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南謹軒出現得及時,兩名重傷患者搶救得當,唐大爺的傷勢也穩定了下來,不止南謹軒長長舒了一口氣,知府的侍衛也暗自鬆了一口氣。
待傷者處理完畢,知府黎大人也匆匆趕來了,他方纔在另一頭處理公務,一聽說木棚區的事便匆忙丟下手裡的事趕了過來,只是途中出了些意外,這才拖了些時間,看到傷者處理妥當,心下暗贊。
“現在傷者也處理好了,南大人你是不是該給我們一個交代了?”原本安靜的災民,隨着傷患處理完畢,復又鬧騰了起來,只是這次沒了方纔煽風點火的人,吵鬧的聲音也小了許多。
“各位稍安勿躁,關於木棚坍塌的事,我已經派了人去調查,很快就會有結果。”南謹軒示意大家原地坐下等候,又讓衙門侍衛去取了些水和乾糧來,依次分發給災民,大多數的災民都接受了南謹軒的善意,只有少數幾人秉持着吃人手短的意思,不願意接受,他也不勉強。
“怎麼會無故坍塌的?”黎大人立在南謹軒的身邊,皺眉問道。
“具體原因還不清楚,但是我們所用的材料都是經過檢查的,不可能存在偷工減料。”南謹軒沉吟一聲,意有所指地看了黎大人一眼,兩人交換了一個目光,在大庭廣衆之下也不能多說什麼,但是他們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懷疑。
最奇怪的是,坍塌的兩處木棚是在最外圍的,亦是最後兩天才搭建好的,因此住在裡頭的災民並不多,原本南謹軒還有些慶幸不是中間的木棚坍塌,可是轉念一想,最外面的木棚有問題……似乎,又讓他有了別的聯想。
沒有多久,南謹軒派出去的人就回來了。
“怎麼樣?”南謹軒也不避嫌,直接在災民面前詢問情況。
“回大人的話,我們同幾個木匠仔細檢查過,坍塌的兩處木棚確實用了廉價木材,內裡空疏,極容易出問題。”派去調查的人,有南謹軒的侍衛,有知府衙門的人,也有江北的木匠,還有兩名之前參與木棚搭建的災民。
南謹軒皺眉,怎麼會這樣?他來到江北這些日子,大部分時間都泡在這裡,要是有廉價材料,他怎麼可能沒有發現?
“徹查。”南謹軒沉聲下了命令,“不管是誰,敢用廉價的木材來糊弄朝廷,拿百姓的命來冒險,朝廷絕不容許這樣的威脅存在。”
黎大人立在一邊沒有說話,心裡劃過一絲憂心,他和南謹軒共事這段日子,對他的爲人自然是百分百地信任,如今木棚區出了這樣的事,他也實在是爲難得很。
當初,木棚區的事是三皇子親自指派,由南謹軒來負責,知府在這其中只是起了周旋和協助的作用,而承擔責任和下達指令則都由南謹軒來,如今木棚區出了事,就算有人暗中以權謀私,同南謹軒無關,他也是要負連帶責任的。
“南大人還是不要賊喊捉賊了,我們大家都知道,木棚區的搭建是南大人負責的,如今出了事,南大人一句‘徹查’,就能將責任推出去嗎?要我們說,指不定就是南大人在其中得了什麼好處。”說話的是個年輕人,一身的補丁灰衫,說話條理分明,倒是不太像災民。
他的話,引得衆人竊竊私語,這批災民多是種地的,不懂什麼道理,這會兒有人說得振振有詞,他們也就覺得有道理了。
“你是哪裡來的刁民,竟敢污衊朝廷命官?”黎大人上前一步,眯着眼盯住那位年輕人,看了好一會兒纔出聲安撫災民,“南大人爲人如何,不用本官說,這段日子大家也都看得清楚,大家千萬不要被一些小人矇蔽了雙眼,此事牽連甚廣,既然南大人已經決定徹查,大家就該相信南大人才是。”
這樣說也是有道理的,南謹軒這段日子在木棚區的忙碌,大家亦是有目共睹,若他是那種貪官,還真是不太像。
“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就是僞善,我們又如何得知?”年輕人揚聲反駁,義正言辭。
南謹軒勾脣冷笑:“那你說,該怎麼辦?”
“既然南大人也有嫌疑,自然不能參與調查。再者,南大人是此事的負責人,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說也該好好盤問纔是,如何能留在這裡繼續調查此事?”年輕人眸底精光乍現,旋即又道,“當然,若是你們官官相護,我們這些老百姓也是拿你們沒辦法的。”
此言一出,衆人紛紛附議。
黎知府眸中沉冷,越發覺得這個年輕人不簡單,但是在這個當口他也沒法多說什麼,只能偏頭看向南謹軒。
“你說得有道理,請問兄臺尊姓大名?”南謹軒話鋒一轉,問起了人家姓名。
“我叫杜若。”杜若皺眉回答。
“杜公子方纔言論十分有利,我確實與此事有關,那就有勞黎知府着手調查此事,務必還我一個清白。”南謹軒躬身抱拳,彬彬有禮。
見他這樣說,黎知府也只能應是。
“不知這樣安排,杜公子覺得如何?”南謹軒旋即又問。
杜若眸色一閃,冷冷說道:“都說,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既然南大人是嫌疑人之一,不是應該由官府收押,直到案件查明爲止麼?”
“呵呵。”一道慵懶的笑聲從旁邊發出來,衆人的視線紛紛轉了過去,原來是楚遙來了。
“我聽說,此次災民中有一位和江北侯府管家的兒子長得一摸一樣,這才跑來看個熱鬧,沒想到真人和畫像還真有八九分相似。杜公子,你說……我應該叫你杜公子,還是叫你陳公子?”楚遙緩步走上前,一臉的似笑非笑。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杜若面上閃過驚慌,卻在那兒強自鎮定。
“說來也是有趣,陳公子乃是侯府管家之子,怎麼會淪落到成了江北災民?這其中,是出了什麼變故麼?”楚遙蓮步輕移,又往前走了幾步,朱脣輕啓,“連自己姓名都是騙人的,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說三道四?”
“你,你們都是一夥的……”杜若忙不迭地後退兩步,穩住身形,還想再倒打一鈀,“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什麼陳公子,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時候,又是一道低吼從人羣中發出,“逆子。”
隨即,江北侯管家跑了出來,他身後跟着幾個侍衛,將杜若抓了起來,連拉帶拽地拉走了。
南謹見楚遙面上的小得意,軒眼底閃過一抹無奈,這丫頭壞了他一盤棋,不過算了,只要她高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