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開恩了,開恩了啊!”
中年男子激動的眼淚都流了出來,趕緊將大米拎回了家中。
不一會兒時間,簡陋的茅草屋中道道炊煙升起,一陣陣飯香撲鼻而來,響起了久違的笑聲。
而類似於這戶人家中所發生的情況,同時在十八甫許多貧民家門口發生。
林林總總下來,至少有數百戶人家得到了從天而降的大米。
大米來歷不明,但他們也沒去管那麼多。
畢竟相對於即將餓死的困境來說,大米的來歷對於他們來講,只是一件可有可無的事情罷了。
“老天開恩了!”
他們這樣說道。
這件事情當然是趙烺三人乾的,他們昨夜破門而入,將還在迷糊着的李德貴三人擊暈。
而後便就近將店鋪裡的大米放在了附近不遠處的貧民家門口,三人都不是常人,一袋米雖有五十來斤重,但來來回回的,也只是耗費些力氣罷了。
一番忙活下來,不到五個小時的時間,李德貴店鋪裡的大米就被趙烺三人給搬了個一乾二淨。
大功告成的他們,也算是給那些貧民出了口惡氣,趁着天色未亮的功夫回家補覺。
畢竟馬小朵失蹤之案還要去調查,他們稍微休息幾個小時,還要出去忙活。
……
“署長不好了,出事了!”
十八甫警署的警員們昨天才忙了一夜,早上都還睡眼惺忪着沒什麼精神。
可是他們才進警署不久,負責外勤的警察就喊叫着衝了進來。
秦戰揉了揉腦門,沒好氣地看着衝進辦公室的青年警察,怒道:“大早上的瞎嚷嚷啥,出什麼事了?”
“糧鋪…糧鋪…被……”
“糧鋪怎麼了,你倒是說啊!”
青年警察跑的快了,胸膛上下起伏說話極不利索,看的秦戰是直皺眉頭。
“李德貴那個糧鋪被人洗劫一空了!”
喘了老半天,青年警察終於緩過了神,一口氣將話全部說了出來。
“洗劫一空?”
秦戰琢磨着這個字眼,心中也不知作何感想。
他鍍着步子走了一圈,走出辦公室大手一揮道:“走,你們四個跟我走去一趟前街,其它人繼續手頭上的工作不要鬆懈!”
李德貴的糧鋪距離十八甫警署本就不遠,秦戰帶人沒幾分鐘就趕到了這裡。
此時所見,糧鋪大門洞開,李德貴與他的兩個夥計嘴巴被捂着,雙手被反綁在門框之後,臉色憋的通紅,正在地上瞎掙扎。
湊近一看,秦戰一直繃着的臉色卻險些沒有收住,差點笑了出來。
不爲別的,只因李德貴那肥胖的大臉上竟然左右寫着兩列大字。
“我有罪!”
“我懺悔!”
糧鋪外面的街道上此時已多了許多看熱鬧的人羣,他們其中有不少都是昨天在這鬧過事的。
“吆,李掌櫃,也就是一夜不見,你這是怎麼了?”
“嗚…嗚!”
李德貴努力的撅着圓肥的身子,眼睛裡都急出了淚水,滴溜溜地打着旋,差點都要哭了出來。
秦戰裝作沒看見,不緊不慢地走到李德貴面前,費了好半天功夫纔將他嘴巴上塞着的髒抹布給拽了下來。
“呼!”
李德貴彎下腰去深深吸了口氣,而後急切地說道:“秦署長,快給我鬆綁!”
“哦,不急不急!”
秦戰來到門框後面,很是花費了些力氣纔將繩索解開。
李德貴得了自由,也沒有去在意這些,挺着肥碩的身子像一個皮球一般快速向店鋪後面的倉庫衝去。
“啊,我的糧食全沒了,你們這幫天殺的刁民,我要殺了你們!”
李德貴怒火中燒,提着一把長刀就向圍觀的羣衆衝了過去。
“李大掌櫃要殺人了,快跑啊!”
圍觀的羣衆早上吃的挺飽,此時身上有的是力氣,李德貴提刀纔剛衝到街上,周圍的羣衆早就跑的一乾二淨鳥獸全無了。
“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夠了,你當我警署面前殺人,心中還有律法可言?”
李德貴提刀還欲再追,秦戰厲呼之聲卻在其身後響了起來。
“律法?”
李德貴急的眼睛都快紅了,他惡狠狠地看着貧民窟的方向,道:“那些刁民搶了我的糧食!”
“可有證據表明是他們乾的?”
“這……”
李德貴看着秦戰握在手上那散着寒光的手槍,終是多了絲忌憚。
他仔細回想了片刻,道:“昨夜天黑,聞得動靜我們衝出裡間之後只看見幾道黑影破門而入,接下來就被擊暈什麼都不知道了,直到今早在店門口被風吹的醒過來……”
李德貴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底其實他也是一個貪生怕死之徒。
他在十八甫作威作福,這一切都是因爲他傍着姜家這顆大樹。
只是他入贅姜家,本就不受人重視。
平時他借姜家名頭行些方便亦或者是惹了些小麻煩,大多數人都會看在姜家的面子上敢怒不敢言。
但若是他真的當着警察的面提刀殺人,那姜家家主念着輿論壓力再怎麼着都不會爲他說上一個字。
這些事情,李德貴身處其中自然明白。
只是他看着空蕩蕩的糧鋪還是悲痛萬分,整個人癱倒在地,痛哭道:“秦署長你可要給我主持公道啊,沒了糧食你要我怎麼活啊……”
李德貴前腳兇狠非常,轉眼間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在秦戰面前哭訴不已。
這眨眼間的變化可是把秦戰給驚奇的不行。
他清了清嗓子,將此前外勤的那個青年警察給喊了過來,道:“糧鋪被搶之事,如今可有何線索?”
“這……”
青年警察遲疑了下,偏頭看了看在邊上哭訴的李德貴。
秦戰見狀頓時會意,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道:“有什麼就說什麼,他是當事人,不用顧忌!”
“好的署長,那我就說了!”
青年警察定了定神,指了指腳下微溼的地面,道:“今早恰好下了場小雨,將街上來往的腳印以及一應痕跡全部掩去了。
目前根據木門被撞開的痕跡,以及店鋪內存留的腳印來看,唯一能夠掌握的,就是昨夜來到糧鋪之人力氣極大,且人數不會超過五人!”
“沒了?”
秦戰等了半天,看了看身邊同樣掂着脖子乾嚎的李德貴,遂問道。
“沒了!”
青年警察臉色頗爲無奈,道:“現場痕跡勘察只能掌握這些線索,要想得到再有用的消息,那就只有加大警力逐戶排查了!”
“嗯,我知道了。”
秦戰思索了會兒,道:“把警署附近那個照相的先生請過來。”
“是!”
青年警察沒問緣由,應了一聲便直接離去。
街邊只剩下了秦戰以及乾嚎的李德貴,還有不遠處兩個同樣哭喪着臉的夥計。
這兩個夥計平日跟着李德貴作威作福慣了,如今要真是東家倒了,他們還真不知道接下來該往哪去,因此心情也極爲沉重,心中更加恨起那劫糧之人。
“別瞎嚷嚷了,帶我去你店鋪後面的倉庫看看吧!”
秦戰說道。
“只要能幫我找到搶糧的,我一切都聽秦署長的!”
李德貴抹了把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眼淚,將秦戰帶到了店鋪後面倉庫。
倉庫裡此時空空入也,丈方的地面上如今只剩下幾個空落落的袋子,還有地上散落的一些散米。打眼看去,也就寥寥十數斤而已。
這對於一個靠販賣糧食爲生的糧鋪來說,當然是少的不能再少了。
秦戰圍着倉庫轉了圈,驚起了黑暗中老鼠無數。
看着那些吃的油頭滿面的老鼠,秦戰止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看了看一直跟在後面的李德貴,道:“李掌櫃,你這倉庫裡以前存了多少大米?”
“五十斤裝的大米一千袋!”
李德貴絲毫未見遲疑,一口說道。
“一千袋?”
秦戰聲音瞬間拔高,冷臉看着李德貴道:“你這地方能裝一千袋糧食,你蒙誰呢?”
“秦署長不要見怪,糧鋪遭劫我這心神大亂說錯了,是五百袋!”
“五百袋?”
“不,不,是四百袋,我又記錯了!”
李德貴觀察着秦戰的臉色,抹了把臉上冷汗說道。
“哼,就你這地方,能裝下兩百袋就不錯了。我跟你說,要是因爲你撒謊延誤了警情,導致我判斷錯誤抓不到犯人,那你可不要怪我!”
“別別別,我說實話!”
李德貴哭喪着臉,道:“一共一百四十七袋大米,全部沒了!”
“呵,你記的這麼清楚?”
秦戰打趣道。
李德貴也沒聽出其中譏笑的味道,他掰着手指頭道:“這一袋袋大米可都是我的命根子,我可是親眼看着它們裝進倉庫。如今就這麼沒了,這可真是要人命的。
秦署長,我求求你了,一定要幫我把大米都追回來……”
“署長,人帶到了!”
李德貴說話的功夫,青年警察已經將一個臉色白淨的女孩帶了過來。
女孩年紀大約二十來歲,長的面貌秀麗白白淨淨的極爲喜人。
“這是?”
秦戰有些莫名奇妙地看着青年警察,道:“我讓你去把照相館裡的老闆請過來,你怎麼帶了個姑娘過來?”
“我爹爹生病住院了,照相館如今是我在看着!”
青年警察還未說話,女孩便出口說了出來。
她揚了揚手中的木箱子,道:“秦署長喚我幹嘛,過來拍照嗎?”
“嗯,是的!”
女孩生的清秀看起來也極爲瘦弱,但行事風格倒是麻利,整個人透着一股幹練的味道。
秦戰莫名有些好奇,遂問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杜娟!”
“好名字!”
秦戰讚道。
女孩白了秦戰一眼,直接將名字說了出來,而後繼續說道:“秦署長除了問名字還有別的事嗎,我店裡就我一個人,很忙的!”
“哈哈,有事有事!”
秦戰也不着惱,指了指跟在後面的李德貴,道:“麻煩杜姑娘幫我給他拍張照片,注意一定要將臉上的字跡給拍清楚了。”
“我有罪,我懺悔?哈哈……”
杜娟看到這兩行字,笑的腰都快直不起來。
“什麼,我臉上有字?鏡子,快給我鏡子!”
直到現在,李德貴才反應了過來。
哭天喊地的那兩個夥計將一個半人高的鏡子擡了過來。
“哪個天殺的寫的,我要殺了你們!”
李德貴一看之下,氣的七竅生煙一口氣憋着差點都出不來。
好的是他那兩個夥計還算機靈,使勁拍着他後背才讓他緩了過來。
李德貴深吸了幾口氣,便要夥計打水過來。
秦戰見狀拉住那兩個夥計,搖了搖頭。
“秦署長,你什麼意思?”
李德貴努力壓抑着自己心中怒意,顫聲問道。
“李掌櫃不要生氣,我要將你臉上字跡拍下,留作證據!”
“姓秦的,你確定你不是在故意羞辱我?”
“哪能,這字跡肯定是劫糧之人所留,我要留着比對字跡。這對於抓到案犯可是極有幫助的。”秦戰不緊不慢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