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都這樣一個最最頂尖的幫派,一夜之間,灰飛煙滅,破滅了多少人的理想?又扔棄了多少人的心血?幾百人瞬間沒了庇身之地,可是,又有哪個幫派敢收留這些還頂着叛黨之名的人?哪個幫派不是低調到極致的做派?哪個幫派不是提心吊膽,連大氣都不敢出?殺雞儆猴?或是殺猴儆雞?無論是什麼,效果都已經達到。
我在家裡等,寢食難安,心神不寧。常常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了決定,我要清湮去做的,會不會又像以前一樣,說不定只會留給我一個啼笑皆非的結局。
好在清湮回來了,雖然是在三天三夜之後。
“清湮!你總算回來了,你沒事吧?”當清湮疲憊地靠在臥房門口,迎着淡淡的朝暉微**我笑,我不假思索的幾步跑過去摟住了他的脖子。
“擔心我?”一貫的低笑,很自然的攬住我的腰。
“你怎麼一出去就這麼久,連個口信都沒有。”我有些嗔怪的嘟起嘴,不滿的看他。
“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來,先讓我們進去。”他拍拍我的臉,扭過頭去,“好了,你現身吧。”
當一個人影出現在清湮身後時,我不禁自嘲地笑笑,我真是疏於武藝太久了,居然都感覺不到有同門隱了身跟在清湮後面。只是,這張臉,對我來說陌生得沒有任何印象。
他專注地看我,目光在我臉上一寸一寸的移轉,嘴角微微上翹,眼神急切而欣慰。
“師弟嗎?你可能不認識我,我是……”被他看得不自然,我勉強一笑,自我介紹。
“離剎,你是離剎……”他打斷我,言語中帶着一絲無奈。
“天涯!你是天涯……”我驚呼,沒錯,這個聲音,絕對是天涯沒錯。
“離剎,他不是天涯。”清湮做手勢止住我的話,將來人讓進來,關上了門。
“不可能!大師兄的聲音,我怎麼可能認錯?”
“他可以是任何人,就是不可以是天涯。”清湮走到我身邊坐下,和天涯對視了片刻,然後神秘的衝我笑。
我狐疑地打量着清湮,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心下篤定,這個坐在我對面看上去完全陌生的人,一定是天涯,而這副模樣,一定是易容術。
“天涯很快就會死,你說,他還可能是天涯嗎?”清湮說。
“以後再沒有天涯,只有無銘,地藏菩薩座下名不見經傳的無銘。”天涯說。
清湮果然還是答應了我的要求,他用整整三天的時間,救出了天涯。
先是尋到一個與天涯身形相似的病入膏肓之人,用大筆銀兩買下他的命,然後用最頂級的易容術將他變得與天涯好似孿生,掐算好時辰,設計好路線,趁天矇矇亮護衛換班之時,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倆互換,再帶着隱了身的天涯逃出來。
清湮講的簡明扼要,我卻聽得膽戰心驚。清湮啊清湮,身形再怎麼相似,總也有些差異,再說獄中的天涯何故會忽然病得奄奄一息?什麼樣的路線能夠讓你帶了一個行動不便的病人闖進刑部不被人發現?那可憐之人幾天或者幾個時辰之後死去,又會不會被收屍之人瞧出什麼端倪?這步步都錯漏百出的法子,怎不讓人後怕出一身冷汗?
“天涯,你怎麼成了小金都的幫主?這場無妄之災又是怎麼回事?”我狠狠瞪了兩眼一臉滿不在乎的清湮,轉向天涯。
只見他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我接手小金都不過半載,幫中絕無任何反叛的跡象,我實在是不知道……”
“是你們的結盟玉霖軒”清湮倒出一杯茶,一飲而盡,“名爲結盟,實爲打擊。我查過玉霖軒的結盟記錄,不是被挖空了核心虛空了架子,就是幫主無端的喪了性命從此一蹶不振。這次玉霖軒的誣陷,輕而易舉的完全擊垮了小金都。放眼長安,現在除了無雙樓,也再沒有幫派有實力與玉霖軒抗衡爭奪朝廷特產。偏偏無雙樓從不爭奪特產,所以兩年前,玉霖軒纔會與小金都結盟。”
天涯聽直了眼,愣了愣,長嘆一口氣:“罷了罷了。這些是非恩仇,以後與我也再無關係。這江湖,這朝廷,縱然再精彩紛呈,我這個無銘也不會生半分留戀之心。”
“可是,怎麼能就這麼算了!”我忿然,“這個玉霖軒,爲了一點點好處,爲了爭個虛無的名聲,難道就可以隨意掌控他人的生死了嗎?”
“離剎,他爭的是個虛無,那你要我爭的,又何嘗不是個虛無呢?”天涯憨憨一笑,又搖了搖頭,“其實這次我能留下一條性命回到師父座下,我就已經感激不盡了。我今天隨清湮過來也只是爲了再見你一面,見你這般健康,我也就放心了,看來當時昱天找師父求仙境之光救你,果然有用……”
“天涯!”
“什麼!”
我和清湮同時如被閃電擊中一般,一起站起來,齊刷刷地看着天涯。
“清湮?你這是幹什麼?這麼說,難道你們一直在瞞我?其實昱天,沒有死?”我緩緩把頭轉向清湮,看他一臉驚惶,腦中頓時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