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人看來,楚遙這個公主做得實在不夠省心,明明只要在家裡相夫教子就可以了,她偏偏諸多插手,她默默地以自己的方式守護着她曾經傷害過的所有人,而她的夫君南謹軒,則以更沉默的方式立在她的身後,護衛着她也護衛着她所守護的人。
事實上,甚至還有人對楚遙的舉動詬病,他們認爲七公主利慾薰心,想要利用駙馬爺掌握權力,甚至妄圖沾染皇權,那些挑撥的話語傳到楚御烽的耳中,他卻是一笑置之。
他太瞭解他的小七了,那個護短又霸道的丫頭,有時候他也希望她能活得輕鬆自在一些,並不是因爲覺得她多管閒事,而是他更希望因爲他兄長的存在,能讓她自由愜意地過日子。
後來,還是南謹軒的一番話才讓楚御烽徹底明白了過來,原來那個只會闖禍讓他善後的小丫頭已經坐在他沒有注意的地方成長起來了,而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她在意的人過得快活,就如他們對她的希望一樣。
所以楚御烽便打消了讓楚遙乖乖躲在他們的羽翼裡的念頭,他們心心念念護着的小丫頭長大了,她該是能同他們站立在一起的人,她有智謀有才情,不該被埋沒在後宅裡,甚至他很放心地將那些女人之間的算計交給她來處理。
南謹軒有一句話說得讓他很動容,他說:殿下你只要無所畏懼地往前衝就好,只要你認爲是對百姓好的對凌國好的是對的,那你做就是了,我們是你最大的後盾,爲你剷除所有的阻力。
睿武帝從小就是這樣教育他的,帝王之術並不是個人的英雄主義,真正的明君就該是能將所有人的能力運用到極致,對人才的物盡其用,纔是明君所爲。所以楚御烽很信任自己的眼光,對於自己身邊的人他願意給予最大的信任,不論是文習凜還是南謹軒,亦或是任何一個跟隨在他身邊的人。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幾乎所有人都在飛速地成長着,楚御烽更不例外,他清楚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麼,所以當他站上舞臺開始,他就已經準備好了將善良藏到最深的地方去,就如父皇所說,帝王的善良很多時候都會將自己或是忠良忽視夥伴推入絕境。
“殿下……”穆向晚緩步進入書房,停在他的書桌前,身側的侍女將剛剛做好的宵夜端到了書桌前。
“怎麼過來了?”楚御烽見她來了,便放下了筆墨,見到宵夜他便皺了皺眉眉頭,“你又去廚房了?”
穆向晚恬靜地淺笑,一邊伸手幫他盛了一小碗粥出來,輕聲說道:“殿下晚膳沒用多少,所以想着殿下這會兒該餓了。”
“要做什麼讓下人去做便是了,我娶你可不是讓你做這些事的。”楚御烽拉她過來到身邊坐下,一邊說道,“你陪我一起吃一點。”
說話間,立在一旁的侍女已經很自覺地爲穆向晚盛了一小碗,放到她的面前,兩人便一起吃起了宵夜,而侍女則很識時務地遠遠退到門邊去了。
“哦對了,澤夜來信了,這是給你的。”兩人用完宵夜,楚御烽便從一旁的摺子裡拿出一封封得很好的信,他打開信封,從裡頭抽出一封小小的信,上面寫着‘吾妹親啓’。
穆澤夜離京也有些日子了,只除了剛到那邊來了一封信報平安,之後就再沒半點消息,要不是楚御烽隔幾日就能收到文府的人傳來的消息,她哪裡還能這樣放心。
不過這會兒又看到了哥哥的自己,穆向晚自是按捺不住心情,素素地拆開信件看了起來,她看信速度極快,只是這封信她卻看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時間。
“怎麼了?信有問題?”楚御烽銘感地察覺到穆向晚神色的變化,雖然只有些許,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這樣的變化的,但是楚御烽卻是注意到了。
“我大哥那個人,處事素來果斷簡潔,最不喜拖泥帶水,可是這封信他卻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瑣碎的小事……”穆向晚將信展開放在書桌上,低聲說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慮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經她這麼一說,楚御烽立刻點頭:“是了,澤夜從不是這樣婆媽的人,再說你在皇子府裡,根本無需擔心,可是他卻絮叨寫了這麼多……”
“等一下……”穆向晚忽然出聲,拿過方纔楚御烽用過的毛筆,沾了些許墨汁,在信紙上圈起字來,一邊說道,“每個人寫字都有自己的習慣,我大哥也是,他的筆畫字跡和常人不一樣,最後一筆總會比前頭更重一些。而這幾個字,看起來像是刻意改變了他的寫字習慣,殿下你看,這幾個字的最後一筆甚至刻意有了變化。”
楚御烽點頭,他和澤夜相識多年,對他的筆跡自然也是熟悉的,聽向晚這樣一說,他也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
可是,當他們將所有和平時筆跡不一樣的字都圈出來以後,兩人的臉色跟着變了變。
黑羽軍有變。這五個字明晃晃地被穆向晚圈了出來。
“黑羽軍……”穆向晚並非無知婦孺,對黑羽軍略有了解,而消息又是穆澤夜傳來的,她呢喃道,“莫非,黑羽軍反了?”
楚御烽沒有回答,只沉默地緊擰着眉,思緒萬千,過了許久,他才擡手將信捲起,放到燭火前燒了。
“澤夜素來謹慎,他知道你心細,所以將這件事寫到給你的信裡,便是料準你一定能發現不對勁,而後告訴我。”楚御烽沉吟一聲道,“他沒有將這件事寫到給我的信裡,要麼就是尚且沒有足夠的證據,要麼就是他擔心信件被人截下看了去。”
穆向晚點點頭:“我大哥處事向來信息,而且極爲敏銳,他一定是察覺到不對勁了。”
“我要去一趟文府,最好還是習凜親自去一趟我才能放心。”楚御烽抿脣說道。
他們先前猜測過,只怕老五身後還有推手,若不然縱然他有野心,也未必能有本事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籠絡這麼多人,必定有人在他背後幫他,所以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不能放鬆警惕,老五吃癟只是暫時的,若是他媽恩鬆懈了,那麼便是給了老五喘息和反擊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