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走出來,蘇繡就變了臉,甚至沒有考慮到這會兒還是在人家的院子裡,當即就對着蘇蓉厲聲責問:“你給公主繡荷包,爲什麼沒有告訴我?”
這話問得有趣,敢情別人家做人情送東西還得知會你一聲?
一旁負責送她們的是流蘇,不過她只低着頭沉默地走在邊上,彷彿沒有聽到她們說話似的。
“妹妹這話問得古怪,我們初次同公主見面,送個小玩意作爲見面禮,也算是顯示我們湘郡王府知禮。這樣的事難道從前姨娘都不曾教導過你麼?”蘇蓉對她的態度不以爲意,反而面上帶笑,絲毫沒有被她氣急派壞的樣子嚇到似的。
“你……”蘇繡像是被踩到尾巴似地瞪她,只覺得她是故意的。
蘇繡的孃親只是個出身卑微的女子,哪裡懂得這些東西,更何況她從來都覺得女子只要一副好樣貌便足夠了,自是不會找人教導她禮儀。
而湘郡王自然也是不會注意到這些事,湘郡王妃先前倒是有意給蘇繡尋個教引嬤嬤,誰曉得才學了三日,蘇繡便吃不了苦不願再學,結果蘇繡的孃親便去湘郡王面前苦澀,結果湘郡王也懶得搭理,大手一揮讓王妃以後不要多管蘇繡的事,王妃自然也是樂得輕鬆,反正只要不短缺了她們母女的用度,其他的她一概不插手,這也是爲什麼蘇蓉和蘇繡看着皆是容貌決絕色的女子,行爲舉止卻天差地別的原因。
“就算如此,你作爲姐姐,總該提醒我吧?我要去告訴爹,你害得我讓我們湘郡王妃丟臉了。”蘇繡說不過蘇蓉,只好搬出湘郡王來。
蘇蓉卻是淡笑:“不過是些許小事罷了,爹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更何況,有可能嫁入南忠公府的人是她蘇蓉,可不是她蘇繡,她其實完全沒必要去討好七公主,若不是沒辦法,難道她以爲她會願意放下身段去向七公主表達友善麼?
想到這裡,蘇蓉不由地在心底苦笑,她其實並不願意來京城,不管是嫁到南忠公府也好,還是嫁到京城裡別的世家名門,都不是她所期望的,更何況京城與西寧相距那麼遠,她獨身嫁來京城,背後沒有孃家撐腰,日後的日子她幾乎能想象得出會是如何艱難。
可是她爹的性子她瞭解得很,他既然起了這樣的心思,便是誰都不可能勸得好的了,她同孃親哭訴了一番,孃親也只是抱着她流淚,她便明白一切已成定局,因而後來她便也不再掙扎,乖乖地整理行裝,將平日裡喜歡的東西用慣的都帶來了京城,只怕這一次她是再回不了西寧了。
“蘇蓉,你可不要以爲你是嫡女就了不起,爹心裡最寵愛的還是我。”蘇繡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蘇蓉只偏頭看向正在身旁發飆的妹妹,只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別說現在了,就是從前在府裡,她都懶得同這麼個草包妹妹有什麼糾葛。
其實她原本沒想到爹會將她帶來京城,以她這樣的性子,若是真的嫁入豪門世家,只怕是沒幾日就要被人給玩死了吧?就算不讓人玩死,到時候成了人家的箭靶,或是被人設計,指不定還要連累湘郡王府和她這個姐姐,想想就覺得煩人。
“這裡不是我們府裡,不是讓你撒潑的地方,你最好收斂點。”蘇蓉的視線不經意地掃了一圈周圍,路過的下人只是半低着頭做自己的事,而隨行在她們身邊的流蘇更是沒有任何神情的變化,讓她不由得暗歎,公主的院落就是不一樣。
這要是換做尋常府邸,遇到她們這樣一路爭吵的,早就豎起耳朵聽了,哪裡能像這裡的下人,彷彿沒有聽到似的,大抵這便是京城和其他地方的不同吧。
“哼。”蘇繡大概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只動了動脣,沒再說話,只是眸中的不甘心泄露了她的憤慨,只怕這件事是不會這麼容易就算了的。
見她忽然沒了聲音,蘇蓉疑惑地偏頭看她,卻見她定在原地,視線灼熱地往另一邊看去,她便隨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只看到一個器宇軒昂的男子走過來,身邊跟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而很顯然蘇繡的目光是落在這個男子的身上。
“二少爺……”流蘇也是見到來者,停下腳步福了福身,見南謹軒的目光投到身旁的兩位小姐身上,便出言解釋,“這是湘郡王府的兩位縣主。”
南謹軒點點頭,朝着兩人微微頷首,甚至沒有絲毫的停留,便重新看向流蘇:“把人送出去以後去一趟小廚房,小櫻說微瀾又在廚房鬧騰了,你去帶回去。”
見二少爺眸底有些許無奈,流蘇抿着脣憋住笑,點了點頭,隨後便側了側身,給他和小櫻讓路。
二少爺對着她們家夫人身邊的幾個侍女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尤其是微瀾那個丫頭,她最近迷上了藥膳,整日跟着宮裡派來的女醫在廚房折騰,當然她做的藥膳是不可能拿來給公主吃,就拉着她們幾個和二少爺身邊的小廝侍衛試味道,那些侍衛可是同二少爺抱怨了好幾次了,倒也不是味道不好,只是這微瀾姑娘用的藥材實在是太好,他們這樣粗糙的武夫,真是不適合這樣精細的東西,所以如今二少爺看到微瀾也是頭疼得緊。
“那就是駙馬爺了?”蘇繡癡癡地望着南謹軒的背影,低聲問道。
流蘇皺了皺眉頭,沒有回話,只輕聲說道:“再往前走一會兒穿過長廊,便是二位縣主住的客院了。”
“勞煩姑娘引路,後面的路我們都認識,姑娘回去伺候公主吧。”說話間,蘇蓉已經將一個小小的錢袋塞到了流蘇的手中,旋即朝她微微頷首算是示意,便轉身繼續往前走了。
蘇繡倒是不願就這樣離開,但是見大姐已經走了,只好跺了跺腳,跟了上去。
見她們走遠,流蘇才低頭看向方纔塞到自己手裡的小錢袋,用手墊了墊,心下暗忖,恐怕不低於十兩銀子,這位湘郡王的嫡女倒是個出手闊綽的,只是方纔那位二小姐看她們家駙馬爺的目光……流蘇微微眯了眯眼,便轉身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