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城
四周的硝煙還沒揮發乾淨，可冷冷清清的沒有聲響。我手中拿着四聖光杖，只是光杖的一邊還留着血液。純粹的，乾淨的血，一滴一滴流進泥土，被全部吸收殆盡。
貝利亞和梅里美同時望向我，目光復雜，似乎想說話，卻不知如何開口。
第二層結界的破除，是用哈斯麥爾的生命爲代價的。我沒有力量去揮舞劍鋒，只得取了四聖光杖出來，將鋒利的一面用力刺穿他的胸口。
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我，然後卻慢慢露出笑容。
我的手有些顫抖，應該是因爲無力。
“戰鬥天使會轉世，會記得這些往事，到那時，你再來找我報仇吧……哈斯麥爾，我等着你。”
他在我身邊閉上眼，之後再也沒有掙開。
落落似乎有些不忍，去他身邊一直舔着哈斯麥爾的臉，希望他醒來。
我冷眼的看着前方，看着四周疲憊的天使。
這場仗，或許關鍵就在下一層。雖然暗帝不死華城是無休止的，但一般都是三層爲一組。暗帝城的強大力量，不死城的無休無止，還有最後的華城……幻象之城。如果我進入其中，會看到什麼那？
貝利亞不靠近我，反而去對剩餘的天使講關於這個魔法城的恐怖之處，他們疲倦，需要休息和振奮。而我，看着前方，堅定不移。我相信阿斯莫德也只能做到三層而已。想要第四層？恐怕只有熾天使能做到。但是剛纔在前兩層中，死去的所有天使都會化作他的能力，那麼究竟有沒有把握，站在他的對面，戰勝他，終結惡夢。
梅里美走到我身邊，說：“第三層恐怕沒那麼好過了。等一會讓貝利亞在你身邊守着你，至於阿斯莫德嗎，自然是我的。”
我瞥了他一眼，說：“你怎麼知道下一層就能看到阿斯莫德？”
梅里美說：“就是因爲不知道，才更要讓我去了。萬一還有第四層，那就是貝利亞的事了。”
“看他……”我指了指貝利亞：“他不相信我會殺了哈斯麥爾。雖然他曾做的事，比殺了我還讓我痛苦。”
梅里美說：“所以你纔是現在的你。”
我一笑，說：“也對。”正因那些痛苦，拜丘纔是現在的拜丘，可以毫不猶豫的犧牲哈斯麥爾，可以肆無忌憚的做這些事。最痛的事都已經過，死或者毀滅，或者……哪怕被神遺棄，似乎也都不怎麼可怕了。
“阿斯莫德在等着我，我能聽到他的呼喚。”我說：“所以他應該是在下一層。這個魔法城是專門爲我準備的，這些盛大的儀式，就好像煙火一樣，都是爲了慶賀我的到來。如果不是我，他會誰都不見。所以梅里美，或許你跟在我身後，纔是最正確的。”
梅里美大笑，說：“還是這樣的你更有趣。”
我不理會他的興奮，說：“而且哈瑪流曾經讓我看着你，你要是有個閃失……我以後還怎麼去見他那？”
梅里美收了笑容：“因爲哈瑪流？”
我看了他一會，說：“我可不想讓路西斐爾罵。”迴避了他的問題，因爲梅里美眼中的精光讓我有些忐忑。
梅里美無所謂的搖頭，說：“那位怎麼會罵你那？他自己都會捨不得。”
我不理他的怪話，帶着落落繼續前進。梅里美果然跟在我身側，就在兩步之外。貝利亞見我準備前進，也跟了上來。
在經過門口的時候，我忽然停下來，然後轉身對後面的剩餘天使說：“下面這一層很危險，就算是梅里美……或許也不會存活下來。所以……”我看了一眼貝利亞，他也凝望着我，我才說：“你們留在這裡，等待別西卜的增援。”
梅里美一臉看好戲的表情，貝利亞很是吃驚。
別西卜本來是跟在我身邊的，可是在最後要進攻的時候，我讓他回了天界。
我說不準接下來會遇到什麼，但是以現在我毫無靈力的程度，想要和阿斯莫德對抗還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何況貝利亞在暗帝城中耗費了太多靈力，怕是現在身上也就十分之三了，梅里美又是拼殺起來不要命的人，等會萬一出點狀況，可能我今天就要死在這裡了。我相信別西卜很快就會回來，他這個傢伙，對於這種事向來敏感。
如果我今天有一點閃失，估計路西斐爾能剝了他的皮。
所以我就讓他這麼晚纔回去報信。
剩下的天使面面相覷，終於還是原地待命了。
第三層的入口是圓形的拱門，發出淡淡的灰色光芒。上面有各種水生植物的圖騰，一層層的繁花似錦。如果不是這強烈的死氣，或許真可以當做是薔薇庭院的入口了。當邁進第一步，就覺得裡面一片光亮。這是不屬於地獄的景色，四周都是漂亮的白色花朵，鮮脆欲滴。我正在疑惑，於是繼續往前走去。
這條路，真的十分熟悉。雖然不是月華殿的晶瑩剔透，卻是踏踏實實的青石板路，周圍的景色也彷彿刻在心裡一般，我緩慢地走了兩步，低頭看起旁邊的花朵來。果真是露水薔薇。這裡真是永遠不會變。
我正想着，身後有人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又忘了吃飯了，拜丘。”
我擡頭，被天上的光線刺了眼，一時看不清來的人是誰。不過熟悉的聲音和語調，都提醒我，這場景說不出的熟悉。
“我沒有忘，我……”我站起身，看着眼前的人。
他露出淡淡的笑意：“忘了也沒有關係，我這不是來接你了嗎？走吧。”
說完，他拉起我的手，徑直走去。不遠處，就是我的家。
我坐在座位上，看着周圍。不久前還躺過的沙發，桌上擺着的花草茶瓶子，早上沒有收拾的茶杯，攤開的植物圖冊，還有在廚房忙忙碌碌的人。一切都沒有變。我只是出了個門，然後就回來了，回到我原本的生活。
盤子砰一聲放在眼前，他還是溫和的笑着：“怎麼今天不太一樣？難道是生病了？還是昨晚又看圖冊，沒有睡覺？”他的手放在我額前，輕輕的觸碰了一下，然後馬上拿開。
我連忙拉住他的手：“我想喝你做的蘑菇湯。”
他笑彎了眼睛：“那你拿什麼來換？”
雖然這麼說，可他並不是真的等待我的答案，馬上起身回去廚房。
我看着，覺得心裡有一種說不清的味道。
如果可以，願意用一切來換。
哈瑪流。哈瑪流。哈瑪流。哈瑪流。
能再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怎麼吃得這麼快？”他剛吃了幾口，就看我掃完了整個盤子。不過哈瑪流依然微笑着看我：“等我會，我今天下午沒事，可以和你一起去金星天。”
我搖頭，這種時候去金星天干嗎？當然是陪着他更好。“我不去。咱們睡個午覺怎麼樣？我昨晚沒睡好。”
哈瑪流點點頭，繼續吃飯。我一直看着他，目不轉睛。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每一個輪廓，每一寸皮膚都看得仔仔細細。以前在他身邊時，我總是盯着花草，完全沒有仔細的看過他。只記得他溫柔，只記得他純善，和煦的笑意，其他的都不知道。我想，既然能再看到他，那就多看看，哪怕多一秒，再多一秒。
“睡吧。”他給我蓋上絨毯，然後半靠在我身邊。我閉上眼也知道他在注視着我，目光清和，嘴角帶笑。
我嘴脣都在微微的顫抖，覺得喉嚨發苦，嘴裡也是澀的。
狠狠的將手握成拳，然後對着他刺下。噴濺的血液羅在我臉上，溫熱一片。
過了很久，我才睜眼，眼前的一切都已經消失，死在我手邊的是一頭惡獸，滴血的獠牙和焦黑的皮肉都顯示出，它就是不死城的那種異獸。如今在這華城之中，也成了能迷惑人的幻影。
剛纔的一切，都是假的，是水中樓臺，海市蜃樓，我明明從一開始就意識到了，卻不想那麼快打散它。只要這裡的主角未死，幻城就會一直存在。直到我躺下，身邊的人對我露出殺氣，我纔不得不殺了他。
其實，如果他一直那麼溫柔……或許我還真的捨不得了。
哈瑪流……縱使是幻象，也讓我心裡滿足。只是這一面，我已經覺得是奢求。
我身邊已經不見了貝利亞和梅里美，或許他們也遇到了幻象，只是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平安無事。
繼續往前走去，四周的開始有嘈雜之聲。我看看身後，那異獸的屍體已經不見，再回頭，前面出現的是學校。
“老師，你說如果我回來學校，你就來教我魔法城的。我回來了，你什麼時候教我？”我一愣，居然聽到了哈斯麥爾的聲音。
手中的四聖光杖被我死死的握住。我看到他的臉忽然從身後冒了出來，很是貼近我。那兩片柔軟的嘴脣幾乎貼了過來，我下意識的後退。他臉色有些尷尬，甚至還不自覺的低了頭。
“對不起。沒想到嚇到你了。”他很是禮貌，但目光中有很熱切的希望。
我艱難的微笑：“想我教你什麼？”
哈斯麥爾說：“暗帝不死華城。如果下一次再見到它，我想用自己的力量破除。這樣您就不會再犯難了。”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暗帝不死華城分爲三部分……暗帝城，不死城和華城……”他細心的聽着，聚精會神，可殷切的目光依然不時的落在我的身上，透露着喜悅和渴望。我的學生，愛着我的學生，明明已經在剛纔的不死城中死掉了，被我當做祭品獻給那座不死之城了……哦，對，那裡是不死城，所以死在那裡的人都會繼續活着，只是不生不死而已。我越來越靠近他，哈斯麥爾臉上露出一點紅暈。我用剛纔同樣的方法，將四聖光杖戳進那個同樣的位置，可是卻沒有刺入的感覺。
再看“哈斯麥爾”，他胸口已經有黑漆漆的血洞，看不到任何東西。
“爲什麼那？老師……拜丘老師，爲什麼要殺了我那？我明明這麼愛着您，願意爲您做任何事，爲什麼要這麼對我？”他雙手捧在血洞之上，汩汩的血液不斷流淌，他的嘴角也開始流出紅色**。“不，我不相信，您居然想殺了我……爲什麼？告訴我爲什麼？”
我說：“我也說過了，如果哈斯麥爾想報仇，就等輪迴之後吧……不要，讓我看這幅模樣，你不是哈斯麥爾……你只是怪物。回去你土壤中。”不要用他的樣子來折磨我，磨掉我的意志和心性。哈斯麥爾在死前是微笑的，他不需要我回答這些無聊的問題，他說過，只是想爲我做這件事而已。
當幻覺消失，躺在我身前的屍體，果然是不死城中的哈斯麥爾。保持着他死亡的樣子，只是原本的傷口上又多了一塊重創後的痕跡。我的手上已經佈滿血跡，粘稠之後是一片冰冷。卻只能繼續往前。
後面會遇到誰那？華城在攻擊我心裡最軟弱的地方，那麼下一個……
我定了定神，看着出現在我前面的身影。
是的，應該是他。
阿曼。
四周的昏暗，還有淡淡的腐朽氣息，那個略顯悲涼的背影都只屬於這個人。他在地獄的時候總是一日一日的看着天界的方向，直到我醒來。
本來是對天界懷有最高敬意的天使，卻墮落到這個地方。他比任何墮天使都想念天界吧？
“我回來了。”我張口，覺得聲音嘶啞。我第一次主動對幻覺開口，目光死死地看着他。“阿曼，我回來了。”我回來了，可是你那？你在哪裡？我來找你了，你爲什麼沒有遵守誓言？
我走到他身後，不敢看他的臉：“爲什麼不看看我？阿曼。你都不想念我嗎？還是你已經不想在看見我了？”
他說：“已經晚了，拜丘。從你離開時，我就知道你不會回來。我等了你這麼多年，已經等不下去了。”
我伸手去拉他的袖子，說：“原諒我好不好？阿曼，你會原諒我的。我只是遲到了而已。雖然沒有什麼藉口可以說，不過我一直很擔心你。”
阿曼說：“太晚了……我已經……腐爛了。”他轉過頭，臉上一片白骨，身上插着利箭，對我伸出的手指也是森森的骨節。
我想從那臉上看到他的模樣，卻終究無濟於事。他並沒有攻擊我，也沒有動彈，我卻莫名的心疼。
第三個了，我不知道我會不會看到塞利爾，這些愛上我的人，是不是都這樣的下場那？或許我曾經看到過塞利爾的瘋狂樣子，所以幻覺中反而沒有他。
我繞開阿曼，一次次的回頭看他的背影，心臟狂跳不止。
空氣中飄來一陣香氣，我彷彿被魔法定住了一樣。
不可能，這個味道，是……曼陀羅華。
淨火天？出現在我面前的門卻告訴我，的確是淨火天。而且是穿過了幕簾之後的，神的花園。
我推開門，到處都是鬱鬱蔥蔥的曼陀羅華，颳起的微風捲着花瓣向我襲來，我看到淨火池邊的身影，瞳孔不自覺的放大。
加百列在雅威身上扭動着腰，仰起的脖頸雪白無瑕。雅威的臉很清明，只有眼角有□□的泄露，可就那一點點，就已經足夠撩人。加百列發出壓抑的□□聲，卻一聲聲刺痛着我的耳膜，我無法移開眼，這一幕讓我完全不知所措。
雅威懶洋洋的姿態彷彿那裡就是他的御座，他不需要動彈就可以掌控一切。
他是神，所有天使都匍匐在他腳下，包括我。
我不知看了多久，知道加百列伸手攔住自己噴射的**，不讓它落在雅威身上，我纔回神，手心潮溼，居然冰冷。
“拜丘。你還要看多久那？”雅威在喚我，同時向我伸出手心。
我愣了片刻就走了過去。將自己的手交給他，如同以往一樣。他拉着我，輕輕一拉就落在他懷裡。那種**特殊的味道，讓這裡到處都是情/欲的感覺。雅威的手輕輕撫上我的臉，他月白的眸子如同星辰如同鑽石，卻寒意逼人，照不出我的身影。“怎麼那麼不聽話？明明有了孩子還到處亂跑？要是受了傷怎麼辦？”
他語氣溫和，甚至輕皺眉頭，可聲調中卻有溺愛的責備。
加百列已經穿好衣服，單腿跪在他身邊：“我先回去了。”
我側眼看了他一下，卻被雅威拉回視線。
“有我在這裡，你還需要看他嗎？”
彷彿調笑一般，他在我脣上留了一個吻。
作者有話要說：拜丘：暗帝不死華城分爲三部分……暗帝城，不死城和華城。暗帝城力量強大，不死城不死不滅，華城是海市蜃樓。這麼簡單，你都不會？
哈斯麥爾：我是戰鬥天使。
拜丘：那也不能沒有魔法力吧？
哈斯麥爾：我要是那麼厲害了，不就不需要您教了嗎？
拜丘：╭(╯^╰)╮你就算學會了也不過九牛一毛。
哈斯麥爾：這種破魔法城到底誰想出來的？這麼變態。
拜丘：= =||路西斐爾。
哈斯麥爾：……多麼華麗無敵的魔法城啊，哈利路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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