匪夷所思的怪事。那些伐木工人竟然會無緣無故地自相殘殺,導致國內民衆現在對伐木工人這一職業視若虎狼。”天松子問道,“前輩對那些在富士山大酒店中出現的草傀儡還有印象嗎?您認爲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關聯?”
陰天樂立時就明白了天松子的用意,他立時就想起了雪姬曾提到過,林郴,那個富士山草傀儡的操縱者已前往了中國一事。
“你的意思是說,那些伐木工人均是被妖族以傀儡術殺死的嗎?”陰天樂問道。
“不錯,國內對死亡的二千三百餘名伐木工人進行了詳細的調查,現他們中並沒有什麼精神病史的人,死者之間也並沒有什麼冤仇,這樣就排除了精神錯亂和仇恨殺人的可能性,最重要的是在最近一次死亡的伐木工人身上,他們也現了與富士山酒店出現的傀儡草人一模一樣的草人。”天松子答道。
“所以你們懷疑在富士山酒店出現的那名妖族已經抵達了中國,對不對?”陰天樂問道。
“正是,而且他的報復對像目前只限於伐木工人,他所使用的工具又是草傀儡,我們懷疑他是草木修煉成道的妖族。不過他目前藏身在雲南邊境的熱帶雨林中,我們很難找到他的下落。”天松子一臉無奈地說道。
“師兄,那他們通知我們做什麼?難不成要我們回國去抓他不成?”趙青華疑惑地問道。
“不是,各大門派因此意識到了拒敵於國門外的重要性。只是區區的一個妖族,就將國內搞得雞犬不寧,現在伐木工這個職業已沒有人願意去做了,國內的木材因此是嚴重供應不足,若非及時從俄羅斯進口了大量木材,平息了市場的恐慌,不知道會因此給國內經濟造成多大的損失呢。”天松子道。
“師兄,你就不要吞吞吐吐了,一口氣說明白了吧。”趙青華急道。
天松子嘆了口氣道:“簡而言之,就是國內即將派來新的援手,並要求我們儘可能地將入侵人界的妖族拖在日本四島上,絕不允許他們有機會逃入國內。”
“這是好事啊,其他門派的那些老傢伙們總算開竅了。”趙青華奇道,他不明白既然有援兵相助,爲什麼天心子他還苦着臉。當初青城掌門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不知道費了多少口舌,才說服了一些門派派出了弟子前往日本。
“唉,前輩應當也知道,百年一次的天劫即將來臨,各大門派中的長輩們幾乎都要做渡劫的準備,能派出的大多都是第二三代的弟子。這些人對付對付一般的妖魔鬼怪,他們的實力倒也罷了,但是我擔心他們的實力不足以面對日本目前的形勢。”天松子憂心忡忡地說道。經過富士山酒店和水俁市的兩次戰鬥,天松子深深地感受到了形勢的嚴峻性。
區區變異的青蛙和蚯蚓就攻下了一座城市,更不要說那些數量極其驚人,殺傷力又很大的噬血蜂了。面對它們,那些第二、三代的年青弟子們,大部分能夠自保即是不錯了。經過這一次水俁之戰,天松子對妖族的警惕心又多了幾分。
陰天樂自然對他的想法是一清二楚,說到妖族的戰鬥力,恐怕人界中沒有幾人會比他更清楚了。不過妖族這一次選的時機相當的有手段,各大修行門派中的強者大多要顧忌天劫的來臨,縱然出手,也不會遠離他們所選的避劫之地。而那些不受天劫影響的弟子,卻又大多功力不足。
“天松子,對此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只要你們小心在意,多加防範,這可是一個難得的磨鍊機會。”陰天樂寬慰天松子道,“沒有經過戰鬥的洗禮,這些弟子又怎麼能真正地成長起來。”這些變異的生物,既不能算爲妖獸,亦不再是普通的生物,無論妖界還是人界,均沒有它們生存的空間。所以它們的命運早已在妖化的那一瞬間即被決定。
“唉,前輩說得不錯。”天松子嘆息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儘量往好的方面想了。
陰天樂沉思了半晌,這才沉聲的說道:“天松子,日本日後的局勢會越的險惡,我送你五個字,一定要牢記在心。”
“前輩請講!弟子一定謹記在心!”天松子恭恭敬敬地站起身來道。
陰天樂一字一頓地說道:“天命不可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