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檢查之後,什麼東西都沒有發現,趙烺的心裡面沒有絲毫放鬆,反而更加疑惑了起來。
黑色手印的出現,使得剛纔那個撲朔迷離的夢境,更加讓人心中惻然了起來。
好的是像這種情況,趙烺以前也經歷了幾次,大概是心裡多少適應了些,倒是沒有太多害怕的感覺。
看了看時間,已是第二天的凌晨五點多了。
喝了口熱茶壓驚,幾分暖意下肚,心裡面總算感覺好受了很多。
推開房門,隔壁房間裡傳來了輕微的呼吸聲,李廣跟秀秀應該還在各自的房間裡睡覺。
傾聽片刻,趙烺沒有去打擾他們,走到了院中。
雨後的清晨別樣清新,伴着院邊盛開的臘梅花香,使得人心裡頗爲舒暢。
“晚風庭院落梅初,淡雲來往月疏疏。”
趙烺站在院中四顧低吟,心中直嘆事情繁多,都有很久沒有好好的去感受身邊的一切美好了。
寒月未落,月光斜斜灑滿整個院落。
冬日的早上來得晚些,四周很是有些黑暗,常人若是沒有照明工具肯定是寸步難行。
而這些對於身懷夜視能力的趙烺來說,當然不會對他有一絲影響。
站在這院子裡四處走動了一番,沉悶的心情也隨之緩和了很多。
時至最後,趙烺站在了院中,兀自沉思道:“於這亂世中,要想求得生存,還需加倍努力才行!”
想到就做,趙烺也沒有遲疑,依着李廣所教的形意拳的架子,就在院子裡一招一式的比劃了起來。
晨風漸起,吹動着院子裡的落葉嘩嘩作響,伴隨著趙烺那愈來愈熟練的一招一式,倒也是顯得虎虎生威別有一番威力。
“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合,肩與胯合,肘與膝合,手與足合!”
時間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院子邊上卻突然傳來了一聲呼喝。
趙烺側身循聲一看,卻是李廣不知何時已站在了院中。
“二少爺,不要停,跟着我的架勢來!”
李廣來到趙烺身邊,幫他糾正了幾個發力的姿勢,便在邊上開始演示了起來。
趙烺一邊練習一邊跟李廣的動作做着比對,果然是發現了自己練拳之時的幾個錯誤之處。
此時想來,之前在五美村碰見的那些惡人,自己之所以可以輕鬆應對,完全是因爲食用皮脂之後身體素質太強,對那些人達到了碾壓的地步,跟自己隨便練了些時日的形意拳怕是沒有多大關係的。
皮脂得來的突然,其對身體具體的影響趙烺也沒能想的明白。
如此想來,若是沒了皮脂的能力加成,再次身入危險之時,怕是又要應對不來了。
想到了這裡,趙烺練起拳來就更加認真了。
晨風習習,不緩不急,倒是個練武的好日子。
李廣自幼習武,就算是不吃不喝持續練武一整天都吃的消,更別提是一個早上。
而這對於趙烺來說,可就有些難了。
想他趙烺以前本就是端着筆桿子吃飯的讀書人,雖說因爲高門宅地的緣故,習了些強身功夫,也都是一些小打小鬧的街頭防身技術而已。
趙家四代中最爲被長輩看好的二少爺,誰敢教他什麼太過難學的功夫,回頭再傷了身子骨,那可都是要分分鐘要沒命的糟心事。
趙烺以前以爲自己經歷了那麼多殺伐之事,形意拳差不多已有了李廣五分真髓。
可是如今細細練來,他才知道形意拳作爲流傳日廣的中華古拳種,自己只是學了個皮毛而已。
一個早上練下來,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
天上的魚肚白早已升起,東邊的天空上多了絲絲朝霞,看樣子太陽也馬上要升起來了。
趙烺練的渾身肌肉痠痛,就連提起手來都有些艱難了。
“呼、呼!”
拉風箱般的喘氣聲在院落裡響起,仔細一看卻正是趙烺。
如今的他揮汗如雨,顯然是因爲短時間內劇烈運動,身體已經很是吃不消了。
“皮脂雖然對身體有加強作用,但卻不是從根本上的改變,而是相當於對潛能的一種激發。如今這才練了兩個來小時,身體就有些吃不消了。
看來我需要走的路,還很長!”
兀自思索着的同時,趙烺一招一式間更加賣力。
此時隨着那些招式間,趙烺的全身都因爲肌肉受到劇烈刺激而渾身顫抖了起來。
趙烺的腳下的地面此時已被汗水全部打溼,慢慢匯成了一團團水漬,連帶着那些地上的落葉被粘連着,任憑冬日的厲風再怎麼吹拂都無法撼動分毫。
李廣看着趙烺拼命的樣子,心中不忍,深吸一口氣收回拳勢,來到趙烺面前,道:“二少爺,你這樣練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
“沒事!”
趙烺勉強的擡了擡有些僵硬的嘴角,喘着粗氣,吃力的說道:“這些相比於此前那些頻死的危境來說,根本就算不得苦!”
“二少爺!”
李廣止不住提高了自己的嗓門,神色認真的說道:“以前是我疏忽,但之後的日子裡請二少爺放心,不論是誰想要傷到二少爺,都要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李廣,你……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
趙烺沒有想到,到了如今,李廣對於上次他巴江河遇襲而後落入五美村的事情,還是沒有釋懷。
他嘆了口氣,重重的拍了拍李廣的肩膀,直視着李廣自責的眼神,道:“白蓮教那麼喪心病狂,就算是我們來到了廣州,他們也沒有放棄對我們的追殺,這都是我們沒有想到的。
而當時身在巴江河舊橋之上,突然被白蓮邪教教徒將橋斷掉又被他們圍攻,能夠活着已經是個奇蹟了,更別提要殺出重圍搭救別人。
再說了如今我們不都好好的活着嗎?這纔是最重要的!”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
趙烺深深的看着李廣,認真的說道:“我知道你在心裡一直將自己當做我的手下自居。可是在我的心中,我是拿你當兄弟一樣看待的,就像是你哥哥二保那樣,你明白嗎?”
“……”
提到二保,李廣愧疚的神色漸漸隱去,更多的只剩下感激。
趙烺見狀,知道自己所說的還是起了些作用,遂趁熱打鐵繼續說道:“你哥哥二保跟我是自小的玩伴,十分親密,他此前於衝縣被那些斷指僧人所殺,我替他報仇理所應當。
而於你,我也是當做自己的弟弟一樣看待。
所以你千萬不要將自己當做下人,完全可以將我當做朋友,亦或者是跟二保一樣當做哥哥一樣來相處!”
一番敘說,李廣眼中自從他哥哥二保身死後,終日化不開的陰鬱逐漸消融,重重點了點頭,道:“嗯!”
“哈哈,這纔對!”
見着李廣終於開竅,沒有像以前那般每次張嘴都二少爺長二少爺短的,以一個下人自居,趙烺心裡別提有多麼開心了。
不過他知道,這些事情都是急不來的,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周樟壽兄也說過,那個曾經瓜田裡的少年和他之間已經“隔着一層可悲的障壁了”。這障壁不是一天形成的,它一天不除,人們一天就擺脫不了奴性意識。
所以他也不急,他相信隨着時間的推移,彼此間相處日久更加了解之後,李廣最終肯定能從目前這種陳舊的認知裡自己走出來。
趙烺再次拍了拍李廣的肩膀,道:“等會跟我一起上街買點早餐吧,我先去洗個澡!”
“好!”
李廣平日間除非必要,本就不大愛說話。
剛纔被趙烺一番訓說之後不讓他以下人自居,他心裡總感覺有些沒適應過來,回起話來更是惜字如金。
趙烺見狀也沒有多說,知道身份的轉變對於他來說當然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
李廣練了一早上拳,身上連一絲汗都沒出,趙烺知道這點運動量對他來說只是小意思而已。
趙烺心下佩服,知道自己練武至今也才兩個月不到而已。
如今就算是皮脂加身,但要想達到李廣這樣的境界,怕是需要付出百倍的努力,纔能有初見成效的可能。
水房裡有現成的開水,倒是省去了趙烺不少功夫。
衝完熱水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渾身的痠痛感去除了很多,感覺別樣舒爽。
趙烺來到院子裡,卻見秀秀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正追着隨風起舞的幾朵臘梅花瓣雀躍不已。
而李廣正在邊上緊跟着,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就摔倒了。
趙烺見狀一陣好笑,來到他們身邊一把將秀秀撈了回來,拉住了他的胳膊。
“哇,趙烺哥哥你醒了啊!”
“你個小丫頭不好好睡覺怎麼起這麼早?”
趙烺好笑的將她散亂的頭髮拂平,這孩子越發好看了,眼睛中的神采,連他都有些看不透了。
“哼!”
秀秀撅起了嘴巴,仰着小腦袋回道:“兩位哥哥要出去買東西吃,都不喊秀秀一起了,你們不喜歡我了!”
“呃……”
趙烺被這一句話噎的夠嗆,他沒好氣的颳了刮秀秀的嬌嫩的鼻子,道:“怎麼可能,秀秀這麼可愛,我們怎麼會不喜歡你!
我們是看你年紀小,想讓你多睡會兒好長個子呢,盡瞎想!”
“嘻嘻,好開心!”
秀秀嬉笑着拉着趙烺跟李廣的胳膊,整個人掛在了半空,道:“我不管,我要吃冰糖葫蘆,你們得給我買!”
“好!”
趙烺一口應下,而後看着神色無奈的李廣笑着說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秀秀你是不是每天讓你李廣哥哥跟你買很多糖葫蘆啊?”
“哪有,每天也就五串而已!”
秀秀撅着小嘴,道:“前些日子趙烺哥哥失蹤不見了,我跟李廣哥哥都快將那巴江河沿岸跑遍了。
而每當我跑的渾身沒有力氣的時候,只要吃到糖葫蘆,我就感覺渾身的力氣又來了,就像哥哥已經來到了我身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