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遂陽屬地是在黎明破曉之時,遠望着那巍峨的羣山,莊嚴的大殿羣,程隅歸心似箭。經此一役,這個門派給她的不再僅僅是熟悉,而是歸屬。
這是一種不管在外有多艱辛,回到這裡就會莫名的安心。而這種感覺,是她現在最需要的。
飛舟在雲間穿梭,迎着曙光在遂陽山門處降落,程隅這回選擇徒步進入,慢慢的領略這看似不變,實則瞬息萬變的門派。
演武場上,很多辛勤的弟子們早就各展術法較量。很快看到了山道上的程隅,隨之,她回來的消息也如長了翅膀一樣在門派傳開,許多新晉弟子們都爭相跑出來看這位傳說中的元嬰前輩。
程隅沒等熟人來尋,就徑直去了殿青侯的洞府。
殿青侯好似早就知曉她要來,剛泡好的靈茶已然使得整個洞府清香不已。
“師尊,讓您擔心了。”程隅先是鄭重的行了一禮,行雲杖已經與她溝通過,是殿青侯將它從北淵冰川上尋回。這些年,它就一直在此。
出乎程隅意料,這次殿青侯並沒有和往常一樣取笑她是惹禍精,而是道:“回來便好。”
見程隅和往常一樣給他倒了靈茶,說着一些無關痛癢的話,殿青侯微一蹙眉,道:“你既無事,自當繼續前行,不可因此挫折,就此消沉。”
程隅擡頭,笑道:“師尊,我這不是好好的,何來消沉。”
好好的,才讓人覺得不放心,殿青侯問道:“那你今後可有何打算?”
程隅伸出手,道:“這幾十年那林方拓因要替我養傷,用無數的高階靈材餵養我。當時能吸收的不過十之一二,如今殘存還待吸收,稍後,弟子便要閉關,說不定能有所突破。”
“欲則不達,如今你小小年紀就已經元嬰中期修爲,比之爲師當年已經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殿青侯一方面是欣慰,一方面卻是擔心程隅心有旁騖,容易走火入魔。
“師尊你放心,修煉之事容不得胡來,我保證此次定然能水到渠成。”程隅一副胸有成竹之態。
“你如今的年紀要是再有所突破,該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殿青侯又道。
程隅笑看殿青侯:“師尊,你這到底在擔心什麼?強敵在前,弟子如何不思進取,我不知道什麼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我只知道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程隅垂下眼瞼,望着杯中浮浮沉沉的青葉,道:“弟子只知道現在能做的就是再強大自己,才能保護我想要保護的。”
聞言,殿青侯點頭道:“師尊本還擔心你經此一役受了打擊,卻不想你比爲師想象中還要堅韌,就這點連莫威都有所不及。”看來,他是瞎操心了,自己的徒兒豈是那種感情用事的修士?就算挫折,這一路看來,她也是越挫越勇,何必煩憂。
提到莫威,程隅猛然擡頭,道:“莫長老如今……”
殿青侯這纔沒有再顧忌:“他這些年一直在北淵,古寶的事對他來說打擊太大,他一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見程隅聽到古寶之時,眼中劃過痛楚,殿青侯心中稍安,這樣說明她之前將情緒隱藏的很好。否則若是什麼情緒皆無,那他反而要擔心了。
又道:“幾年前,爲師在北淵見過他一面,他似已接受了,只不過他道北淵是他道侶和兒子葬身之地,他便也不想離開,留在那處陪着他們。”
“莫長老只不過求個心安。”程隅淡淡道。
“心之所安,本就是幸事。誒。”殿青侯欲言又止。
“師尊,你可知顧長老如今何在?”程隅記得當時顧長廉強行進階化神,之前也聽麒慕容說了他好似也不在遂陽,也不知如今怎麼樣了,說到底也是她們連累了他。
“顧長廉,他啊,真是讓爲師刮目相看。”
程隅不明所以,望向殿青侯。
“這小子分明已是化神,本該接替爲師之職,鎮守遂陽。卻不想這些年他壓根就不想回遂陽。”殿青侯一臉無奈:“你別看他平素一副生人勿進的板材臉,可誰知也是那等執念至深的修士。他如今在西極追尋那佑藏,不過既然那老魔是有心躲藏,憑他再尋個幾百年,估計也是一無所獲的。”
“師尊可是不看好他們?”程隅突然有些好奇。
殿青侯微楞,道:“你也知顧長廉所修是玄冰訣,冷心冷肺的,這古瀟能讓他生了執念,兩人也合該有緣。爲師其實倒是真希望他能尋到古瀟,就該有人讓他吃些苦頭,受些苦楚。否則整日裡端着一張這世間事都與他無關的姿態,看得人牙癢。”
“師尊你難不成就是因此看顧長老不順眼?莫不是之前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程隅好笑,覺得殿青侯只有在遇到顧長廉的事情,就會渾身憋着一股不順的氣。
“身在鬧市,何來遺世獨立。這修仙界容得下爲師這等狂放不羈的修士,卻容不下他這般事不關己的。”殿青侯輕啜一口清茶。
程隅腹誹,她是否可以理解爲師尊就是看不慣顧長廉永遠是高高在上,如冰蓮盛開,不沾世俗半點塵煙。是以總想扒拉着看顧長廉捲入紅塵俗世之間。不得不說,這又是師尊的惡趣味了。
“若是顧長老是位女修,那弟子便能理解師尊的所作所爲了?”程隅笑道。
殿青侯先是一愣,轉念一想,頓時明白程隅的意思,當下重重的敲打了下程隅的腦袋:“這一趟別的沒學會,膽子倒是肥了不少。”
卻不想這一下,突然讓程隅臉上的笑意僵住,程隅腦海中浮現了很多次莫之衍敲她腦袋時的情景。一時間,悵然若失。
殿青侯不知程隅心中所想,道:“傻了?是爲師下手太重了?”隨之又暗自埋怨自己,這個徒兒受過那契約的損傷,說不定現在腦子還沒好,他要打也得等她好了再打不是?
程隅搖搖頭,淡淡道:“師尊要是沒別的事,弟子這就回去閉關了。”
聞言,殿青侯點頭,小心的揮了揮手,溫聲道:“去吧!”
這舉動不免讓程隅投去一個怪異的眼神,卻迎來殿青侯一個咧嘴笑容,嚇得程隅加快了腳下的步子,一溜煙離了這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