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嗵”兩下水響,激起兩朵水花,葉禎兒與伊九娘幾乎同時躍入水中,憋足一口氣,直往水底游去。湖水清涼,四周魚兒來往穿梭,與他們擦肩而過。水下越來越暗,伊九娘取出一顆“夜光母”,用手一撮,在水中擦亮,只見水下怪石嶙峋,石上佈滿青苔,一些水草穿插其間,隨着波流緩緩擺動。
葉禎兒手滑腳蹬,遊姿十分難看,而伊九娘不用滑水,輕輕擺動腰肢,忽左忽右,彷彿魚兒一般自由。兩人在水下尋了一回,並不見鬼魂說的白色岩石,心中正自焦躁,猛見前方一陣珠光寶氣,兩人大喜,情不自禁朝那邊游去。
來到近前,原來是一座九珠連環塔,此塔只有一人多高,分爲七層,塔身被九顆佛珠所環繞,放射出金燦燦的光芒,兩人心下疑惑,猜不透此塔是作何用途。離寶塔不遠,有一塊半米見方的白色岩石,石體光潔圓潤,與鬼魂形容正好相符。
葉禎兒接近岩石,默運玄功,右掌向前一推,抵住岩石,只聽“破”的一聲,岩石被擊得四分五裂,一道青氣流出,“嗖”的一下,沒了蹤影。便在此時,猛然身側暗流洶涌,一股大力涌來,葉禎兒毫無防備,登時被推得在水中連翻了幾個滾,待定住身形,怒目望去,原來是那藍臉妖怪不知何時回來,此時手擎一支鑌鐵大槍,威風凜凜的立在寶塔之前,他臉上神情憤怒,一雙血色紅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葉禎兒暗道不好,心想這妖怪熟識水性,水中與他相鬥肯定吃虧,好歹也要騙他出水面再說。想到這裡正要招呼伊九娘離開,哪知九娘早扯出一條軟鞭,攻上前去。
軟鞭是一根黑色藤條,藤條頂端拴着一隻鈴鐺,那鈴鐺雖在水中,卻仍能“鈴鈴”震響,聽得人心頭止不住陣陣發慌。葉禎兒頭暈目眩,身體失去平衡,嘴裡不由自主“咕嘟,咕嘟”連連喝水。他心中明白是那鈴聲原故,只是苦於口不能言,忍不住暗罵:“操他奶奶!這可好了,老子酒沒喝上,倒灌了一肚子**。”
那藍臉妖怪也擋不住鈴聲震懾,腳底踉踉蹌蹌,不住倒退,伊九娘趕上去,當胸一腳,把他踹翻。那妖怪倒飛出去,身子恰好撞在寶塔上,耳聽“轟隆”一聲霹靂,寶塔傾斜,從塔下流出一團黑氣,把他身體包裹得嚴嚴實實。
伊九娘嚇了一跳,不知黑氣是什麼東西,回頭望見葉禎兒拼命喝水,當下不及細辨,急忙游過去,把他拖離水面。
回到岸上,葉禎兒臉色鐵青,瞪着伊九娘想要發怒,可是剛一張嘴,嘴裡“嘩嘩”涌出好些湖水,一時竟說不出話。伊九娘輕輕給他拍打後背,柔聲道:“葉大哥,你別生氣,小妖也沒想到在水中竟無法控制鈴聲,小妖對不住你,你要打要罰,小妖絕無怨言。”
葉禎兒直吐得嘴中發苦,才直起腰,罵道:“你他孃的,你……”忽然發現伊九娘眼圈一紅,就要流出淚來,急忙改口道:“九娘莫哭,老子不怪你就是。”
卞小都聽不懂他們說的什麼,這時問道:“下面情況到底怎樣?小僧剛纔見妖怪突然回來,卻無法通知你們,小僧正在着急,你們已經上來了。”
葉禎兒道:“那妖怪並不厲害,只是九娘身上的一隻鈴鐺,卻把老子折騰得不輕。”伊九娘一皺眉,道:“葉大哥,你還在怪我麼?”葉禎兒嘿嘿一笑:“我哪有那麼小氣,不過九娘,你那鈴鐺到底是何寶貝?”
伊九娘手腕一翻,亮出軟鞭,輕輕一抖,鈴聲清脆,幾人頓覺心頭慌亂,手腳**,聽伊九娘道:“我這寶貝叫做攝魂鈴,是當年三指鬼手所鑄最後一件器物,鈴聲一響,蕩氣迴腸,便是那天外神仙,也自難當,可惜小妖道行不夠,還不能把它發揮到最大極限。”
葉禎兒苦着臉道:“原來這還不是最大極限?已叫老子吃夠苦頭,你若到了最大極限了,老子還能活麼?”伊九娘這才知道此人是個小心眼兒,吃不得虧,不禁微微一笑,也不還嘴。
卞小都道:“你們找到那塊岩石了嗎?”
葉禎兒道:“找到了,我已把魂魄放出去,不過奇怪,那石頭旁邊還有一座寶塔,不知是作什麼用的?”當下把寶塔模樣形容一番,卞小都怔了怔道:“這九珠連環塔是佛門用來鎮魔之物,如何出現在這裡?難道塔內鎮有魔物?”
伊九娘應道:“是呀!剛纔小妖打倒那妖怪,妖怪撞翻了寶塔,從塔下跑出一團黑氣,還把那妖怪給裹了去了。”卞小都神情一變,頓足道:“這下糟了,咱們放出魔物,不知多少人要跟着遭殃。”
葉禎兒不以爲意道:“哪有你說得那麼嚴重?”話音未落,猛然水面“刺啦啦”一聲響亮,一個龐然大物浮出水面。衆人舉目望去,不由得倒吸口冷氣,只見那東西渾身碧綠,眼珠赤紅,一顆大頭好似長了牙的鮎魚。它上身粗壯,兩臂肌肉盤根錯節,胸口鱗片細密,閃閃發光,下身拖着一條長長的尾巴,此時它齜牙咧嘴,哈哈狂笑,猛然揮出手臂,拋出一物,“嘭”的砸在衆人面前。
幾人低頭看時,原來竟是先前那個藍臉妖怪,此時他渾身軟綿綿攤在地上,好像被人吸乾精髓一般。忽聽水面上怪物大聲道:“你這傢伙一直守着我,無論我如何求你,你便是不放我出來,嘿嘿,這下好了,被我吸乾靈力,看你還威風的起來?”
怪物聲音粗獷,猶若悶雷,葉禎兒回頭道:“和尚,這怪物不知什麼來頭,甚有些難纏,叫我說,咱們不如一走了之。”卞小都搖頭道:“施主要走便走,小僧決不能不走,這怪物是咱們惹出來的,小僧須努力化解,不能讓它四處爲害。”葉禎兒一皺眉,忖道:“這和尚是個死心眼兒。”他本是妖類出身,並不如卞小都那般悲憫天地,只是此刻既已把他當作朋友,所以朋友的事自然便是他的事,卻不能說走便走了。
水面上那怪物身軀前探,鼻孔連連抽氣,突然“咦”了一聲道:“你這幾個小傢伙修爲不錯,都有不少靈力,嘖嘖,這可真是想不到,運氣來了擋也擋不住,你們幾個站着別動,待我過來吸了你們。”說話間,龐大身軀在水面一滑而過,直撲過來。
葉禎兒挺身上前,把卞小都等人擋在身後,口中大喝一聲,翻掌橫揮,頓時只見掌中奔出一隻金色大鳥,大鳥一聲長鳴,展翅疾飛,利爪直往怪物胸前抓去。那怪物微微冷笑,眼看大鳥飛到胸前,遽然間右臂伸出,一把抓住大鳥脖子。那大鳥呼扇翅膀,拼命掙動,卻無論如何也掙不脫,怪物伸出另一隻手,拉住大鳥雙足,兩臂一分,“撲”的大鳥已被扯爲兩片,一時間金羽飛散,化作無數晶瑩顆粒飄浮空中,緩緩落下,怪物獰笑道:“你這小人兒修爲還算不錯,只可惜這等六級的象形術,卻傷不得我。”
葉禎兒哈哈一笑道:“傷不得你便傷不得你,那又怎樣?和尚,咱們快逃,不然可要玩完!”卞小都急道:“施主且慢,你腰間那個葫蘆厲害,何不把它收了去?”葉禎兒神情一窘,搖頭道:“和尚,如今也不必瞞你,我這葫蘆雖是寶貝,可……可是老子把咒語給忘了。”
卞小都一呆,甚覺好笑,沒想到世間還有這等修仙之人,倒也十分稀有,不過此刻卻笑不出來,急忙道:“施主閃開,讓小僧與它鬥鬥。”
葉禎兒罵道:“你他孃的鬥個屁!你修爲還不濟老子,你拿什麼和人家鬥?”卞小都道:“施主不必多問,小僧自有辦法。”
葉禎兒微微一怔,忖道:“難道這小和尚深藏不露,其實卻修爲了得?”想到這裡,不覺閃開身道:“老子倒看你如何鬥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