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孫易被一陣陣麻癢的刺痛給驚醒了過來,還隱隱聽到嗷嗷的低吼聲,像是憤怒,又像是悲傷,孫易甩甩腦袋,睜開了眼睛,入眼的是關涫,臉色蒼白,狀若死屍,甚至身體都變得微涼起來,呼吸更是微弱得幾乎探查不到。
他自己也像是散了架一樣,動一根手指頭都覺得吃力。
東方晨曦已現,天地間都變得微亮了起來,離他不遠處,還有幾具死屍,還有兩個黑糊糊的大傢伙,是兩頭黑瞎子,孫易只憑直覺就能認出它們來,這不正是那兩個賴皮纏嗎?
只是它們的情況也不好,那頭個頭稍小些的母熊靠着一株大楊樹坐着,肚子上還糊着一團泥巴,顯然是受了傷,也不知還能不能活過去。
倒是那頭公熊,正奮力地催殘着一具屍體,如果那兩條大腿加半個肚子能算得上是屍體的話。
“嘿,老熊!”孫易勉強地發出了一點聲音。
那頭大公熊顛顛地跑了過來,就連那頭肚子上受了傷的母熊都撐着身體一點點地爬了過來。
大公熊伸着舌頭就舔了他一口,舌頭上的倒刺,立時就颳走了孫易身上一層油皮和汗水。
母熊也湊上來舔了一口,讓孫易傷上加傷。
此刻,看到兩頭熟悉的黑瞎子,孫易的心中別提多高興了,有一種看到親人般的感覺,一個翻身,爬上了它的後背,的處還不忘拽着關涫。
“老熊,送我回家,走這個方向,母的,你留在這裡,我會回來,我一定會回來救你的!”孫易拍着那頭母熊的腦袋,母熊坐了下來,公熊走了幾步,母熊奮力地想要追上來。
孫易按着它的腦袋讓它坐下,再一次鄭重承諾,那頭公熊也嗷嗷地叫了兩聲,母熊這才靠着一株大樹不再動彈了。
這頭公熊帶着孫易一路向南,過了小半天,孫易終於看到了一條大河,這正是村子後面那條北大河,翻身撲倒在這條大河當中,捧着水喝了兩口,腦袋扎進河水裡,再擡起來時,一臉都是水,孫易撲在河水裡忍不住痛哭失聲,回來了,回來了,總算是活着回來了。
在孫易的鼓勵下,這頭大公熊揹着兩個人,遊過了這條百多米寬的大河,幸好最近沒有下雨,河水也較緩,再加上野生動物幾乎八成以上都是游泳健將,倒是讓它順利地遊了過來。
孫易沿着熟悉的路,看到了熟悉的村莊,還有自家的房子,一口氣一鬆,眼前發黑,差點昏死過去,強撐着下了熊背,向森林的方向指了指,“老熊,你先回去吧,人類的世界對你太危險了,記住了,我會回來的,我會回來找你的!我還要救你老婆呢!”
孫易與這頭公熊對視着,意圖讓它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知它明白了沒有,轉身,快步向森林裡跑去。
“這傢伙,好像還真聽懂了,不對勁,有狗!”孫易一扭頭,一條黑色的影子撲了過來,把孫易撲翻在地,跟着就是溼乎乎的舌頭還有輕微的倒刺,披頭蓋臉地就舔了上來。
“小白,停,停!先回家,我都快死了!”孫易低喝道。
一點白嗚嗚地低叫着,咬着孫易的袖子把他拽了起來,孫易現在已經背不動關涫了,只能在一點白的幫助下拖着她向家的方向走去,幸好這裡離村子不遠,而孫易的家又在村子的最後面,不到二百多米的距離就讓孫易差點昏死過去。
從後園子的小門進了屋子,他甚至沒有力氣把關涫擡上炕上去,就這麼扔到了新鋪的瓷磚地面上,瓷磚地面乾淨極了,想必是白素給鋪的,也經常來收拾。
孫易撐着身體採了一些龍鬚草和火龍角,暖壺裡還有一些熱水,泡在水缸子裡頭,兩缸子水,自己喝了一半,本想給關涫灌進去了一半,可是她甚至沒有了吞嚥的能力。
孫易只能用嘴含着,用舌頭撬開她的牙關,一點點地將水渡過去,有沒有用只能聽到由命了,把關涫帶到了家,如果她死了,只能說是天意了。
孫易向一點白比劃了一個大胸的姿勢,然後一頭栽倒瓷磚地面上,呼吸漸漸地變得悠長了起來,現在孫易唯一能相信的,只有還在村中的白素了。
當孫易再醒過來的時候,外頭已經是天色變暗了,看看手錶,還好,只是睡了一個白天,一扭頭就看到了關涫,此時的關涫仍然是臉色蒼白,體溫已經有些正常了。
一個女人正支着下巴坐在不遠處的桌子上,個頭矮,腰身也粗,肯定不是白素。
甩甩腦袋坐了起來,女人轉過身來,圓圓的臉上盡是風霜之色,可不是正是六嬸子嗎。
“六嬸子,你咋來了?”孫易問道。
“我咋就不能來,你家狗把我拖過來的,對了,白素去了鎮裡,一時半會回不來!”六嬸子說着,神神秘秘地向外頭張望了幾眼,然後道:“小易啊,你這咋弄的,全身都是傷啊!我看你還能睡得着,就沒動你,也沒有報警,跟誰都沒說!”
孫易點了點頭,身體一動,疼得厲害,不但有勞累,身上還有幾處槍傷,虧得六嬸子只是一個農村婦女,沒有注意到他身上傷的不一樣。
“六嬸子,你幫我照看一下我朋友,我要出去一趟!”孫易道。
“都傷成這樣了,還幹啥去,我熬了粥,先吃飯!”六嬸子說着,把已經微涼的粥端了上來。
孫易匆匆地喝了一碗粥,堅持要走,他答應過老熊,一定會回去,救它的老婆,男子漢大丈夫,無論是對女人還是對一隻動物的承諾,頭拱地也要完成。
“六嬸子,你再辛苦一陣子,在我回來之前,不要開燈,也千萬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孫易道。
六嬸子臉色嚴峻地點了點頭,“小易你放心,我就算是跟你叔也不說,嬸子信你,你絕不會是殺人犯的!”
孫易笑了笑,看樣子自己殺人潛逃這事早就傳開了,不過無所謂了,只要關涫能夠活過來,以她的能量,肯定能讓自己沉冤昭雪的。
又察看了一下關涫,呼吸已經平穩了,可仍然在昏迷不醒中,但是在昏迷中,已經有了一些吞嚥能力,把火龍角和龍鬚草泡的水又給她喝了半瓶子,把剩下的半瓶子揣在身上,匆匆地出了門,一點白正蹲在門口緊着大門口,那匹野狼還賴在家裡頭,縮在狗窩裡不時地探探腦袋,也不見他出來。
一點白要跟着,孫易還是沒讓,家裡總需要一個看家護院的,一點白是一把好手,就算是一般人動槍都未必是它的對手。
藉着傍晚的餘光,用最快的速度向北邊趕去,趟過大河,當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孫易終於找到了那兩頭黑瞎子,母熊仍然靠在一株大楊樹上,肚子上的傷口還在滲着鮮血。
看到孫易回來,公熊趕緊迎了上去,嗷嗷直叫喚。
孫易給了它一點吃的,然後查看起這頭母熊的傷勢來,它肚子上捱了兩槍,槍眼比較近,看起來就像是一處傷。
孫易用一把小鉗子探進去夾出子彈,劇烈的疼痛讓這頭母熊叫着蹬腿,兇悍的野生猛獸受到這樣的刺激,也只是慘叫,爪子都沒有碰到孫易一下。
把兩顆深入體內的子彈取出來,幸好沒有傷到內臟,把傷給它裹好,又把帶來的藥水給它灌了進去,這頭母熊蜷縮着身子,就在樹下的草地上睡了起來。
孫易也長長地出了口氣,用力地抱了抱這頭母熊粗壯的熊腰,如果沒有它們兩個,只怕自己就要死在叢林裡了。
“我現在太忙了,要趕緊回去,就不能陪你們了,老熊,好好照顧你老婆!”孫易說着,把身上的壓縮餅乾全都拿了出來拆了封放在母熊的嘴邊。
昏睡中的母熊還伸着舌頭舔吃着一塊壓縮餅乾,公熊饞得哈拉子流出老長,只是緊緊地盯着,卻一口都沒動,就連孫易走它都沒有發覺,吃貨的世界,一般人根本就不懂。
孫易連夜又趕回了村子裡,六嬸子神情緊張地照顧着關涫,他進屋的時候,關涫已經被六嬸子脫光了,正用毛巾沾着溫水給她擦着身子。
看到孫易進來,六嬸子趕緊用被子把關涫蓋好,“這個姑娘剛纔吐了,好像還吐血了,怪嚇人的,吐了她自己一身,我幫她擦擦!”
“辛苦嬸子了,天也晚了,你也趕緊回去吧,對了,這事不要張揚!”孫易道。
“嗯,行,我曉得,還有,小易啊,這姑娘現在身子弱,你……你也悠着點啊!”六嬸子意味深長地道。
孫易哭笑不得地把六嬸子推出了門,真當自己是屬泥鰍的見洞就鑽了,也不看看這都是什麼時候了。
剛剛轉回屋子,關涫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起來,發出一陣陣的嘔聲,孫易趕緊扶起了她,關涫趴在炕沿處,哇哇地吐了出來,嘔吐物帶着濃濃的腥味被吐進了地上的盆子裡頭,甚至還夾着一些紫黑色的血塊。
吐了一陣子,關涫的臉色都變得好看了起來,多了一些血色,呼吸也更加平穩了,孫易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把體內的淤血吐出來也是一件好事,看樣子是之前喝過自己泡過的藥水管了用,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的,竟然真的把她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