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天舞哼了一聲,心道:“可惜妖精不來吃我,他若來吃我,我非把他嘴巴割下來,看他以後還怎麼吃人?”他自小受鬥弒天薰陶,遇到對手不是想要逃避,而是想方設法除去,他剛纔聽說妖精專吃小孩,心中已隱隱把他當做敵人。
悅顏雖不知他想的什麼,但此刻不願橫生枝節,一拉他手臂道:“天舞,不可多言,咱們趕緊離開此地,還要去找你爹爹。”擡頭對那漢子道:“這位大哥,我們這次來的唐突,先前多有得罪,希望你不要記在心上,我們還須趕路,這便走了。”說完也不等對方回答,拉着天舞向門外行去。
那漢子看着他們走,心頭揣揣,雖然很想多瞧幾眼美女,可是自慚形穢,又怎敢上去阻攔?眼看悅顏撥開門閂,就要開門出院,猛然外面狂風大作,陣陣腥氣瀰漫空中。那漢子登時嚇得大叫:“妖精來了!妖精來了!”
悅顏神情一緊,疾退數步,回頭朝那漢子低聲喝道:“你莫喊!小心把妖精引來了。”那漢子強自鎮定,雖極力想在美女面前表現得英勇,卻忍不住渾身顫抖,嘴中兩排牙齒上下打架,怎麼也合不攏,含混不清道:“你們快逃,這裡由我頂着。”悅顏不覺好笑,心想這人已害怕成這樣,尤自硬充好漢。
卞天舞聽說妖精來了,心中興奮,小腦袋左轉右轉,在院中掃視一圈,忽然“哧溜”一下竄出去,用匕首在地上橫豎勾點,頃刻畫成一幅奇怪圖案,跟着咬破舌尖,“噗”的朝圖上噴了一口鮮血。
悅顏一呆,急道:“天舞,你幹什麼?”
卞天舞抹去脣上血水,嘻嘻一笑道:“娘,你且閃過一邊,看孩兒殺了這妖精。”悅顏神情一緊,怒道:“你小小年紀,淨說胡話!你如何殺得了妖精?你快過來,莫再惹事,不然爲娘可不依你!”卞天舞目光閃爍,臉上表情古怪,突然瞪大眼睛,手指悅顏背後,大叫道:“娘,不好了!妖精來了!”
悅顏臉上變色,霍然轉身,但見身後風平靜悄,那有什麼妖精,知是被他騙了,正欲回身叱責幾句,猛聽天舞淒厲聲尖叫:“娘,妖精要吃我,我害怕!別讓妖精吃了我!”
其時天色已黑,圓月昏黃,四下一片靜寂,這一聲淒厲呼喊遠遠傳出,煞是撼人心魄,悅顏只覺心口突突亂跳,扭轉回頭,只見天舞眼睛明亮,嘴角上斜,一副喜滋滋模樣,竟然又在騙人,他哪裡是怕妖精吃他,分明成心要把妖精引來。
悅顏狠狠瞪他一眼,罵道:“小畜生,偏是你愛生事,到時妖精來了,看我理不理你!”卞天舞洋洋得意道:“我正是要等妖精來,便是怕他不敢來。”
悅顏拿他沒有辦法,心下計較道:“天舞這聲呼喊,只怕已給那妖精聽到,眼見便要過來,現在說什麼都爲時已晚,還須趕緊想出個對策。”低頭望着天舞在地上畫的圖案,問道:“你畫的這是什麼?”
卞天舞道:“這是我魔家束魂陣,義父說敵人進到裡面,便會手足痠軟,可惜此刻少了血魂草、孟婆湯,不然功效還能更大。”悅顏暗暗點頭,心道:“既是鬥弒天傳授的陣法,自然非同小可,但願那妖精別太厲害,只要天舞把他引入陣中,我二人鬥他一個,沒準便可殺了他。”當下囑咐天舞小心,一擡頭,見那漢子還在旁邊發呆,叫他趕緊回屋躲避,自己尋了根棍子隱身門後。
那漢子聽他們說了半天,原來竟是要把妖精引到自己家中殺死,不禁驚得目瞪口呆,這時不消多說,三兩步跑回屋裡,伏在地上,心中大念阿彌陀佛上天保佑,祈禱這二人真能把妖精殺了,給村中除害,忽然之間心中又生出另一個願望,若是這小娘子能做了我的媳婦,那就更好了。
卞天舞站在陣當中,側耳傾聽門外動靜,只覺那風聲飄飄忽忽,時遠時近,也不知是否能引得那妖精上當?心裡正在揣測,猛然一股濃濃的腥氣衝入鼻腔,定睛望去,眼前悄然無息多了一個碧綠妖精。那妖精上身粗壯,沒有脖子,一張臉扁平突出,額上生一對金色眼珠,他下身無腿,拖着一條長長的尾巴,原來是個還未完全化成人形蟒精。
那蟒精盯着地上小孩,心頭一陣竊喜,他數月不曾吃過小孩,肚中早已枯瘦難耐,這時張開血盆大口,身下搖擺,“嗖嗖”遊了過去。卞天舞看的真切,一邊後退一邊裝模作樣大叫:“救命!救命!妖精吃人了!”蟒精冷笑,他對眼前景象見的多了,並不疑有他,身體繃直,眼看這一口就要咬中,忽然間腦中一暈,渾身痠軟,體內靈力不斷外泄。他大吃一驚,正要查看是怎麼回事,猛然眼前精光一閃,那小孩竟反躍回來,手中一支雪亮匕首向他頭頂刺下。
急切之間,蟒精已來不及躲閃,只是稍稍右傾,避過要害,匕首“唰”的一下刺落,劃開他前額、眼角,一陣錐心般的疼痛,已把他左眼刺瞎。蟒精“嘶嘶”狂吼,心中怒極,剩下那隻眼睛死死盯着面前小孩,幾欲噴出火來,那小孩卻笑嘻嘻的,對他全不在乎。
蟒精到此時已知自己落入人家陷阱,但心中仍有不甘,奮力擺了幾下身體,只覺四周一張無形大網緊緊敷在身上,他越是掙扎,那網收的越緊,直要把他掏空一般。他這才恐懼起來,思忖這般下去,自己千年修爲就要毀卻,不覺收起暴戾之氣,俯身哀求道:“小神仙哥哥饒命,你若能饒我,我這裡有幾件寶物獻上。”
卞天舞剛纔看他拼命掙扎,幾欲破陣而出,心下也自緊張,這時聽他服輸求饒,正中下懷,嘻嘻一笑道:“你有何寶貝?快拿出來,若真是稀罕之物,我自不會與你爲難。”蟒精道:“你說話算話,可莫誑我。”說着取出幾件事物。
卞天舞看着那幾件事物,見頭一件是個黑布兜,兜內臭烘烘的,不知放的什麼?第二件是個紅球,裡面血光流動,隱隱傳出悽慘哭聲,第三件卻只是一張黃紙。卞天舞皺眉道:“你這都是什麼破爛東西?哪有一樣是寶貝了?”
蟒精見他看輕寶物,恐他不放自己,急忙解釋道:“這布兜是個百寶囊,你莫看它小,裡面可以裝下許多東西,這血球是由一百零八個小兒心臟煉製而成,每日對它吐息,可大增靈力,這道黃符卻最是厲害,它本是南華大仙之物,被我無意中拾得,此符喚作騰雲咒,無論你想到哪裡,跺一跺腳,頃刻便到,我一直捨不得使用,今日便獻與小神仙,還望小神仙留我性命。”
卞天舞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不知不覺間已湊到蟒精跟前,道:“你且不要動,待我撤了陣法。”那蟒精大喜,心道:“只要你撤了陣法,我便不用怕你,到時還不將你碎屍萬段!”想到這裡,果然一動不動。
卞天舞手指比劃,彷彿真要撤陣的模樣,猛然精光一閃,匕首在蟒精七寸處劃開一道大口。蟒精疼得渾身一抖,想要呼喊,可是喉嚨被破,已發不出聲音,軟綿綿倒在地上,朦朧間聽那小孩道:“你想騙我麼?這幾樣東西我殺了你也可以得到,還用的着你來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