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後來太后怎麼圓,文皇后和睿武帝就是不接她的話茬,太后心裡氣得要命,卻也是知道這次怕是左右不住睿武帝的決定了,頓覺面子上過不去,便乾脆稱病不出,想着讓睿武帝親自去探望她。
實際上,睿武帝也不是被楚遙幾句話就能動搖的人,他也是想着藉此機會誒太后一個警告,讓她不要整日到前頭來鬧騰,文皇后先前就有憂慮,擔心景太后這般不知分寸,萬一被誰利用,指不定就是要真的鬧出些什麼大事來了的。
雖然文皇后的話並沒有說的明白,睿武帝心裡卻是明白了的,眼看着朝廷內裡波濤洶涌,太子之位懸空已久,只怕是那些心懷不軌的早就暗中結黨營私,若是到時候真的哄住了太后,不是白白地讓他們費盡麼?
見太后沒有用,楚依依也只能悻悻而歸,心中各種忐忑,又是擔心腹中的孩子,又是擔心和楚遙的關係,一時間竟是難以入眠。
而楚遙卻是心情極好地回了府,拉着南謹軒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沒了,直到後來入了夜,謹軒哄了她許久才終於肯就寢,只就寢前喝的那碗安胎藥又鬧了好一會兒,直嚷着藥味太苦,謹軒眼中飛快地劃過一抹複雜。
鬧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沉沉睡去,南謹軒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空碗中,沉沉地凝視了許久。
待楚遙睡熟,南謹軒纔出了房間,吩咐了人好好守在門外,這才幾個閃身,沒了身影。
他的目的地必然是古樸的閣樓,此時整個閣樓正燈火通明,他走進去,景颯正坐在窗前等着他。
“怎麼來得這麼晚?”景颯挑眉,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指了指案几上一疊冊子,說道,“你要的東西,費了些時日,總算不負你的期待。”
“你辦事,我終歸是放心的。”南謹軒不吝嗇地表揚一句,旋即便拿起冊子翻看起來,面上看不出半點神情,淡漠地說道,“樑國公那邊安排得怎麼樣了?”
景颯往後靠了靠,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漫不經心地應道:“安排了人進去,雖近不了身,但是做個內應還是綽綽有餘的。”
君閣裡頭能人異士不少,看着都是極普通的人,哪有人能想得到他們居然出身君閣呢?
“嗯。”南謹軒繼續看冊子,一邊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是爲了什麼接近樑國公,但是你不覺得太迂迴了麼?直接上門問他要不就得了,何必如此?”景颯看着是個斯文的,骨子裡卻有着江湖兒女的瀟灑霸氣,最是看不慣那些虛與蛇尾的把戲,若不是因爲南謹軒,他大抵這輩子都不會和官府的人打交道。
“樑國公這個人,看着沒什麼,實際上卻是個陰險的,我不願冒半分危險。”南謹軒放下冊子,將它們推到景颯面前,低聲說道,“這些東西,都送去樑國公那裡,讓他知道我的誠意,還有上次同你說的那個花魁,也送過去吧。”
景颯知道但凡牽涉到那一位的事,謹軒總是不聽人勸的,便只能咂咂嘴,將冊子收起來,只又想到那個花魁,心裡暗歎,人家明明看上的是他們家這位閣主好麼,他倒是巴巴把人送去樑國公那兒,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傢伙。
“還有一件事,我聽說五皇子最近和祁國那邊聯繫很頻繁,你想辦法將消息傳給仲昊。”南謹軒又說起另一件事,“五皇子可能會去西寧,這個消息也透露給仲昊。”
“看樣子你們這位皇子還真是讓你煩得很。”景颯是最知道謹軒的性子,這人懶得很,不然也不會一月半月的都不肯回君閣看上一眼,如今卻花了不少功夫在五皇子身上,看樣子那位皇子還真是招人煩的。
南謹軒聳肩,不予置否。
若不是因爲前世的記憶,他不會這麼早與楚思淵爲敵,不過既然有了前世的前車之鑑,他又怎麼會再重蹈覆轍呢?更何況她的嬌妻可是費心地給五皇子添堵,他這個做夫君的自然是要助妻子一臂之力的。
“對了,他最近似乎對南慕封很不滿,聽說你爹有意削了他的世子之位,到時候他就是一枚棄子,五皇子如今怕是已經在尋找代替他的人了。”景颯對南慕封很不滿,當然更覺得南忠公是瞎子,南謹軒這麼好的兒子視若無睹,這不是瞎子是什麼?
“未必。”南謹軒搖頭,對他那個大哥還是有些瞭解的,那人城府極深,看着像是個不經事的,心裡繞繞彎彎多得很,單看他依附五皇子,卻又不全然信任便能窺得一二。
不過這些他並不放在心上,左右就是個世子罷了,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來。
“遙兒的毒解了大半了吧?”南謹軒最關心的依然還是楚遙的身體。
“我之前就說過了,夢魂散本就是停止之後就不再有什麼作用的毒,你將我配的藥混入她的安胎藥裡,如今這大半的毒也該是去了。只這最後些許餘毒,就要等……”說到這裡,景颯便停下來了。
“樑國公那邊,儘快吧,就說我不願浪費時間。”南謹軒沉冷地說道,視線裡頭隱隱帶着幾分狠戾,“若是他敬酒不吃,我不介意請他喝一杯罰酒。”
景颯點頭,倒是沒太在意樑國公的事,相較之下他其實更在意祁國那個仲昊,聽說這人成長得極快,不過一年時間,就已經成了仲家舉足輕重的人物了。
兩人絮絮說了好一會兒,南謹軒又吩咐了幾件事,才離開了君閣。
回到軒遙閣時,楚遙正合衣坐在被窩裡,屈膝支着頭,打着瞌睡。
“怎麼起來了?”南謹軒反手關上門,將外衣脫下,快步走到牀邊。
“見你沒回來,不太放心。”面上有着明顯的疲倦,見到他心下便大定,只覺得一陣睏意襲來。
“忽然有些事,便去處理了一下。”南謹軒回答得很含糊,見她大眼睛幾乎拖拉了下來,忍不住心疼鬧起來。
“那處理好了麼?”楚遙自動自發地靠近他的懷裡,半閉着眼咕噥。
她從不問他在忙些什麼,這是尊重,亦是信任,只是到底心裡總有擔憂。
“嗯,都處理好了。”南謹軒落下牀幔,摟着她躺下,拉過被子幫她掖好,“以後醒來若是我不在,也別起身,夜裡很容易着涼。”
楚遙已經困得不行,只胡亂點了點頭,便安心地睡去。
凝望着她的睡顏好一會兒,南謹軒緩緩勾脣,沒一會兒也沉沉睡去。
屋子裡一片安寧溫馨,然兩人卻不知,明日府裡,又是一場翻天覆地的大鬧,不過此時卻是周公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