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桌上三人的表情俱是已各各不同,風老爺子自信滿滿的微笑着,清嘯神色如常沒什麼特別,清湮死死地盯着風老爺子懷中的風瞳默不作聲,臉上分明寫着無奈二字。
“哼!”不假思索,一聲冷哼從我鼻中清清楚楚的哼了出來。
目光齊刷刷的聚到我臉上,風老爺子和清嘯帶了一絲探尋與不解,清湮的目光則複雜的多,欣喜、讚許、鼓勵,然而更多的,還是緊張不安。緊接着,清湮在桌下握住我的手,手心裡已是汗津津的一片。
“不必了,什麼影子不影子的,我們家瞳兒不需要。”我沉下臉,朗聲拒絕。
風老爺子瞬間拉下了臉,冷着眼看我:“我們風家的家務事,哪輪着你插嘴了?”
“風家?哈,您不要搞錯了,這裡是將軍府!我是皇上親封的華綽夫人,怎麼着就沒有我說話的份了?”倨傲地擡起下頜,半點也不客氣。
“離剎,爹也是好意……”
我冷冷掃了一眼出語勸解的清嘯,他立刻噤了聲,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自然的四下打量。
“爹,”我意味深長的拉長了音調,放緩了語氣,就連自己都有些好笑,是潛移默化麼?官場上的軟硬兼施,我已經能夠運用得如此得心應手了麼?“既然我們還需要喊你一聲爹,那我們當然相信就如清嘯所說,您還是出於好意。不過這分好意我們心領了,既然清湮沒有影子,那麼瞳兒和他一樣,也不需要影子。我和清湮自有能力保他平安長大。”
“沒有?哼,你又怎知清湮沒有?”風老爺子沉默片刻,半是苦笑半是冷笑的哼了一聲,“影子如果被主人知道,又還叫什麼影子?你以爲清湮那次壓送軍糧的刻意之舉,還有誰會知道。”
“什麼!”我騰的站了起來,怒火蹭的就躥上了腦袋,“你是說,一年前清湮被參的那次是你的授意?”
風老爺子不說話,但在我看來,沉默就是默認。
“爹……這……”清嘯看看我,又看看他,顯然又是茫然,又是無措。
我這個角度,看不見清湮的表情,但從他肩膀忽然的停滯,我知道,他的心情,怕是也根本不平靜。
“你知道不知道,清湮那次多麼危險!都被扭送去御史臺了!你還算是個父親嗎?簡直不可理喻!先是讓清湮做清嘯的影子,又是參他勾結叛黨,你是想置他於死地嗎?我就不明白了,清湮難道不是你的親生骨肉嗎?你讓他做清嘯的影子到底圖的什麼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你清楚你帶給了清湮怎樣的挫敗和沮喪嗎?無所謂,你不知道也無所謂,清湮靠自己努力振作起來。可是你知道他做了多少努力經歷了怎樣的九死一生纔有今天的地位?他身上的那些累累傷痕你見過嗎?那些傷痕是多麼觸目驚心你知道嗎?你真的以爲是你給他的生命,你就能肆意蹂躪嗎?就算是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也由不得你肆意蹂躪吧!你還顧念親情嗎?你還有哪怕一點點人性嗎?”我越說越激動,清湮幾次拽我的袖子,我都甩開不理,許是我兇狠的樣子嚇着了風瞳,當我說完最後一句的時候,他很是時候的“哇”地哭了。
我踢開凳子,繞開清湮,走到風老爺子身邊,不由分說地抱起瞳兒,放柔了表情,哦哦地哄着。風老爺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看不出是氣憤還是羞愧,清嘯一臉的震驚,完全傻在那裡,清湮深情款款地凝視着我,看得我又是一片心疼。
傻瓜!你不是凡事都憑己力自行抗爭的嗎?這些話,埋在你心裡怕是都要漚爛了吧,真傻,他尚且不顧念親情,你又何苦一味講究尊卑情分?
“我……參清湮,絕不是爲了要他性命,”風老爺子尷尬的一咳,爲自己辯解,“我是希望他知道,朝廷並不是什麼好地方。……關於影子,我只想說……被安排好的人生,爲什麼就一定不能接受呢?這不見得是一件壞事,不是嗎?”
我輕拍着瞳兒,扭頭定定的看他:“關於你,我也只想說——虧你還是世代爲醫的大夫,自己如此不可救藥還如何能夠救其他人!”
說完,我抱着已漸漸止了哭的瞳兒向內庭走去,一步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