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顧少爺到家之後,才發覺家裡已經知道了他在警局的一番說辭。下人都在議論紛紛,管家道:“二少爺可回來了,夫人哭了一氣,在香樓裡等着少爺。”穆鯤大咧咧的坐在廳堂裡,顧慶坤看見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得哼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顧清瀚輕輕一嘆,轉身去了香樓。
香樓是供牌位的地方,顧少爺到了門口,看見顧夫人正跪在裡面哭泣,於是扣了扣門走了進去:“娘。”
顧夫人道:“你還叫我作甚麼!我也不是你親生的母親。可雖然我不是你親生的,但是我自謂從未有待你不好過。我知你心中總不能原諒我將你生母休出許人的事情,可是當時我有什麼辦法?若不如此我拿什麼養大你們兄弟。可是你怎麼能這樣對待我,你竟然甘心作踐自己去給那土匪做小官相公,那同外面的窯|姐兒有什麼分別?你讓外人如何看我顧家!你爹的牌位在這裡,你好好看看,同你爹說,你讓我死了拿什麼臉面去見顧家的祖宗!”
顧夫人哭訴着,都一字不落的被那顧家少奶奶葉雯秀聽了個滿貫。她也在下人口中得知今日顧少爺在公堂爲了替穆警長作證而說了兩人關係的事情,將那前因後果一聯繫心中才明白,原來那日穆警長到父親的皮貨鋪鬧事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顧少爺。心中一喜。他這小叔子如此一來恐是在沒有臉面出來做事。顧家的錢財都是她這一房的了。
於是看見顧少爺回家。便偷偷跟到香樓裡聽個究竟。這時才知道原顧清瀚真不是婆婆親生子,心中越發的雀躍,如此一來,這小叔子恐在家裡更加沒有地位了。
顧少爺聽養母哭訴完道:“母親不要爲了我傷心,我同顧家本就是沒有緣分。害顧家蒙羞是我不對。所以特地向母親辭行。”
顧夫人聽他一說慌忙道:“你要去哪?”
顧少爺道:“天下那麼大,總有個我能落腳的地方。感謝母親養我一回,我不能在身邊盡孝了。”說罷,彎身跪下,對那婦人重重一拜。
顧夫人哭道:“你胡說什麼!我雖是怪你,但也不是趕你。你身單力薄的要去哪裡!”
顧清瀚道:“我並非一個人走,母親不需掛念。此事我也未同他人商議,只同母親告別了。”
顧夫人道:“莫不是要同那個警長走!你個糊塗的孩子!那大官養戲子哪個是真情實意的!他現在對你好,難道一生也對你好!”
顧清瀚道:“母親錯看我了,我同他在一起,也不是受他養着,我也是男子,也有本事養活自己。離開顧家也是我的心願。我親生母親被休我原於顧家該是有仇的,但是又是您將我養大,顧家對我又是有恩的。恩仇相泯,顧家需要我支撐,我也本打算此生都爲顧家而生活,只是現在大嫂在生意上也能獨擋一面,我便也放心了。母親說穆鯤,這是我的選擇。我不求母親原諒我,只是我同穆鯤一起生活會比我在顧家生活愉快的多。再者,我同穆鯤的事情已經在膠南傳開,我們只有一走了之。望母親成全!”
顧夫人閉上眼睛:“這一生我都是欠你的,欠你母親的。我總想補償你,卻欠的越來越多,我想看着你成家生子,這樣我總對得起你母親些,誰知道你要走這樣的路。”
顧清瀚道:“母親不欠我的,也不欠我孃的。是我心胸狹隘,忘不掉過去的事情。但是母親寬心,生養恩並重。走到哪裡您也是我的孃親,哥哥也總是我的親哥哥。我也是顧家的孩子。”
正說着,顧慶坤走了進來,原是他出來看見妻子在香樓門口偷聽,於是走近想責問她,竟是聽到了這番話語。於是急切的問:“你真要爲個土匪一走了之?難道不是你爲了救那個土匪編造的?”
顧清瀚搖頭:“哥哥,我心意已決,我願同穆鯤離開。只是母親這裡我孝順不得了,以後家裡家外全靠你,你以後做事情要果斷些,遇事情多同管家商量。”頓了頓又道:“莫輕信他人言,多想想別受了騙……”
兄弟這會相互攙扶着,言語都哽咽了。顧慶坤扶着額頭哭道:“你我自小一起長大,你說走便要走了。”
顧少爺道:“哥哥,天下無不散宴席。你同母親嫂嫂保重!”
顧少奶奶見提到了自己,也露出腦袋,憋紅了眼睛道:“叔叔哪裡這樣急?多住些日子再走也來得及。”
顧清瀚搖頭:“鄭縣長這口惡氣不出,恐會不利。我同穆鯤走了之後,母親再放出口風就是,說我同穆鯤遠走高飛了也好,說我身染惡疾暴病而亡了也好。總之只有這樣,鄭炳寬纔不會將對我的仇恨轉到顧家來。”
顧夫人垂淚道:“胡說什麼!哪個能這樣的咒自己!這樣說了以後你可怎麼在回家!”
顧清瀚低頭道:“母親哥哥,此番走了,許再也見不到了。你們保重,膠南許不久也會有戰爭,哥哥切記,不可在露富,將銀票都換做銀兩藏好。”
正說着,小丁子跑進來道:“少爺,穆警長的車子已經到門口了。”
顧清瀚道:“我走了。”
顧夫人掩面哭泣,跪在先人的牌位前哭道:“先人庇護這孩子吧……是我顧家對不住他……”
顧清瀚終於邁出顧家的大門,看見朦朧的夜色中,那個男人站在車子前面,叼着菸捲,看見自己,連忙扔了煙,搓搓手,憨笑道:“媳婦,咱走?”
小丁子和大寬哭着喊着要跟着,穆鯤許了,這一路還需要人伺候顧少爺。穆鯤聽了顧少爺的話,要老黑做了他和顧少爺假死的場面。老黑雖然未參與過上次焚燒假林日照的事情,但是也是用老酒的好手。李振也執意跟着穆鯤。老大和顧少爺又救了他一次,他註定這一生都追隨了。
李振開着車,穆警長的金銀被顧少爺轉賬到了別處,顧少爺心中有打算,他生母原址在南方,他從小就很想去看看,南方的絲綢比北方要華麗的多,也許到了南方他們也不會歇腳,林日照之前給他發過一封信。他和月圓去了北京,接受了很多新的想法。他終於在動盪的社會中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標了。信中他誠懇的邀請顧清瀚一起來看看。
穆鯤知道後,撇嘴道:“就他那耗子膽,還學人家起義上書呢!媳婦咱可別去湊那個熱鬧!”
顧清瀚笑笑:“我也過夠了這擔驚受怕的日子了,我們就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住下來。若是以後倦怠了就換一個地方。我早就聽日照說,外面很大,除了咱們這裡還有很多的國家,除了我娘生長的地方,我們還可以看看洋人生長的地方?只是你,好容易有了個家,現在說不要就不要了,心不心疼?”
穆鯤狠狠在顧爺臉上親了一口:“你在哪哪就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