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可預見收益在那兒擺着呢。”終於有人開口了,是桑總。
肖總嘟囔:“改革嘛,可以考慮特事特辦。”
何總提出懷疑,“先期公關就要500萬,萬一拿不下來呢?咱們家底兒薄,500萬也是錢啊。”
聽他的口氣,尹芙蓉聽出一把手實際是動心了,“何總,沒有萬一。”她說,“有我出手,不存在拿不來的活兒。”
聽罷一圈意見,米建新開始定調子:小尹思路明晰,想法大膽新穎,更有不同凡響的決心,作爲擁有經營自主權的省二建,只要不出大格想怎麼幹就怎麼幹,集團那邊不予干涉。
最後舉手表決,兩票棄權,四票通過尹芙蓉全權主持競標省電信大樓。
馬上高考,全家人都察覺到羅琦有些異樣。經常一個人發呆,看不進功課,心事重重的樣子。有時候還五更半夜跑出去。
這天已經很晚了,羅正民發現小兒子沒在家,便披上衣服出去找。
羅琦坐在家屬宿舍院外的馬路牙子上。
“小琦,”羅正民思忖着,坐在兒子旁邊,“我和你媽都看出來,你心裡有事,能說給爸爸嗎?”
羅琦忽然流出了眼淚。羅正民有些驚訝,卻沒去安慰,只是耐心等待着。
“爸,實話跟您說吧,我是怕考不上,辜負你和媽的期望……”
羅正民有點不相信。小琦的學習成績一直比小瑞好,連老師都說他考取國內頂級大學沒問題,怎麼自己忽然失去信心了?怯場,還是擔心和哥哥一起上大學後家裡負擔過重?
好說歹說,羅正民才把小兒子勸回家。第二天早晨羅瑞偷偷告訴父母,小琦哭了一夜。
高考三天,羅正民請假三天,全程陪同兩個兒子上考場。
最後一科沒等考完,公司派人派車把他抓回單位。在省建二公司大樓前,羅正民看到保潔工正在清掃滿地的鞭炮紙屑,門前還搭有充氣的彩門,顯然剛搞完什麼隆重的慶祝儀式。問仍蹲踞在勞服公司黨辦的老康,後者告訴羅正民,尹芙蓉剛剛爲省建二公司勝利奪標省城第一樓土建工程。
把羅正民抓回單位的是公司一把手何總,爲尹芙蓉奪標省城第一樓進行系統宣傳一事。
“能把六個億的項目一舉拿下,尹總可說是居功至偉。”何總說,“沒這份合同,咱們省二建明後年還不知上哪打食兒呢。所以,這次對尹總的宣傳,一定要把它作爲一項形象工程來搞。”
羅正民畢恭畢敬站在桌前,“明白,請何總進一步指示。”
何總便掰開手指一二三地指示起來:首先要在行業內大力宣傳、樹立尹芙蓉的個人形象,抓緊拿出文字材料上報集團公司、省建委請功;在公衆媒體上推出去,讓全市全省了解尹芙蓉其人其事,必要的話可以花點錢,公司爲此還備有專款。一句話,怎麼有力度怎麼來,不怕大紅大紫。之所以交給羅正民主辦,是因爲尹芙蓉以往的不少宣傳材料出自羅正民的手筆,都取得了良好社會反響。
何總和尹芙蓉的關係羅正民略知一二,當初提她上來何總是持反對意見的,再往前追溯則涉及公司高層張、何兩大派系的明爭暗鬥。何看不上尹靠遞褲帶爬上來的態度幾乎是公開的秘密。而眼下的如此這般佈置足以證明,何總服氣了,甭管人家用的什麼手段,項目拿下了,不服不行。
羅正民請公司領導放心,自己一定盡心盡力,“哦,得先跟尹總打個招呼吧。”
何總讓他直接找尹芙蓉瞭解競標的來龍去脈,“記住,亮點是這次競標,要把它突出出來。”
出了一把手的門,大喜過望的羅正民闖進在同一層樓的尹芙蓉辦公室。打着何總的旗號,羅正民耐心說服尹芙蓉,這次不只在宣傳她個人,也是樹立省建二公司公衆形象的大好時機,搞好了會產生品牌效應——沒有我們省二建抓不來的項目、幹不了的工程。要求她支持自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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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一向喜歡拋頭露面不放過任何一次搔首弄姿機會的尹芙蓉百般推託起來,強調了一大堆客觀理由:中標只意味着務虛結束,務實一大攤子即刻開始,制定發包方案、分解圖紙、按甲方要求更正設計缺陷、監督工程進度等等,自己根本沒時間談感受。還說現在吹出去她會有壓力。
“尹總,那你怎麼讓我向大老闆交差?”
“非要寫,不如這樣,”尹芙蓉擺弄着滿堂鮮花,“你去找競標組的其他工作人員,他們瞭解詳細過程,也可以向你提供相關資料。按我的理解,成敗在工程結束才能蓋棺論定,那時纔有總結價值。”
回頭羅正民便拿到了全套競標省長途電信樞紐工程的材料。在此之前,這是公司機密。
連日來,尹芙蓉代表省建二公司競標省長途電信樞紐工程,最終成爲總承包人的一事備受陳紅、方桂榮等人的關注。
由於刻意收集的緣故,她們手上的信息越來越多,整樁事情的輪廓漸漸凸現出來:該工程總造價高達6億元人民幣,有十幾家建工企業競標;尹芙蓉專程從北京趕回傾盡血力把項目抓到手,按她一貫的貪婪本性,一定有充分的個人企圖。
來源一部分靠打探,主要依賴於陳紅在微機室下載大樓局域網上所有不設防的信息。
高考結束,江怡芳自認大事了卻一樁,做了很多好吃的犒勞兒子。
斟滿可樂,羅琦鄭重地跟母親碰杯,“老媽,感謝您老人家多年來的哺育。您是天底下最棒的母親。”
江怡芳說少來虛的,要求兩個臭小子交實底兒:都覺得考咋樣。
羅瑞自我感覺良好,該答的都答上了,基本上沒有不會的,估計能有個地方落腳。
“小琦,你呢?你一向成績比小瑞好,不會出啥岔頭吧。”
羅琦躲過母親的眼睛,說外語和數學可能要丟分。
“開什麼國際玩笑,這兩科是你強項啊。”羅瑞驚奇道。
“可能正因爲是強項,複習時纔沒太用心,抓別的科來着。所以……”羅琦的聲音越來越小,“兩科都有好幾道題沒做上來。”
等丈夫回來,江怡芳偷偷告訴他老兒子極有可能考場失常了,“我逼着他和小瑞對了一遍所有科目的試卷,估計小琦總分500都夠嗆。按去年的錄取線,一般院校都進不去。”
羅正民沒做聲。他懷疑,小兒子可能是故意的。
發包方案尚在醞釀之中即有人追到家裡。
不速之客是省二建下面的一個項目經理老胡,和尹芙蓉很熟,說是來領導家認認門,只帶了10條香菸給她先生。嘮的也是家常嗑,工作上的事寥寥數語。
送走客人,尹芙蓉拿起一條香菸掂量,已經知道有多少貨色。滿懷期待地拿到書房打開,裡面是整整30萬。
土財主式的萌動又涌現在心頭。尹芙蓉幾乎不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