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陰娘子笑道:“你不與他們計較,可是小妖卻要與你計較,你既是我卞兄弟的敵人,便是小妖的敵人!”猛然間綠芒飛閃,幽魂如意鉤向他脖上劃去。
嵇川錯步讓開,品竹劍向外橫掃,一招“月下竹影”往慧陰娘子腰間斬去。慧陰娘子左鉤橫帶,右鉤“靈蛇出洞”向前急點,嵇川側身閃過,“叮”的一聲,長劍與她左鉤撞擊一下,就勢抽回,跟着身形一矮,一招“新竹破土”自下往上,撩擊她小腹。慧陰娘子雙鉤交叉,“嗒”的一下,鎖住劍鋒,身子凌空倒翻,一個急轉,嵇川只覺手心一熱,“錚”的一聲,品竹劍已被絞脫出手,但他毫不慌亂,手指臨空勾點,畫了一道符咒,“咄”的朝前一指,符咒登時化爲千萬竹刺,往慧陰娘子身上刺去。
慧陰娘子叫聲“好!”身子旋轉,霎時四周狂風大作,竹刺盡被吹散,便趁這個機會,嵇川擡手招回品竹劍,狠狠在地上一劃,眼前立即豎起一道竹牆,他伸手一拉瞿夙,喝道:“老七快走!”兩人亡命般往谷外急退。
慧陰娘子神色一變,還待要追,伊九娘急忙呼道:“姊姊莫追了,小心中了圈套!”慧陰娘子回頭道:“什麼圈套?”伊九娘款款行來,說道:“小妹也說不清,不過剛纔看那道士並未拼盡全力,好像有恃無恐,誰知他們在谷外有沒有埋伏,咱們還是小心些的好。”
慧陰娘子哼了一聲,道:“他們便有圈套,我也不怕,對了,我兄弟進山,你們爲何沒有跟去?”伊九娘道:“因爲我悅顏妹子失了靈氣,沒辦法登上這座高山,所以他們留下小妹在這裡陪她。”慧陰娘子仰望高山,但見此山挺拔高絕,果然險惡,不由得皺眉道:“他說何時回來了麼?”
伊九娘道:“葉大哥說兩三日便可回來。”
慧陰娘子奇道:“誰是葉大哥?”伊九娘臉上一紅,扭捏道:“葉……葉大哥是和卞兄弟一起的。”慧陰娘子看她模樣,不覺好笑,道:“妹妹臉幹麼紅了?我猜這葉大哥定是你的相好,對不對?”
伊九娘臉更加紅了,頓足道:“姊姊休要胡說!我……”忽然看見慧陰娘子手中包裹一陣扭動,不禁睜大眼睛,問道:“姊姊,你這包裡裝的什麼?怎麼它還會動呢?”慧陰娘子嘻嘻一笑,道:“葉大哥是你的相好,我這包裡卻是你卞兄弟的相好。”說着解開包裹,輕輕一抖,從裡面跌出一個人來。
那人手足被縛,仰面向上,只見她眉目如畫,肌膚勝雪,竟是絕美的一個少女,伊九娘看得一呆,道:“這……這不是害卞兄弟得相思病的那位姑娘麼!”
慧陰娘子道:“便是她了,我兄弟思她念她,她卻毫不領情,我氣不過,便把她擒來,給兄弟一個驚喜。”伊九娘微微一嘆,扭頭朝悅顏望去,只見小狐狸望着地上少女,早就癡了。
那少女正是李晴,原來前日她被楚祁二人帶回家中,因爲幾日來身心疲憊,當夜沒怎麼講話,便各自回房就寢,誰知第二日醒來,她竟又落入慧陰娘子手中。慧陰娘子帶她來到一片荒野之地,對她威脅恐嚇,叫她去喜歡卞小都,不然便把她大卸八塊。她自是抵死不從,後來慧陰娘子沒有辦法,只得把她捆綁起來,裝入包裹,一直來到這個地方。
此時李晴當真又羞又惱,恨不能與眼前妖精拚個同歸於盡,可惜卻沒有那種機會。慧陰娘子瞥見她刀光一般的眼神,突然微微一笑,伸手把她扶起來,解開繩索道:“妹妹,這些日子叫你受了不少委屈,得罪莫怪!其實小妖這也是爲了你好,我兄弟丰神俊朗,儀表堂堂,那裡配不上你?你們兩個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得讓多少人羨慕,妹妹又何必如此想不開呢?”
李晴不由苦笑,心中鬱悶,忖道:“那和尚邋里邋遢渾身汗臭,說什麼丰神俊朗儀表堂堂?真是好笑了,妖精與人果然不同,只怕她們連髒淨都分不出來。”
慧陰娘子見她無語,以爲她已有些心動,當下嫣然一笑,道:“這就對了,等到妹妹與我兄弟洞房花燭時,小妖便送你們一件寶貝,嘻嘻!管叫你們如夢如幻欲生欲死,從此再也不想分開。”
李晴臉色暈紅,怒道:“妖精休得胡言亂語,你說的那些事我死也不會相從,你不必再浪費口舌了!”綠芒一閃,幽魂如意鉤橫在她脖子上,慧陰娘子喝道:“我就不信你真不怕死!”李晴道:“事到如今,我早就不想活了,你快殺了我吧!”說完往前一探身,竟把脖頸往鉤上抹去。
慧陰娘子急忙收鉤,冷笑道:“你想死可也沒那麼容易,你現在不同意,到時候我自然有辦法讓你同意!”李晴眼中蓄淚,陣陣氣苦,心道:“這妖精實在可惡,既不殺我也不放我,那便如何是好?不知此時楚大哥他們發現我失蹤了沒有,若是發現,此刻也應該趕到了,哼!等到楚大哥來時,定要將這些妖精殺的一個不剩,方消我心頭之恨!可是他們怎麼還不來呢?”忍不住回頭朝山外望去,只見山外寂靜,便是不見一絲人影。
萬鬼山腰圍數十里,漫山遍野盡是白骨,也不知這些白骨都是從哪裡來的?卞小都與葉禎兒剛過了山腰,天光已然大亮,但見四周白骨嶙峋,鬼氣森森,一陣陣陰風吹過,使人從心底透出寒意。
二人腳下踩着白骨骷髏,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聽那聲音彷彿使人置身於另一個世界。卞小都道:“沒想到世上還真有這般恐怖的地方,我佛祖說阿修羅地獄,想來也不過如此。”
葉禎兒哼了一聲,道:“和尚胡說八道,你去過阿修羅地獄麼?”卞小都急忙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小僧未去過那裡,小僧也不想去那裡。”葉禎兒呵呵一笑,道:“你沒去過,便不要亂說,小心去了割舌地獄,那阿修羅地獄……唉!”他忽然站住,望着遠方悠悠道:“那地方可和這裡沒有一點一樣的。”
卞小都奇道:“難道施主去過那裡?”葉禎兒呆了半晌,突然罵道:“去你奶奶的,老子去沒去過關你屁事!”猛然大步向前,直往山頂蹬去。
卞小都雖不知他爲何突然動怒,但猜測大概與他從前遭遇有關,當下不再追問,緊緊跟在後面,不久,二人終於登上山顛。
山顛風急,捲來陣陣腥臭,葉禎兒道:“和尚小心,那事兒又要來了!”卞小都神情一緊,駐足觀望,只見滿地白骨微微顫抖,骨節相撞,“咔啦啦”的亂響,猛然,四周白骨像噴泉般翻涌,從骨下跳出數百醜陋怪物,把他們圍在當中。
這些怪物渾身腫脹腐爛,散發着濃濃惡臭,它們的臉沒有一個是齊整的,不是缺耳便是少鼻,有的眼珠子粘在下巴上,卻還能滴溜溜轉動。他們手中沒有一件像樣的兵器,大多都是幾根白骨綁在一起的棒子,只有少數幾個體形更加突出的怪物,手中握着鏽跡斑斑的鐵刀。
葉禎兒嚓地拔出黑劍,說道:“和尚,我身後就交給你了,別讓它們過來。”
卞小都道:“施主放心,但叫小僧有一口氣在,決不讓它們傷了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