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纏身,養毒蛇的古怪老婦十分難纏
-------------------------------------------------------------------------------------------
問了一路蘇思曼纔到了太醫院,因她是一身宮女打扮,太醫院的人也沒怎麼在意她,只當她是來取藥的。
天氣不錯,太醫院的幾個年輕後生都在忙着晾曬草藥,蘇思曼走到離她最近的那個素白袍子的青年身後,彎腰拍了拍他肩膀,“小兄弟,打擾一下。”
那人被她嚇了一大天,幾乎是從地上蹦了起來。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蘇思曼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就是想問一下,藏醫書的閣樓在哪裡?”
“你去那裡做什麼?”那人似乎有些疑惑。
“有事啊,你帶我去行麼?”
“我還得曬藥呢!”
“我幫你曬!”蘇思曼樂顛顛地蹲下身,從簍子裡的草藥抓了一把草藥就往簸箕裡放。
她是顧慮着自己現在識的字還不多,怕看不懂醫典古籍。嫁到樑國的這段時日,蘇思曼纏着碧璽教她識字,總歸有那麼多字,她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全部學完,現在她就是想纏着這個看起來很和善的小青年給她當翻譯呢,再說了,有個懂醫術的在旁指點一下更好。
小青年看她這熱乎勁便也沒給她潑冷水,由着她幫忙,兩人很快將草藥都曬好了,這才一同前往醫經閣。
路上蘇思曼少不得要囉嗦問幾句。
“你說,有什麼藥既有療傷的功效,又有滋補的效果的?”
“既滋補又能療傷的藥,單論哪一種藥物同時兼具這兩種效果的,好像沒有吧。”小青年想了想纔回答,看到蘇思曼有些沮喪的神色,他笑了笑,道,“你一個小宮女要那種藥做什麼?”
“又不是給我自己的,是……是我家主子吩咐我來取這種藥的,到底有沒有啊?”
“那我建議你還是做藥膳比較好。”
蘇思曼眼睛一亮:“藥膳?那要哪些食料和藥材?”
“恕我冒昧問一句,傷者是傷在何處,爲何物所傷?”
“額,不太清楚,好像……好像是肋下,利刃所傷。”蘇思曼想了想,答道。
白衣小青年又是笑了笑,心中大約明瞭幾分,“可用黑魚做主料,輔以當歸黃芪黨蔘,再配上姜蔥,做一道滋身健體的湯,味道既鮮美,效果亦上佳。”
“那一會你幫我寫個條-子,將分量什麼的都寫清楚。”
青年點點頭,到了醫經閣便取了筆墨紙硯,大筆一揮,將方子寫了下來,又將幾味藥材給了蘇思曼。蘇思曼對他自然是千恩萬謝。
出了太醫院的門,蘇思曼傻愣愣瞧着眼前四條道路,卻記不得自己是從哪裡來的了,只得憑着印象硬着頭皮走。
走了一段路,蘇思曼發覺不對頭,可是左轉右轉一番之後她徹底迷了路。她迷路的這個地方有些詭異,建築十分稀少,她轉悠了半天,一個人影子也沒瞧見,連個問路的都找不着。
奇怪,宮裡怎麼會有這麼荒僻的地方。
明明是大晴天,蘇思曼背頸窩卻颼颼地發涼。直覺告訴她,這地方肯定有問題!搞不好自己這是不小心轉到冷宮了,或者是宮裡什麼見不得人的處所,得快些離開才行。
打定主意,蘇思曼仔仔細細查看了一下週圍環境,除了幾條廢巷子就沒別的建築物,四周雜草叢生,一點標誌性的東西都沒有,看哪都一樣,真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她是完全辨不清東南西北了。嘆了口氣後,蘇思曼重振精神,開始嘗試循原路返回,試了好兩個方向好像都不對,只得又返回廢巷子。
蘇思曼回了原地正要換個方向試試,忽然聽到不遠處草叢裡悉悉索索在動,驚得她立時起了一身冷汗,大白天的,不會鬧鬼了吧?!朝聲音發出的方向一看,什麼也沒發現,但是那悉悉索索的響動並沒停止,反而,好像還增多了?不止一處!蘇思曼注意到草叢微微有些擺動,一道道波浪朝着自己這邊漫過來。糟糕,下面肯定有東西!
隱隱瞧見草叢縫隙裡有麻灰麻灰的暗點,不是老鼠就是蛇!蘇思曼腦子裡轉過這個念頭,哇哇鬼叫了兩聲,撒丫子就跑,跟無頭蒼蠅一般,完全失了方寸。蘇思曼感到後面那些東西一直鍥而不捨地緊追着她,她曾回頭看過,的確是蛇,而且是不下於十條!大的有三指寬,小的也有兩指寬,少說也有一米多長,有色澤暗淡的,也有花斑豔麗的,一個個都長着三角形的小腦袋,不時吐出猩紅的芯子。蘇思曼知道,這都是劇毒的蛇!
她長這麼大,幾時遇見過這陣仗!一邊撒腿狂奔,一邊不住地高聲呼救。大約是這些蛇激發了她的腎上腺分泌,竟然跑得極快,沒準那速度都超過世界短跑名將了。而那十數條蛇似乎有些調戲她的意味,不緊不慢地追得她滿地跑。蘇思曼心裡早被嚇得七魂丟了五魄,瞧見前頭有棵大樹,想也沒想,撒腿就奔到樹下,幸好那樹枝杈挺多,並不難爬。吐了點唾沫在手上,蘇思曼抱着樹椏子就攀了上去。
爬到三分之二處時有些搖搖晃晃,樹枝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她的重量,蘇思曼只得小心往下挪了挪,找個大樹杈子中間坐着。還沒坐穩當,就瞧見一條蛇已經爬上了樹,緊接着是第二條,第三條……
蘇思曼冷汗如雨,折了根樹枝拿在手,看到有蛇靠近就用樹枝將它捅下去,可不大會功夫樹上已經盤了*條蛇,她顧此失彼,忙不過來。才抖索着手將一條蛇又掀下去,另一條蛇又繞上來,尾巴在樹枝上纏了好幾圈,身子靈活地竄上來,直直往蘇思曼擠在空椏子的屁股咬去,還好蘇思曼正起身想換坐姿,險險地躲過一劫,那蛇的毒牙咬在了蘇思曼裙子上被死死勾住了,被蘇思曼起身的勁道一帶,纏在樹枝上的尾巴差點鬆開來。那蛇顯然吃痛,似乎有些怒了,朝着蘇思曼噴了一大口毒液。此時蘇思曼方纔發覺裙子被蛇的毒牙勾住了,正瞧見那噴泉一般向自己強勁射來的透明液體,裙襬上溼了一大片。蘇思曼受了這刺激,七魂早丟了五魄,“啊!!!”地尖叫起來,緊閉着眼睛,手裡發瘋般揮舞着那根樹枝,死命地抽打那蛇。
蘇思曼怕極,只覺得自己就要崩潰了,兩腿發軟,頭皮發麻,後背涼颼颼的,臉上額上大汗淋漓。
其餘那十數條蛇又蠢蠢欲動前赴後繼地纏上樹,慢慢靠近她。
她模模糊糊勻出了點腦力思考着:今日大概要死在毒蛇的圍攻下了……但是下一秒,她告訴自己,不能絕望,不能坐以待斃,不能死!決不能!
就在她重新揮起樹枝抵禦羣蛇感到力不從心之時,耳中傳來急促的口哨聲,然後她看見那些蛇朝她不甘地吐着芯子,伸縮着柔韌的頸項,最後緩緩從樹上撤下去。她看着眼前詭異的一幕,有些轉不過神。等那些蛇都下去了,她終於鬆了口氣,突然抱着胳膊哭了起來,她從來沒這麼怕過!簡直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姑娘,受驚了。”一個有些蒼涼的聲音在樹下響起。
蘇思曼止住哭泣,擦了擦臉,看着樹下那人。
是個看起來已經不年輕的老婦,臉上還有幾道可怖的疤痕,頭上扎着條碎花頭巾,正仰臉驚奇地看着蘇思曼。
蘇思曼不動,也沒吱聲,警惕地看着那老婦。這樣的鬼地方,出現了這樣一個來歷不明身份可疑面容恐怖的老婦,並不比剛剛被蛇追,帶給她的刺激小。
“姑娘,你是怕這些蛇麼?”老婦詭異地一笑,撅着嘴又吹了一聲口哨,這一聲不同之前,並不尖利急促,倒很柔和。只見地上那些蛇一個個都半立起身,晃悠着身子往老婦身邊靠攏,搖頭晃腦地,好像在跳舞一般。隨着她哨聲停止,蛇又恢復了常態,乖乖圍在她腳旁。
“這些毒蛇都是你養的?”蘇思曼白着一張臉問道。
“不錯。”老婦傲然回答,面上有些得意,又有些哀傷。
“宮裡怎麼會允許你養蛇?”蘇思曼又問。
老婦嗤笑了一聲:“這你管不着,自然是有用處的。”
“你能不能讓你那些蛇不要在這裡?我要下來。”蘇思曼換了換抱住樹椏子的手,有些渴盼。
“憑什麼?”老婦又嗤笑了一聲。
蘇思曼一時語噎,看來這個老婦有些不好對付。
“你是誰啊,爲什麼會在這麼荒僻的地方養蛇呢?”蘇思曼看了看那些蛇,強壓下恐懼柔聲問道。
“老婆子還想知道你怎麼跑到這破地方來了,難道你不知道這是禁地?”老婦口氣十分嚴厲,面目表情更猙獰了幾分,蘇思曼瞧着她心頭就發涼犯怵。
擡頭看看天色,已近晌午,再不回去怕是要穿幫了,被人發現寢宮裡躺的不是她就慘了。蘇思曼心中焦急,開始低聲下氣向那老婦懇求,只是她越是懇求,老婦面色越是古怪,根本沒有將她的蛇弄走的意思。跟她說話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叫人瞧不見任何希望。蘇思曼絞盡腦汁,激將法也用過了,委曲求全也試過,老太婆就是不鬆口啊!急死人了!看樣子只能捱到老婆子回去吃午飯,毒蛇們也去睡午覺才能下來了。
抱定了這個令人沮喪的信念,蘇思曼十分不甘地問了句:“爲什麼你的那些蛇像追命鬼似的追着我跑啊?”
老婆子眼睛閃了閃,面色隨即恢復如常,她笑了笑,臉上那可怖的傷疤扭曲更甚,“大約是你身上有熟悉的血腥氣。”
“血腥氣?”蘇思曼愕然,馬上想到了之前探視樑少鈞時查看過他的傷口,可能不小心沾了些血氣,這些毒蛇嗅覺真靈啊。
“老婆子可以放你下來,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蘇思曼大喜,忙道:“行,你說!”
“告訴我你的姓名。”
“呃……”蘇思曼腦子飛快地轉了轉,八成是這老婆子想找她索要報酬吧?便道,“不用那麼麻煩,我只是個小宮女,你知道我姓名也沒用。眼下我身上沒銀子,不過我頭上這支玉簪可以送你做謝禮。”
“你說名字。”老婦固執地道。
蘇思曼暗想,這人如此奇怪,爲了避免日後被她纏上,最好還是不要讓她知道姓名的好,便道:“我叫芳喆。”
“芳喆?”老婦撲哧笑了出來,很明顯地帶了抹輕視的內容,“不打緊,反正我的蛇都認得你的氣味。”
蘇思曼背脊一寒,勉強扯着臉皮訕訕地笑了笑。老婦還算守信,果真引着她的蛇走了。蘇思曼這才灰溜溜爬下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