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山自古就是苗疆的聖山,蠱族聖廟坐落其中。
四周苗寨衆多,清風寨是其中最大的千戶苗寨,正位於雷山腳下。
其地理位置極爲特殊,一來借聖山之名壯大自己,二來雷山四周懸崖峭壁林立,唯有清風寨一個入口可以上去。清風寨是入山的唯一通道,所以清風寨作爲護山家族的名號被苗人普遍所承認。
雷山由清風寨守着,普通苗人都難以進入,更別提是外族了。
趙烺向西疾速奔跑直至正午時分,轉眼間已出了將近數十公里。
這其中他也動過找一個苗人嚮導把他帶到雷山的心思,可是沿途寨子裡的苗人本就不甚歡迎他,只是看在他出手大方的情況下才勉強跟他交談。
而後聽到了他要去的地方是雷山之後,更是瞬間變臉拿着武器就殺了過來。
虧得趙烺身手矯健跑的極快,一路狂奔纔將那些寨民遠遠地拋在後面。
不然雷山還沒到,就被萬千苗人給活生生砍死在半途了。
齊鏡說雷山距離四風鎮有數百里左右,如今趙烺已走了差不多九十里地。
一路狂奔,早上吃的那些加料的包子也早都消化的一乾二淨。
趙烺餓的前胸貼後背,渾身疲乏,已經提不起什麼力氣。
餓,很餓!
距離雷山越近,苗人的活動跡象就越發密集,相應的能夠看到的行商的漢人也就愈發稀少了起來。
村寨里民衆多是生苗,不但語言不通,而且絕大多數剛看到趙烺就把他趕了出去。
一番折騰,不僅沒有討來半點吃食,反而更加狼狽不堪,渾身上下多了不少棍棒刀叉的痕跡。
又渴又餓又冷又疼又累!
飢寒交迫,口中還乾渴的不行。
終於尋着一個無人地,看着四周茫茫雪原,確定沒有追兵跟來之後,趙烺摸着乾癟的肚皮,舔着滿是裂紋的乾枯嘴脣,只能無奈地抓了一把看着頗爲乾淨的積雪向嘴裡使勁塞了進去。
冷!
疼!
冰雪見着溫度,迅速於口腔中融化,一縷雪水流入胃腹。
刺骨的嚴寒從外到內迸發,使得趙烺猛然打了好幾個寒顫。
胃腹間突然進來了這麼多冰寒的雪水,一股股絞痛瞬間傳來,使得趙烺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起來。
悽慘如我,竟然混到了吃雪的田地。
人生啊,可真是難以捉摸!
吃雪的體驗雖然不大友好,好歹胃裡面多了些東西,也不再像此前空腹時那麼難受了。
唉,要是能夠碰到行商的漢人就好了!
心裡想法纔剛跳出,卻見幾道黑點由遠處向這裡迅速疾馳而來。
擡頭細看,這幾道黑點原來是幾個疾速奔跑的行人。
荒寂的雪原中突然有了動靜,趙烺心裡已經連忙極目看了過去。
該不會是追兵吧?不過追兵不應該是從後面來的麼,他們的速度怎麼可能快過我,繞到我前面堵我!
心中尋思着的同時,幾人距離趙烺已不到百米。
漢人?
距離近了,幾人的衣着與樣貌也能看清了。
仔細辨認,他們跟苗人那種花花綠綠的衣着迥異,而跟漢族人的服飾極爲相像。
既然是漢人,肯定好溝通一些!
趙烺心中一喜,趕忙向那幾人迎了上去。
只是隨着雙方的距離接近,趙烺猛然發現了那幾人神色神色倉皇、腳步虛浮,再看看他們神色閃爍,表情緊張,好像是在逃亡一樣。
怎麼回事?
心中疑惑,卻見那幾人已如風般喘着粗氣從趙烺身邊跑開!
“別跑啊,我重金跟你們買點吃的!”
趙烺看也沒看,回身一把就將跑在最後面的一箇中年男子抓了過來。
“放開我,快放開我!”
中年男子奮力掙扎,卻在趙烺的鉗制下絲毫動不得身。
趙烺一手牢牢地抓着他,一手從包裡抓了幾枚銀元道:“大哥別怕我不是壞人,我只是想問你買點吃的!”
“命都要沒了,還吃什麼吃!”
中年漢子眼見無法掙脫,眼中兇光畢露,張開大嘴就向趙烺手臂咬了過去。
“你!”
趙烺目光一縮,手上用力一把將那人按在地上,疑惑道:“爲什麼你說命都要沒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放開我……”
中年男子掙扎半天,除了滿身滾滿了積雪絲毫沒能在趙烺手上沾到絲毫便宜。
幾分鐘之後,中年男子渾身沒了力氣,整個人癱軟在地,頹然道:“清風寨正在四處捉拿漢人,你這人看樣貌聽口音也是漢人,怎麼幫着他們迫害我們啊!老天爺啊,這到底還有沒有天理,讓不讓人活了……”
中年男子還在雪地裡哭訴,趙烺身子一頓手上一鬆,道:“清風寨在到處抓人?”
“是啊,你就在這裡慢慢等死吧!”
趙烺手上鬆了力氣,中年男子見得機會奮起餘力連忙掙扎起身,在他還在愣神思索的時候,腳底抹油飛快的向後面逃了開去。
“跑的倒是挺快,原來剛纔的一切都是裝的!”
看着迅速化爲黑點的那道人影,趙烺也沒有去追擊的心思。
他擡頭看着前方,心中瞬間有了決定。
噠噠噠……
駕駕駕……
就在此時,只聽一道道馬匹奔跑的聲音驟然響起,而後十餘名苗人騎着駿馬迅速向趙烺的方向衝了過來。
仔細一看,只見那些苗人額頭紋有一個巽字的紋路,看着極爲醒目。
巽在八卦中是爲疾風之位,如此說來這些苗人應該是清風寨的族人了,只是爲何這些生苗竟對漢人的易經有研究。
清風寨爲何到處抓捕漢人無法知曉,但要想接近雷山前去聖廟,這倒是一個最快速的辦法。
雖然有些兇險,但趙烺如今也只能豁出去了。
做戲還得做全套!
就算趙烺心中打算着讓這些苗人將自己抓到清風寨,好讓自己的雷山聖廟之行更爲方便。
但如果就這麼氣定神閒的等着那些人到來,肯定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從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趙烺仔細回想了下剛纔過去那些漢人奪命狂奔的模樣,而後學着他們的樣子也開始奔逃了起來。
當然了,趙烺放緩了自己的速度。
就算現在因爲飢餓渾身沒有什麼力氣,但短時間的全力奔跑,這些馬匹能不能追上他還真是一個問題。
“駕!”
“不許跑!”
“站住!”
“……”
身後一道道口音不太純正的狂呼聲響起,馬匹在他們的驅使下速度更加快了起來。
趙烺就這樣不緊不慢地跑了半分鐘左右,而後裝作體力不支的樣子一頭栽倒在地,掙扎着身子繼續向前爬了起來。
“抓起來!”
一道兇狠的聲音在趙烺身後響起,趙烺感覺身子一輕就被提在了馬背之上。
“呼!”
剛上馬背,一道掌影就向趙烺脖子擊來。
趙烺本想躲閃,但心念一閃還是裝作驚恐的樣子傻愣愣的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趙烺脖子一痛,眼前光景忽然模糊了一瞬,苗人的呼喝聲也變得遙遠了些,但這種程度的擊打想要把他擊暈還差的很遠。
卻見趙烺雙眼一翻,而後渾身癱軟着倒在了馬背之上。
這麼順利就能到雷山,可真是省了力氣!
趙烺任憑着對方將自己捆縛於馬背之上,如是想。
“*#&*……”
趙烺被捆縛於馬背之後,帶頭苗人嘰裡呱啦地說了幾句趙烺聽不懂的苗語之後,這十餘人的馬隊一分爲二,兩名騎士押着趙烺回身離去,其它八名騎士繼續朝之前幾名漢人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前路險途,自求多福吧!
剛纔不知情之下,耽誤了那些漢人的逃亡時間雖然不太地道,但他們在這些馬匹的追擊之下被抓回去也只是遲早的事情。
趙烺心裡默默爲對方祈福了幾句,便隨着馬匹的起伏與身周疾馳而過的凜冽寒風,在二十來分鐘後在一座高大的竹木寨門前停了下來。
帶回趙烺的騎士和守門的苗人打過招呼後繼續向前,趙烺也趁着這個時候悄悄觀察了一下週圍環境。
打眼看去,門後的寨子佔地極爲寬曠,一座座吊腳樓層層分佈於山下谷底左右兩端,一眼看不見邊。
清風寨的面積如此巨大,寨民肯定極爲衆多!
如此說來這裡的看守定然極爲嚴密,想要從這裡逃脫看來還需要費上一番功夫了。
清風寨到處捉拿漢人的緣由趙烺暫時不想去深究,他只想以這裡爲跳板,趕緊上雷山找到聖廟所在,等見到秀秀之後再考慮其它。
苗人騎士帶着趙烺左拐八怪的,最後在一個寬闊的廣場前停了下來。
廣場中心支着一個高臺,其上密密麻麻地放着許多木籠,一大半的籠子裡都關着人。
仔細一看,那些被關之人全是漢人!
趙烺心中一緊,看來這次是不能鬆鬆爽爽地溜走了,這些同胞如何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