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奔進廚房裡,每人揣了幾個饅頭,兜了剩下的乾糧就啓程了。
還好有丁小強帶路,幾人抄近道兒走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土窪鎮。土窪鎮規模不是很大,也不怎麼繁華,加上天氣嚴寒,街上行人不多。
打聽了好一陣才找到鎮上唯一的客棧,又磨了好久的牙軟磨硬泡才說動掌櫃的替他們弄了輛馬車和兩匹馬,掌櫃的趁機敲了他們十兩銀子,黑得可以。還好幾個突厥人好像都不差錢,爽快地結了帳。
丁小強和蘇思曼主僕乘坐馬車,大鬍子赫哲伽負責駕駛馬車,其餘那哥仨騎馬。
那哥仨都想騎丁小強帶下山的那匹棗紅馬,誰也不想讓誰,最後還是蘇思曼給他們出主意,讓他們石頭剪刀布決定騎馬權。幾個大男人估計是覺得新鮮,也同意了,五回之後最後勝出的是赫爾扎。札木合和拖岱兩個有些不服氣地吹鬍子瞪眼,卻也沒辦法,只得各自爬上掌櫃的賣的那兩匹灰不溜秋的老馬背上。
有了代步工具,走得自然要快很多。
一路風餐露宿,頗爲艱苦,還好有幾個男人在,蘇思曼主僕許多事不需親力親爲,這也算是同男人結伴而行的好處吧。
丁小強那孩子老喜歡裝成熟,蘇思曼總喜歡沒事逗他說話,着實是因爲太無聊了。開始的時候不知道得了他多少白眼,後來實在是旅途無聊,兩人才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上了。蘇思曼問題很多,而且又愛刨根問底,挺難招架的。問的問題也各式各樣,從他們在山上做成第一筆無本買賣的經過到日常生活細節內容再到寨子上多少人口……,簡直比挖八卦的狗仔還無孔不入,她是如此有天賦,簡直比那些娛記還要強悍。丁小強剛開始還興味盎然地跟她說這說那,到後來是直翻白眼,說得脣乾舌燥嘴皮子都快磨出泡了,最後不堪其擾藉口解手跑出了車廂,那一天就沒敢回車廂,一直跟伽赫哲坐在外頭吹風。蘇思曼挺不好意思的,一再邀請他快點回車廂裡來,丁小強搖頭搖得好似龍捲風裡打轉轉的小紙片兒。
走了一個多月,這日下午時到了南郡首府屏宴城。屏宴城不愧爲南郡首府,繁華富庶,加之近日天氣不錯,又正逢年關將近,街市上十分熱鬧,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
一行人進了客棧,定了幾間上房,馬匹也由專門的小廝安頓了。
在一樓大堂吃了晚飯,蘇思曼打算趁着天色還早去街上轉轉,順帶也買些東西。
“小姐,我跟你一起去。”卿染放下筷子站起來。
“這個自然,我天生是個路癡,你陪着我更好,省得我找不回來。”蘇思曼笑道,又看向伽赫哲四人,“你們要不要去啊?”
“不去,好些天沒喝酒了,今天咱們哥幾個要痛痛快快喝個夠!”伽赫哲說着一拍桌子,“小二!再去拿酒來,挑大壇的陳釀!”
“那你要不要跟我們去,小強?”蘇思曼笑眯眯地朝丁小強眨了眨眼,指了指他身上那件足足能裝下三個他的衣服——估摸着是伽赫哲看他穿的衣服太破爛,所以將自己的衣服給他勻了件兒,“順帶給你買身衣服。”
丁小強有些忸怩地扭了扭小身子,一張白白的小臉驀地漲得通紅,低頭扭着匝了好幾圈的衣袖,掙扎了好一番,最後才點了點頭。他也知道,蘇思曼這個人心眼不壞,就是偶爾喜歡捉弄人。
“那我們走吧。”蘇思曼樂滋滋地招了招手。
到了街上,蘇思曼玩心大起,東竄西跳的。卿染不像碧璽那樣,總是怕她出岔子,到了街上也是滿臉喜色,看看這個,又摸摸那個,顯得十分興奮。丁小強之前顯然從未見識過大城市的繁華,雖然也很興奮,卻又有些羞怯,東張張西望望,臉上有些茫然無措。
溜達了許久,又品嚐了些小吃,天色已快黑了,蘇思曼省起要給丁小強買衣服,於是向人打聽了最近的做衣鋪子。
邊走的時候蘇思曼不禁有些打鼓,也不知道古代有沒有直接賣衣服的?電視上面看到的好像只有賣布的布莊,要做衣服還得經裁縫的手,或者自己動手縫。想到此,蘇思曼甩了甩頭,不管了,既然都快到了,焉有不進去的道理。
進到鋪子裡,首先引入眼簾的是各櫃擺放整齊的五彩斑斕各種花色的布匹,蘇思曼將鋪子四面仔細看了一番,並沒瞧見做好的現成衣服。
“老闆娘,請問你們這兒做衣服嗎?”蘇思曼踱過去問道。
“廢話,沒瞧見我正忙着嗎?”坐在櫃檯前椅子上的中年女人擡頭白了蘇思曼一眼,繼續忙活。
蘇思曼定睛一瞧,嘿,人家不正是在做衣服麼?飛針走線的,看得她眼都花了。
“老闆,我們要做衣服。”
“哪個要做?”老闆娘又擡頭掃了一下面前的三人,手裡動作沒停。
“他。”蘇思曼將丁小強拉上前,指了指。
“哦,可以。過年前應該能趕出來。”老闆娘掃了一眼丁小強的小身板兒,不鹹不淡地說。
“過年前?可我們明天就得趕路了,能不能今夜趕做出來?我們明天過來取。”
“姑娘,你真會開玩笑。年關就要到了,在我這兒做新衣的多了去了,凡事都講究個先來後到,我總不能撂下許多老主顧的衣服不做,提前給你的做了吧?”老闆娘咂咂嘴,很不屑地看了看穿得肉包子似的蘇思曼,語中明顯帶了些諷刺挖苦。
“那我們加錢!”蘇思曼的怒氣有些被勾起來了。看你丫再猖狂,看老孃用錢串串砸死你丫的!
出乎意料地,聽到加錢倆字,老闆娘眼皮擡都不擡:“加多少?”
“你說多少?”蘇思曼有些泄氣,尼瑪碰上淡定帝了,估計錢串串見得多了,砸不死她。
“這個數。”老闆娘溫吞吞用針屁股搔了搔頭,重又插到衣服上,向蘇思曼伸開五個手指。
敲詐啊!蘇思曼腦子裡的第一反應。雖然對古代的錢概念還比較抽象模糊,可上回樑少鈞給她買那根綴滿珠寶的釵子也才十兩銀子,做件衣服竟然要五兩?有沒有搞錯,絕對是敲詐!
“蘇姐姐,咱們還是走吧。”丁小強悄悄拉了拉蘇思曼衣袖,聲音壓得很低,似乎怕被老闆娘聽到。
見蘇思曼沒吱聲,老闆娘哼了一聲,似乎是在嗤笑她沒錢還充款姐。
“就按你說的數!”蘇思曼的戰鬥情緒被挑起來了,最主要的是她今天確實想給小強買身衣服,說出的話不能當放屁不是。她如今不差錢,平素就最看不慣狗眼看人低的這種人了。哼哼,今天老孃就給你好好炫一炫富!
蘇思曼示意卿染掏錢,卿染掏出一錠銀子,蘇思曼搖搖頭,示意她拿金錠子。蘇思曼接過金子“啪”地拍到櫃檯上,霸氣側漏。她覺得自己這個動作爽利乾淨,帥極了。
“去那邊選料子,選好了再過來。”老闆娘十分蛋定,巋然不動,眼尾甚至都沒掃一下櫃面上那錠金子。
唉,這就是境界啊。
蘇思曼憋着一肚子火,牙齒磨得嘎嘎響。
卿染和丁小強都小心翼翼跟在蘇思曼身後,他們都瞧出來她有些生氣。
“小強,你自己看看喜歡什麼就挑什麼,多挑點。唔,那邊還有皮毛呢,弄點做領子很暖和的,我去給你取。你自己先挑着啊。”蘇思曼走到掛滿了各式各色毛茸茸的櫃子走去,挑了條長長的狐狸尾巴,又各處走了一轉兒,挑了幾塊布料,她是打算讓老闆娘給小強做夾衣,越厚越好。敢這麼宰她,她也不會讓這黑心的老闆娘好過。丫的,你就等着用錐子開道兒吧,嘿嘿。懷揣着這顆邪惡靈,蘇思曼又選了幾匹布,兜了一滿懷這才走回櫃檯。
正要將懷裡的東西都放下,蘇思曼一低頭,瞧見櫃面上整齊排列着二三十串錢串子,還有不下於二十塊碎銀子,敢情是老闆娘找的零?這……這也太多了吧……工錢到底是多少啊?敢情不是五兩,而是五文麼?囧……
卿染見狀,趕緊將錢收攏來。一串串的銅錢碰撞着發出脆生生的響聲,聽來倒是頗悅耳。
蘇思曼臉上有些掛不住,訕訕地將布料全部堆在櫃面上:“麻煩做……做件夾衣。”
“嗯。”老闆娘麻利地起身將布料收拾了一下,放在櫃檯下,“明天一早過來拿。”
“好。”蘇思曼從卿染手裡拿了一貫錢,放在櫃面上,“夜裡要多多辛苦老闆娘了。”
走出來時天色已經有些麻黑了,蘇思曼搞定了一件事,便沒了什麼牽掛,幾人繼續逛。才走了沒多遠,迎面走來一個大冬天裡還裝模作樣地晃着扇子,穿得花裡胡哨,額頭中間有個大膿包的年輕人,身後跟着好幾個青衣壯僕。
蘇思曼有些厭惡地撇撇嘴:紈絝子弟。
蘇思曼並沒打算招惹他,不過就在兩下里要擦肩而過的時候,那花花公子突然拉住了卿染的胳膊,嘻嘻笑道:“小姑娘長得可真漂亮啊。”額頭上那個大膿包被他笑的時候一扯,又流了些許膿水出來,噁心之至。
他臉上掛着的輕浮笑意看得蘇思曼很不爽,蘇思曼冷聲道:“放開!”這許是做太子妃留下的惡習,她有些習慣於命令別人。
“本公子今天偏不放,我看上這小妞了。”膿包臉用手絹擦了擦額,淫-笑道。
“你放不放?”蘇思曼柳眉倒豎,這回是真來火了。
“來人,將這小妞給我弄回府裡去。”膿包臉向身後的壯僕勾了勾手。
話音未落那幾個壯僕就一擁而上,一個扭卿染胳膊,一個摁着她手臂,就要將她架走。
“小姐,救我!”卿染急得大哭。
蘇思曼和丁小強也撲上去想搶人,一時間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