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寒在送客,和幾個衣着光鮮的年輕人一起走出來,互相大笑着,說了幾句話後,那幾個年輕人便離去,馮寒站在門外揮手告別。
明天就是他大喜的日子,可是下午的時候,他已經取消了預定,說是婚禮延期,慕念冰還爲此感到心灰意冷。
現在看來,哪裡時婚禮延期,倒像是正在舉行婚禮。
由於還不是娶親的日子,馮寒並沒有穿着新郎裝,只是穿着一件得體的西服,他高瘦適中,更顯得身材挺拔。
醉夢忽然很感興趣的問道:“你是怎麼認出他的?我第一眼都沒認出來。”
劉景兩隻眼仍然打量着馮寒,說道:“我們公司開張的第一天,他和父母一同來過,我見過他。”
“公司開張那天,我都不記得有哪些人了,預定日子的新人也有好些,難爲你還記得。”醉夢嘖嘖稱奇,又道,“對一個不認識的人,見過一眼就記住了,這太厲害了,尤其對方還是個男的。”
“作爲一個殺手,這點眼光還是要有的。所以我才能成爲第一殺手。”劉景毫不客氣地道。
“好吧,你是第一殺手。”醉夢微笑着道,“福祥衚衕的馮家家主是馮志強,是馮寒的伯伯,但是馮志強膝下無兒,就把馮寒當兒子看待,所以這個馮寒以後很可能就是下一任馮家家主。”
“公司開張那天,他確實來過,不過是和他父母親一起來的,他父親叫馮慶正,是馮志強的親弟弟。馮家在蜀南也是大戶人家,數得着號的,沒想到卻做着背信棄義的事情。嘿嘿。”
醉夢忽然發出陣陣冷笑,接着道:“若不是馮家無甚大惡,今晚我就要血洗馮家。”
劉景忽然發覺自己雖是殺手榜上排位第一的,其實良心還是好的,沒有僱主出錢或是惹怒他,他一般是都不會動殺心。
兩人眼瞅着馮家客人一個個離去,馮家也漸歸寧靜。
劉景降下車窗,看了看夜空,說道:“夜已深了,我們進去吧。我倒要看看是誰在暗中玩幺蛾子。”
馮家似乎也知道違約之後的後果,前門後院都有大漢把守,只要有人經過,守門大漢就會上下打量來人。這本是極不禮貌的行爲,有損主人的信譽,但是守門大漢依然毫不顧忌,顯然是經過了馮家主事人的許可的。
劉景和醉夢纔不將這點守衛放在眼裡,選個圍牆偏僻點的地方,側耳傾聽牆內動靜,確定無人,兩人輕輕一躍,上了圍牆,這才發現,原來這裡是一片竹林。
綠竹搖曳,竹影婆娑,倒也清幽。
竹林往前是一座人工湖,湖中一座假山。
湖前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道往兩處洞門延伸。
再加上月光如水,端得是一副人間好畫。
劉景不由讚道:“這裡佈置得好不錯,到底是有錢人,懂得享受。”
“蘇東坡說過,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難得馮家還有這等心境,倒是將其他財閥大家比了下去。”醉夢背靠在幾棵綠竹上,壓得竹竿搖晃不定,一副輕鬆悠閒的模樣。
劉景笑道:“你們唐門庭院中大概也栽種不少竹子吧,看你的姿態,就知道你喜歡竹子。”
“我們唐門的竹林,有這裡一百個大,唐門入門弟子首先就得學習製作青竹鏢,一鏢,三鏢,七鏢,直到一手能發出十二支青竹鏢纔算過了暗器第一層。第二層的暗器則是練習竹葉,能做到一手
七葉,葉葉穿木,纔算過關。。”
醉夢摘了一片竹葉在手,也不見他甩手抖腕,竹葉嗖的一下釘在三米外一杆綠竹上。
劉景拿眼一看,只見那片竹葉生生將一隻還在爬行的大蜘蛛釘在竹杆上,不由折服,劉景自問,以一手飛花摘葉術,也能將蜘蛛釘住,但是要像醉夢那樣,頭不轉,目不斜視,竟能全憑聽力聽出蜘蛛的爬動,這一點,他完全做不到。
醉夢揉揉手,望着竹林間月亮道:“最討厭竹林裡的蜘蛛了,蜘蛛結網將竹林裡的空間都封住了,我見一個殺一個。我小時候在竹林裡整整單獨過了兩年,我對蜘蛛的爬動聲太熟悉了,它們逃不過我的耳朵。”
“我覺得你殺手的本質該不會是從竹林裡折磨出來的吧?我到了竹林裡,只會感覺到塵俗俱忘,還想痛飲一番,高歌一曲……”
劉景話還沒說完,醉夢拍着他肩頭道:“人工湖前面有條石頭小路,一頭伸向前院,一頭到後院,你是往前還是往後?”
“隨便,你選擇好了。”劉景說道。
“那你往後走,我往前。”醉夢比劃一下手勢。
“爲什麼?”劉景對剛纔他打斷自己的話很不滿,所以故意質問道。
“不是你說的嗎?你說讓我選擇的。”醉夢有點奇怪地看着劉景。
劉景和他唱反調道:“不,我往前,你去後面。”
“馮家家主馮志強的居所在前面,馮慶正住在後面,你不是認識馮寒嗎?馮寒和他爸爸住在相鄰兩棟樓。”醉夢解釋後又道,“難道你也認識馮志強?他上次可沒來我們公司。”
“哈哈,我逗你玩呢。你說去哪都隨你。”劉景帶着微笑道。
“那我過去了。”醉夢直接從假山上飛過,消失在前面。
劉景望着他消失的後背,忽然發現自己今晚有點處處受制於醉夢,看來修真一道,光靠勤修苦修還是不行的,還得加點巧修,像醉夢那樣懂得多,也是大有益處。
走過石子路,院中守衛明顯減少很多,劉景感覺更是來去自如。
後院出乎意料的大,一排六棟樓房,每間都是亮着燈光,劉景一時不知該去哪離查看。好在後院隱秘處多,除了栽種了竹子,還有各種花木,劉景跳上一棵高大的樹上,一棟樓一棟樓遙望。
劉景很快發現目標,最左邊一棟小樓,裡面坐着兩人,其中一個人正是馮寒,忙悄無聲息地潛過去,躲在附近的花壇裡,仔細一聽,剛好能聽到裡面人的聊天。
只聽馮寒道:“爸爸,你不用擔心,不就是違約嗎?”
劉景聽馮寒喊那人爸爸,看來另一人是馮慶正了。
馮慶正道:“你知道五環婚慶禮儀公司是誰家的嗎?”
馮寒道:“我聽說了,是馬家的。那又怎麼樣?馬家現在已經沒落了,他們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裡還有閒暇管我們?再說,我們不是按規定沒要違約金嗎?”
馮慶正嘆口氣道:“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不知道這裡面的厲害關係。”說着連連搖頭。
馮寒又道:“伯伯都答應這件事了,爸爸,你就別太擔心了。何況還有人在背後支持我們,我倒覺得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翻身時機。”
馮慶正還要說什麼,忽然庭院中傳來吵嚷聲,不由道:“怎麼回事?這麼吵?”
馮寒聽了兩句,‘咦’了一聲,道:
“怎麼好像是何煙的聲音?”
馮慶正奇道:“她這個時候來家裡幹什麼?”
馮寒搖着頭道:“我也不知道。”
院中,傳來一個尖細的女聲道:“馮寒,你給我出來,你給我出來!”
馮慶正皺眉道:“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馮寒躬身道:“我這就出去制止她。”
馮慶正擺手道:“等等。她這時候來鬧什麼?讓她進來說。”
馮寒清清嗓子道:“爸爸,今天突然改換婚慶公司的事,我還沒有和她說,她大概是因爲這個纔來鬧得吧。”
馮慶正道:“我們都不敢鬧,她有什麼好鬧的?”
馮寒接着解釋道:“醉夢不是加盟了五環婚慶禮儀公司嗎?何煙是醉夢的粉絲,她說過他一定要在醉夢的婚慶公司辦喜事。”
馮慶正冷哼道:“荒唐!她何家也不管管她,這麼大的人了,還追星。”
躲在花叢中的劉景,聽了他們一番話,差點笑出來,看來大明星醉夢的影響力還真不是鬧着玩的,連結婚大事都能摻和進來。
心裡甚至得意地想到,若是最後一刻,仍是勸不來對對方,就把醉夢推出去,只要新娘子何煙不再嫁給馮寒,便做主讓何煙和醉夢結成連理。
嘿,這倒是極好的殺手鐗。
左悠揚肯定會聽他的,唐媚也一定不會反對,慕念冰也許不答應,但是爲了公司大計,說不定就屈服了,就算她不屈服,三票對兩票,也佔優勢。想着怎麼一萬個不情願的臭臉,劉景心裡卻是樂開了花。
劉景忽然發覺,人生其實有很多樂趣的,就看你能不能發現找到。
此時馮寒已迎了出來,對着大步而來的何煙道:“煙兒,你怎麼來了?”
“你說我爲什麼來了?”何煙一說話就火冒三丈,“我們都商量好的事,你爲什麼要反悔?”
馮寒也不高興起來,說道:“何煙,這裡是我家,不要吵吵嚷嚷的,沒一點教養。——你認定五環婚慶禮儀公司,不就是想要醉夢來唱歌嗎?一個戲子而已,至於讓你大半夜跑來我家鬧嗎?”
“值得,就是值得!”何煙嗓門又提高了一倍,已達到聲嘶力竭了。
劉景在一旁聽着都替醉夢不值,有這樣的粉絲還真夠可怕的。
馮寒氣得胸口起伏不定,他和未來媳婦的對話,聲音這麼大,估計前後院都能聽到,最可恨的是,天亮何煙就要成了自己媳婦了,而這個女人居然是爲了維護另外一個男人,這對他來說,已接近恥辱了。一個男人的尊嚴在這一刻都沒有了。
馮寒望着眼前的何煙,曾經那麼熟悉,忽然之間,感到無比陌生遙遠。冷冷的道:“你有沒有替我想過?我纔是你的男人。醉夢對你就那麼重要?”
“不錯,醉夢就是我的全部,我喜歡他的音樂,也喜歡他的人。明天的婚禮上我一定要見到醉夢,還有聽他唱歌。不然,我就不嫁了。”何煙大聲道。
馮寒渾身發抖,舉起手掌,喝道:“你再說一遍?”
何煙瞪着馮寒的手掌,毫不示弱地道:“我就要醉夢。沒有醉夢。我就不嫁。”
“啪!”
馮寒的巴掌終於落了下來。
劉景有點不忍看這一幕,索性閉上一隻眼,只留一隻眼看。
“怎麼樣?好看嗎?”一個聲音在劉景耳邊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