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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和慕九言的這段婚姻,恐怕維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早知道會這麼快就結束,昨天,也不用大費周章地去登記了。

不過,現在慕九言應該纔是那個最懊惱的人吧?

我苦笑了一聲,想要摘下婚戒,可不知是慕九言買的尺寸太剛剛好還是怎麼的,剛剛戴進去的時候還算順利,可要拔出來,卻卡在關節處,死活都摘不下來了。

我匆匆去了盥洗間,想要用肥皂潤滑一下再摘,可就在洗手的空檔,從另一側的茶水間裡傳來兩個女孩子的交談聲來。

“小梅,你聽說了沒有?大boss曾經的未婚妻今天來公司了,你今天坐檯,她來的時候你見到了沒?長得漂亮嗎?”

“嗯,見到了,大美人一個!姚特助親自來接的,後來我聽見姚特助在和大boss打電話,聽意思,大boss今天本來是不打算來公司的,但是姚特助電話過去後不到十分鐘,大boss就出現了。”

“啊——看來是餘情未了呀!不過,不是有傳言說那個女人爲了別的男人拋棄了我們大boss嗎?怎麼這會兒又找上門來了?”

“還能爲什麼,肯定是過得不如意,想吃回頭草嘍。不是我說,我們大boss除了愛戴面具這個怪癖,還有高冷了一點,其他的真的是好到沒話說,我們公司的福利在慕氏旗下所有的公司裡都是數一數二的了!”

“看你那副花癡樣,別說你還想着嫁入豪門唷!”

“切,花癡一下不行啊?大boss是我男神好嗎?嫁是不可能啦,但是偶爾想想還是需要的嘛……”

兩個女孩各自捧着水杯,一邊交談着,一邊從茶水間裡走了出來。

看到在外面洗手的我,她們相互對視了一眼,尷尬地朝我笑了笑,然後快步走了出去。

我來公司上班不久,上班的時候除了文秘部的同事,其他部門的人基本上沒有接觸過,所以我想她們應該是不認識我的。

不,也許他們應該聽說過那個由大boss親自提拔的總裁行政秘書夏小滿,但是卻不知道我就是夏小滿。

手上的婚戒,還是沒能摘下來,我都快把手指洗破皮了都沒用。

到最後,我也就隨它去了。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辭職,自然要和胡部長說一聲的,畢竟她對我還算照顧。

於是,從盥洗間出來之後,我就直奔文秘部。

文秘部還是和之前一樣,每個人都很忙碌,不斷有電話此起彼伏地響起,然後還有鍵盤敲擊的聲音。

在文秘部,只有胡部長有單獨辦公室,我敲門進去的時候,在裡面見到了姚特助。

我以爲他們有事要交談,說了一句“我等下再來”就準備退出來,可姚特助卻像是看到救星似的衝了上來:“哎喲餵我的小祖宗誒,你去哪兒了?知不知道爲了找你,我就差沒有掘地三尺啦!”

胡部長的聲音也恰巧在這時候響了起來:“夏秘書,姚特助找你呢,有事晚點再說,你現在先跟他去吧。”

我還來不及作答,姚特助拉着我就往前走,一邊走,他一邊叨叨:“我的姑奶奶,你怎麼就那麼通情達理呢?現在咱總裁,你老公正在裡面和見他老相好呢,你就這麼默不作聲地走了,你心咋就那麼大呢?這還新婚期呢,你鬧一鬧都好過現在這樣跟個沒事人一樣吧?”

他說話的聲音可不低,路經文秘部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同事轉頭向我們這頭看來,我尷尬地低聲提醒他:“姚特助,你聲音就不能小點兒麼?到時候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慕九言問起來你可別拖我下水。”

姚特助忽的停下腳步來看我:“夏秘書,你還不知道?”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知道什麼?”

“慕總昨天夜裡就打電話給我,讓我給公司每位職工都準備一份禮品和一個紅包,讓大家一起分享你們新婚的喜悅。”

啊?不可能吧!至少剛纔我在茶水間碰到的那兩個女孩,就不知道慕九言已婚這件事呀!

我正在這般想着,卻聽姚特助接下去說:“不過,因爲慕總挑剔不好伺候,禮品內容他早間才定下來,估計要到下午才能派送了。”

頓了頓,他拍了拍我的肩,一臉語重心長地道:“夏秘書,你該不會以爲慕總娶了你,是想和你隱婚來的吧?你……太天真了。”

我正在錯愕之間,他已經推着我走進了慕九言的辦公室。

裡面,白芷還在,看到我,她明顯也是呆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幹乾地笑:“九言,我知道之前的事是我不好,可是你也不能爲了氣我隨便讓姚特助找個女人來,就說是你的老婆啊。”

慕九言沒有在第一時間理會她,反而直直地看向我,命令:“過來。”

我莫名瑟縮了一下,直覺地往姚特助身後躲,然後,姚特助就遭殃了。

“姚特助,之前說的合作案,我想年底之前對你來說時間太充裕,不如就提前到這個月底吧……”

慕九言輕飄飄的一句話,讓姚特助這個大男人虎軀一震,當下就毫不猶豫地把我推了出去:“夏秘書,我忽然想起我還有事要忙,你……保重。”

話落,他逃也似的逃了出去,還很貼心地把門鎖上了。

一時之間,辦公室裡只剩下我、慕九言和白芷三人,氣氛頓時變得無比尷尬。

慕九言還是直勾勾地看着我:“夏小滿,我讓你過來聽到了沒?”

聞言,我悄悄往後退了一步:“這樣挺好的,有事情就這樣說吧。”

聽到我的話,慕九言的薄脣霎時抿成了一條線,看得出來,他很不高興。

白芷在這時候往攙上慕九言的手臂,輕柔地道:“九言,你就別爲難人家了,你沒看出來她很怕你嗎?”

慕九言終於把視線轉向了她,不過,沒有我想象中的纏綿細語,反而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你我現在都是已婚身份,就算是再好的朋友,畢竟是異性,還是保持一定的距離比較好。”

話落,他不顧白芷瞬間變得有些難看的臉色,伸手,把她的手撥了開去。

白芷咬了咬脣,看着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九言……”

“我當你是朋友,才讓姚特助領你進來,請你不要誤會,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讓我的太太誤會。”

說罷,慕九言就沒有再多看她一眼,直接朝我這頭走了過來,我轉身想逃,卻已經來不及。

他大手一伸,直接攬起我的腰,然後他俯身,在我耳邊輕聲道:“你可真大度啊,慕太太。”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他說這話的時候,似乎還隱隱磨着牙。

我有些尷尬地看了眼一臉我見猶憐的白芷,手上微微施力,推着他:“慕總,欲擒故縱有時候確實必要,可是做過頭了,可是會適得其反的。你看,白小姐都快哭了,你差不多就該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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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擒故縱?”慕九言玩味地咀嚼着這四個字,幾乎是咬着我的耳垂道,“慕太太,你剛纔也是在欲擒故縱嗎?”

我張了張嘴,正想否認,卻聽他接着道:“你最好回答是,不然……”

後面的話,他沒有繼續往下說,不過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我索性閉嘴,不說話了。

那頭,白芷許是實在受不了我和慕九言如此親暱的舉動,忽的拎起包:“對不起,打擾了,我以後……不會再來找你了。”

話落,她掩面向前,轉眼之間就消失在辦公室門口。

慕九言看着她離去的方向,表面上看起來完全無動於衷,不過他原本緊緊擁着我的手,倒是鬆了開來。

直到白芷離開有一段時間,慕九言的視線還是停留在她離開的那個方向,沒有收回來。

我默默地拉開與他的距離,也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感受,明明他一開始就把話說得明明白白,可真到了領了證,見到了他心裡的那個人,我發現……我心裡還是有那麼一絲絲嫉妒,不過,只有那麼一點而已。

大概這是很多人的通病吧,在還是普通朋友的時候,能把一切都想得很開,可是一旦有了實質性的進展,哪怕嘴上說得有多不在意,等到事情真的發生了,還是會感覺到受傷……

“如果你現在去追的話,還來得及。”

看着他出神的模樣,我好心出聲提醒。

慕九言終於回了神,轉頭看我:“夏小滿,我可以理解爲你是在吃醋嗎?”

“我沒有。”

話雖如此,我卻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因爲連我自己都不確定,我剛纔說這句話的時候,到底有沒有吃醋。

慕九言卻是忽的又擁緊了我,下巴扣着我的頭頂,低笑着道:“夏小滿,你不誠實的樣子也很可愛。”

這一刻,我已經完全不知道這個男人心裡面在想些什麼了,他明明是在意白芷的,可是現在,他卻又像是沒事人似的,就好像白芷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我正在胡思亂想之間,慕九言忽的捧起我的左手,指着我無名指關節處的紅痕,問:“夏小滿,這是怎麼回事?”

我頓時像是做錯了事被抓包的孩子,趕緊把手抽了回來:“沒事,什麼事也沒有。”

慕九言擺明了不信:“夏小滿,你曾經試圖把戒指摘下來,還用了不小的力氣,是嗎?”

慕九言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壓得極低極低,說是咬牙切齒也不爲過。

被他這麼一質問,我的脾氣也上來了:“慕九言,我也許是不大聰明,可是我多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所以,你當我之前在你父母面前說的那些話都是在放屁?”

慕九言說這句話的時候,明明嘴角是帶着笑的,可是我心裡卻莫名感覺到有些發悚,剛纔上來的脾氣,一下子就又跑得無影無蹤。

我低下頭,聲音也輕到不能再輕:“我以爲……你只是說給我父母聽聽,好讓他們放心而已。”

“夏小滿,你是不是覺得我慕九言見着個人就可以隨口喊人家爸媽呢?嗯?”

慕九言的聲音變得愈發輕了,擡頭,見他嘴角的弧度也變得愈發明顯了。

我的腳像是自有意識似的,默默地往後退了一大步,然後嘴裡喃喃道:“是你自己說的,你心裡有人。現在這個人回來了,我把位置還給她,有什麼不對嗎?”

我根本就搞不明白他到底是在生哪門子氣,難道是覺得我不夠配合他,刺激白芷刺激得還不夠?

想到這種可能性,我瞬間恍然大悟,連忙討好地道:“那個,慕總,我知道剛纔是我多管閒事了。我也覺得你得徹底讓白小姐懂得你不是她想得到就能得到的那種男人,這樣以後她纔會更加珍惜!下一回,我一定會好好配合你,不再自作聰明瞭。”

慕九言卻是定定地看着我,過了許久才一字一句地道:“夏小滿,到底是誰告訴你,白芷就是我心裡的那個人的。”

撂下這句話後,這一整天,慕九言就沒有再同我說話,就連中午一起吃飯的時候,他也異常沉默,我主動搭話,他也採取不搭理的政策。

我在他那裡碰了釘子,下午也不敢跟他說辭職的事,直接把辭職信遞給了胡部長,然後讓她轉交。

然而,我前腳剛把辭職信遞上去,後腳辦事效率的姚特助就來派發禮品和紅包了,而且,禮品卡上還清清楚楚地寫着新娘夏小滿的字樣,所以一時之間,整個風行科技上下都知道他們的大boss已婚的消息,而新娘還是他之前一手提拔的行政秘書。

於是,我的辭職信交給胡部長不過十分鐘,就又回到了我手上。

“夏秘書,真是得罪了啊,我不知道您和總裁居然是那種關係,如果你非要辭職,不如……直接和總裁說吧,我這真做不了主。”

話落,胡部長根本不聽我解釋,把那封辭職信交還到我手上之後,就匆匆離去。

我頓時感覺有些無力,正硬着頭皮想去找慕九言,手機卻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我掏出手機一看,是個陌生號碼,猶豫了一會兒才接了起來,電話那頭,傳來一道聽起來有點耳熟的女聲:“夏小姐,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空,我想見你。”

“請問您是……?”

“慕君卿。”頓了頓,對方又補充道,“慕九言的母親。”

原來是慕夫人!難怪我會覺得她的聲音耳熟。

雖然慕九言好像和他的母親有點不對盤,經過上一次的事情之後,我心裡其實對這位強勢的女士也沒什麼多大好感,但是無論怎麼說,她都是長輩。

“好的伯母,不知道您現在在哪兒,我馬上過去。”

慕夫人馬上報了一個地址給我,我看了一下,距離公司不遠,也就沒有和慕九言說,和胡部長請了假後,就出去了。

十五分鐘後,我到達慕夫人所在的高檔咖啡館,可是讓我覺得意外的是,除了慕夫人之外,上午剛離開不久的白芷也在。

慕夫人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慕夫人,看到我,她一點也沒有招呼我入座的意思,於是,我只能尷尬的站着同她們問了聲好。

慕夫人斜睨了我一眼,一副完全不把我放眼裡的樣子,而白芷呢,看起來是剛剛哭過,看到我來了,就把頭轉到了另一側,用紙巾擦着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轉過來,禮貌地朝我點了點頭。

原本是四人坐的位置,她們倆把兩頭的往裡頭的位置都堵上了,而她們似乎也絲毫不覺得我這樣站着有什麼問題,於是,我就像個下人一般,站在她們身側與她們說話。

“小芷說,老九和你登記結婚了?”慕夫人一開口,就是開門見山,“你說吧,什麼條件你才能答應離開老九。”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慕夫人連正眼都沒有看我一眼,像是料準了我就是那種爲了利益才巴結上慕九言的女人,而她開口說了這些話,我就該對她感恩戴德,然後獅子大開口後,就立刻如她所言般蹬了慕九言。

慕夫人在說這話的時候,好巧不巧,偏偏選擇在白芷找侍應生續杯的時候,那侍應生在聽了慕夫人的話,離開的時候還看了我幾眼,那眼神裡的不屑,要多明顯有多明顯。

我想他可能是新來的,還不大懂得顧客就是上帝這個道理。

就算我現在的處境略顯尷尬,而就目前而言,我確實沒有什麼翻盤的可能,但是站在他的位置,他也沒什麼立場對我表達他的看法。

我心高氣傲地把背脊挺得筆直,既然慕夫人這是來者不善,根本就沒把自己當長輩,我想我也就不必這樣卑躬屈膝,這麼犯賤把她當長輩了。

白芷心情可能不大好,又點了幾個甜點,之前那個離開的侍應生,很快就又端着她點的甜點過來了。

他想離開的時候,我擡起頭,吩咐:“麻煩加個座位。”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憋着笑道:“小姐,不好意思,我們這裡是高檔咖啡館,是不加座的。”

而慕夫人儼然也是一副看笑話的姿態,白芷欲言又止地看了那個侍應生一眼,但到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忽的低下頭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把她們的反應一一收入眼底,看着那個侍應生,輕蔑地笑:“哦,是嗎?麻煩叫你們經理出來,我倒是想要見識見識,你們這間咖啡館,到底是有多‘高檔’。”

那侍應生許是沒有料到我會這麼態度強硬,一時之間看起來有些慌了。

我冷笑了一聲:菜雞就是菜雞,才這麼點事就慌了。

只見他轉頭看向一直一言不發的慕夫人:“慕夫人,這……您看……”

我瞄了眼他掛在胸前的名牌,立刻打斷他的話:“吳亮,吳先生是嗎?我本以爲能在這種‘高檔’咖啡館工作的,都是經過起碼的禮儀培訓的人,而你……顯然不合格,別說是禮儀了,就連起碼的禮貌都沒有。從我走進咖啡館到現在,你有問過我一句需要什麼了嗎?你有主動考慮過我站着可能比較累,需要一個座位這件事嗎?我來你們咖啡館,是來消費的,可不是來受罪的。”

我說的話,一句比一句重,音量也沒怎麼控制,四周,已經有不少原本正在用餐的客人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不等侍應生去找,咖啡館的經理就主動尋了過來。

相較之下,這個肚子微凸的中年男人,比那個年輕氣盛的侍應生懂得規矩許多。

見到我站在桌旁,而原本可以坐下的座位上又堵了兩位女士,他什麼也沒多說,立刻讓那個侍應生給我搬了椅子過來。

“這位小姐,真抱歉,剛纔那個是新來的,不大懂規矩,您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跟我說,爲了表達歉意,您今天在小店裡的所有消費都免單。”

他話音剛剛落地,一直坐觀壁上的慕夫人終於出了聲:“顧經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會叫你,免單就不用了。”

還不等經理反應過來,我立刻掏出一張卡給他:“密碼六個1,辦個會員,今天這餐,記我賬上。”

我掏出的這張卡,可不是什麼普通的卡,是某行限量版的白金卡,我記得當時發行的時候,就號稱一共只有99張,只發給銀行存款排位上前九十九位個人客戶,就算中間有人放棄,也不再順延。

所以,換言之,這張卡雖然不能代表什麼身份,可是在財富上,還是有一定的代表性的。

當然,我自己是沒有這麼牛逼哄哄的卡,可以用來裝逼打臉的,是昨晚慕九言硬塞給我的,密碼就是初始密碼,他讓我自己去改,沒想到我這還來不及還給他,也還來不及去改密碼,就用上了。

很顯然,顧經理和他身邊那個剛纔狗眼看人低的侍應生也是知道的,在我面前瞬間變得謙卑起來。

“好的小姐,我立刻去幫您辦。”

話落,顧經理領着那個侍應生就離開了,他們走後沒多久,就有其他侍應生送了精緻的甜點過來,說是店裡面限量供應的招牌特色,免費供我們品嚐。

等侍應生離開後,慕夫人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說:“這張卡是老九給你的吧?”

我也沒打算隱瞞,大大方方答了聲“是”,我甚至還主動告訴她:“當然,除了這張卡,還有他的工資卡,私人投資卡等等等亂七八糟的卡,他也一併拖給我保管了。”

慕夫人聞言,看我的眼神頓時變得更加冰冷了:“哼,看來我今天想讓你離開老九,還不大容易。”

我端起侍應生剛纔送上來的咖啡,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這要看慕夫人能出多少價了,至少得高過你兒子給我的不是?”

慕夫人深吸了口氣,正待發作,一旁的白芷倒是先開了口:“要是知道你是這樣的女人,九言肯定不會和你在一起的。”

我看着她那張美麗到足以讓人所有人心動的臉龐,笑:“你知道我家九哥的電話嗎?要不要我告訴你?你可以現在就打電話給他,告訴我他我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看他會怎麼做。”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我語氣裡聽起來是無比自信的,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裡有多沒底。

慕九言畢竟是個心高氣傲的男人,要是知道我拿着他的錢在他的舊愛和母親面前炫耀,甚至承認就是爲了錢纔跟他在一起的,我很難想象他到底會有什麼反應。

白芷到底是千金小姐,根本受不得激,尤其是當我稱呼慕九言爲“我家九哥”的時候,她的臉當場就白了。

氣憤嫉妒之下,她當真掏出手機要給慕九言撥電話,還是慕夫人適時制止了她。

“小芷,這件事就不要驚動老九了,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算事。”

“可是伯母……”

白芷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慕夫人打斷:“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處理,你只要好好抓住老九的心就行了,其他的你不需要操心。”

白芷看起來很怕慕夫人,訥訥地答了聲“是”之後,就沒有再說話,就跟個小媳婦似的。

慕夫人看着她,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又轉頭看我:“牙尖嘴利,看來你心裡早就有價碼了,說吧,多少?”

她的評價對我而言,沒有絲毫意義,我笑了笑,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一千萬?”她的聲音頓時沉了幾分,“真是獅子大開口。”

話雖如此,她還是從隨身攜帶的手包裡掏出支票來,準備填寫,但是,在她準備落筆的時候,我慢悠悠地道:“慕夫人,是一千萬的十倍唷。”

慕夫人手上的動作瞬間頓住,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夏小滿,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值一個億!”

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這就要看慕九言在你心裡算什麼了。”

至此,慕夫人的情緒算是被我撩撥到了頂點,她端起自己面前喝了一半的咖啡,對着我就這麼潑了過來。

我一時不察,也來不及躲,被潑了個正着。

好在,她們來了已經有一段時間,咖啡早已冷卻,否則,這麼一杯剛泡好的咖啡下來,我恐怕得毀容。

白芷也是沒有料到慕夫人會有這種舉動,止不住輕呼了一聲,直到慕夫人一記眼刀過去,她才忽的捂住自己的嘴,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

比起白芷,我的反應應該算得上平靜,我一點也不覺得生氣,甚至感覺到有點得意。

慕夫人畢竟也算是個人物,也不是人人都能把她逼到這份上不是?

我慢條斯理地拿起餐桌上的紙巾,一點一點擦拭着我臉上和衣服上的咖啡漬,然後起身:“我去趟洗手間,慕夫人可以慢慢考慮。”

話落,我推開椅子,拎起包,問了路之後就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說實話,在看到鏡子裡那個狼狽不堪的女人的時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兒來的勇氣,居然跟慕夫人這樣的女強人叫板。

我用冷水洗了洗臉,變得清爽了不少,只不過頭髮上還有衣服上的咖啡,一時半會兒是處理不來了,黏黏膩膩的,還真是難受。

不過,這事情還沒談完呢,我還得繼續回去,不然,還讓她們以爲我臨陣逃脫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在這件事上賭這麼大口氣,大概是聽說了慕九言的身世,然後又看到剛纔慕夫人的樣子,隱約也聯想到她以前可能對待慕九言的態度,總覺得有點替他叫屈的意思。

我這個外人被這般對待了只是感覺到委屈和憤怒而已,而他,面對的卻是自己的母親,除了委屈,除了憤怒,他感覺到更多的恐怕是傷心。

顧經理替我去辦會員之後,可能有交代下去特意關注我們那桌的情況,我進洗手間不久,就有個女侍者送了乾淨的毛巾過來。

“小姐,這是我們顧經理讓我給您送來的。”

我也沒有拒絕,向她道了謝之後,就接了過來。

她卻沒有立刻離開,又輕聲道:“小姐,我們店裡平常有備用乾淨的套裝,剛好有您的尺寸,如果您不嫌棄的話,可以去貴賓休息室更換。”

我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雖然很想立刻換下來,可是我想了一下,還是拒絕了。

也不是嫌棄什麼的,而是……今天這一頓逼裝下來,我都不知道花了慕九言多少錢了,現在再加一套衣服,雖然慕九言把卡交給我的時候是說了隨我處置,可我也不能就真不把他的錢當錢花呀。

在聽了我的回答之後,她也沒有勉強我,只是說了一句“有需要隨時叫我”之後就離開了。

我用毛巾大概打理了一下自己,覺得舒服多了。

大概二十分鐘後,我回到自己原來的座位上,慕夫人的臉色看起來陰沉得不得了,看向我的目光如刀刃一般,銳利無比。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此時,我恐怕已經被碎屍萬段了吧。

白芷已經被嚇得不行,咬着脣,像是隨時都會哭出來似的,忽然之間,我有些同情她了,還好她當時是沒有嫁給慕九言啊,她要是嫁了,以她的性格,遲早被慕夫人嚇死,就算不死恐怕也得憋出什麼心理疾病來。

我像是沒有看到慕夫人的目光一般,坐下之後,挑起侍者信給我換上的甜品,吃了一口後才問:“慕夫人,您考慮得怎麼樣了?”

慕夫人卻是冷笑了一聲,道:“夏小姐,我本來是誠心誠意地來跟你談的,可是目前看來,我們是談不下去了。”

啊,所以一個億把她嚇住了?

雖然我也不知道一個億到底是多少錢,不過,能把她都嚇住,估計應該是很多很多了……

“既然如此,今天很高興再次見到您,我就先告辭了。”

話落,我用紙巾擦了擦嘴角,準備起身走人,可慕夫人卻又叫住了我:“夏小姐,我聽說夏小姐的父母還在世的時候經營過一家公司,當時也算是經營得不錯,不過他們過世以後,公司卻變得岌岌可危了……”

看來,她這是有備而來,一招不成,又出另一招了。

我又坐了下來,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你知不知道,現在你家的傢俱公司正面臨着被收購的危險,只要我一句話,以後,傾注你父母畢生心血的公司,就會從此消失。”

我看着慕夫人一臉志在必得的模樣,微微一笑:“看來慕夫人對我進行過很徹底的調查。”

“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我點了點頭,也沒有覺得她這樣做有什麼不對,不過,我很好奇,她爲什麼會覺得我會因爲一家公司,就豁出一切呢?就因爲這家公司是我父母創立的?

慕夫人可能是誤會了我遲疑之中的含義,開始打溫情牌:“我聽你二叔說過,你是個很孝順的孩子,這樣,我給你一千萬,另外再派最專業的職業經理去經營你父母留下來的這間公司,也算是讓你父母放心。”

她一提起二叔,我就大概知道她的這種錯覺是哪裡來的了。

我二叔雖然是不務正業,但那三寸不爛之舌卻是能把死人說活的,慕夫人可能是過於自負,在去找我二叔之前顯然沒有對他這個人進行過足夠的調查。

“慕夫人,既然你見過我二叔,難道你不知道,現在公司的經營權在他手上嗎?而我,甚至連公司的一點股份都沒有。”

說起這件事,我當初也是被逼無奈,爺爺以死相邀,我也只有妥協。

聞言,慕夫人臉色微微一變,但下一秒,她又處變不驚地話鋒一轉:“就算是這樣,那到底還是你父母留下來的公司不是嗎?難道你要他們在九泉之下看到自己苦心經營的事業化爲泡影,就連死了都難安嗎?”

我看着慕夫人,過了很久才一字一句地道:“慕夫人,我想你可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你這種事業型的父母,更多的是家庭型的父母,而我的父母恰巧屬於大多數。他們當初開公司不過是爲了養家餬口,他們也從不認爲事業這種死物比活生生的人還重要,相較於公司倒下,看到我爲了它違心而活,更讓他們難安。請不要以你的標準,來衡量所有人。”

聽了我的話,慕夫人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不過是個來路不明的野丫頭,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教?”

“說教?不敢當,只是有感而發而已。慕夫人愛聽就聽,不愛聽就當我沒說過,我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得回去了。告辭。”

話落,我起身就準備要走,卻見鄰座的座位上忽的站起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來。

慕九言!他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不,恐怕不只是我,就連慕夫人和白芷也沒有發現他!

我連忙轉過臉,在心裡麻痹自己說這只是個巧合而已,可惜,天不從人願,幾秒種後,他沒有絲毫意外地站在了我身旁。

“母親,這麼好興致,喝個咖啡還叫上我老婆?”

他的這一聲老婆叫得順口無比,而那一聲“母親”倒是聽起來諷刺無比。

也許是我身上的咖啡漬太明顯,他在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還低聲斥責:“怎麼喝個咖啡還能喝到身上去,又不是小孩子。”

不過,一聽他那語氣,就是意有所指,故意說給慕夫人她們聽的。

慕夫人本來就在我這裡沒討到好,心情差着呢,聽到慕九言這話,當場就甩臉了。

“你還知道我是你母親,結婚這麼大的事,你和我商量了嗎?”

面對慕夫人的質問,慕九言卻是一臉諷笑:“現在纔想起你是我母親是不是遲了點?你既然沒有盡過一個做母親的責任,自然也享受不到一個做母親的權利。”

眼看着慕夫人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白芷終於還是坐不住了,連忙站起來打圓場。

“九言,伯母也是關心你才……”

白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慕九言打斷:“白小姐,我以爲今天上午在我的辦公室,我已經把話跟你說得很明白了。我們已經各自男婚女嫁,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可以直接找姚特助,最好不要跟我再有什麼直接聯繫,我不想讓我的太太有什麼誤會。這纔不過幾個小時的功夫,你不會忘了吧?”

白芷被他說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就差沒有找個地洞鑽下去了,看她那副如小白兔般驚慌無助的模樣,就連我都動了惻隱之心,可站在我身旁的這個男人像是鐵石心腸,愣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到最後,還是慕夫人看不下去了,出聲道:“老九,小芷纔是你應該娶的人,她當初是年紀太小沒見過世面纔會被那個男人的花言巧語給騙了,現在她已經提出了離婚申請,只要確定對方婚內出軌,很快法院那邊就會判下來。你當初不是很愛她嗎?愛她就再給她一次機會。”

“白小姐是因爲什麼才嫁人,現在又是因爲是什麼才離婚,和我都沒有任何關係。正如你們今天所見,我已經和這個叫夏小滿的女人結婚了,而我,沒有離婚的打算,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慕九言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也沒有絲毫迴旋的餘地。

頓了頓,他又對慕夫人道:“我叫您一聲母親,是出於阿嫲從小教給我的禮貌,作爲對等,我也希望您能禮貌地對我,對我太太。今天的這杯咖啡就當做是我太太不小心自己灑的,如果還有下一回,我會回敬給您的,恐怕就不只是一杯咖啡這麼簡單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