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早晚是人家的。”她說。
羅正民打趣道,既然尹經理這麼喜歡男孩,乾脆固給她一個好了,兩個淘氣包隨便挑。
“噢?”尹芙蓉完全一副當真的表情,目光立刻轉向坐在楚楚旁邊的羅瑞,“你們家這倆寶貝兒子都不錯,聰明、有教養,特別是老大,頭一回見着我就喜歡得不得了,不知道爲什麼……”
大家紛紛起鬨,慫恿羅瑞認乾媽。
羅瑞卻是一臉的不高興,很堅決地說不行。
“小瑞,懂不懂事你!”羅正民喝道。
“不成就是不成。”
羅瑞的固執造成了飯桌上的短暫沉默。
“興許啊,小瑞是捨不得你們。”尹芙蓉得體地笑着,“沒關係,你不是跟楚楚最要好嗎,長大了可以給我做女婿呀。老羅,江老師,咱們兩家將來軋親家怎麼樣?”
羅瑞還是沒答應,偷看楚楚時臉卻紅了。
“嘎小子,原來在這兒等着呢,到時候看你叫不叫我一聲媽。”
歡聲笑語中,只有羅琦依舊沉默着。
飯後,大家藉着酒興步行回家。羅正民和尹芙蓉踱在前面,江怡芳自然而然地經管起三個孩子。
“黨校那邊學習一結束,我的工作可能有變動,或許我們會成爲同事呢。”尹芙蓉在酒精作用下興奮地說,“最大可能是勞服公司副經理。”
“這麼說,我該恭喜尹經理即將高升了。”羅正民說。
尹芙蓉再次提到羅正民和張士貴的關係,而建材商店是張多年來親手抓的系統典型,“我本人能有今天更是張總一手栽培的結果。衝這層關係,咱們之間沒有理由不攜起手來幹一番事業。”
“我當然求之不得。只是正民才疏學淺,馬尾串豆腐怕提不起來呀。”
“怎麼也比我強啊。軍校畢業,寫一手好文章,立過軍功受過獎,我可是隻有初中文化。真的羅主任,我期待着咱們之間的長期合作。”
羅正民對這突如其來送上門的誠摯有些不知所措,小心試探道:“那麼,我能爲你做點什麼?看得出,尹經理似乎有什麼事吧。”
尹芙蓉點點頭,“羅主任比我想象的精明得多。那我就不繞圈子了——想請你幫點小忙。”
“爲尹經理效勞是我的榮幸,請講。”
“幫我辦入黨手續時,羅主任下來調查沒少和我的手下人接觸吧……”她說一半留一半。
羅正民明白尹芙蓉的意思,告訴她現在就可以回答。
尹芙蓉耐心地看着羅正民伏在江橋的欄杆上點燃香菸。
“公司於經理讓我查過這事,說是上頭的意思,爲了維護典型形象起見。”羅正民說,“據我觀察,始終是你們商店一些職工的集體行爲。領頭的應該是方桂榮吧。”
江邊忽然放起了焰火,五顏六色映亮着江橋上的天空。走在後面的孩子們歡呼起來。
“他們不都讓尹經理處理下崗了嗎?據說方桂榮在賣菜。”
尹芙蓉笑稱自己是個女人,擁有一個女人天生的狹隘在所難免,“我不能與狼共舞,更不消說花錢養着對手了。不過憑我的直覺,她們背後還應該有人——能力水平遠在他們之上。”
“誰?”
“這正是我希望羅主任幫助我解答的。”她盯着他說。
一進家門,江怡芳立刻跟丈夫翻起白眼。
“開眼了吧,這頓飯少說也得好幾千……怎麼了這是?”
“是開眼了,還從沒見有誰那麼低聲下氣搖頭尾巴晃的,都不如你兒子有志氣!”
“吃醋了?”
“諒你沒那個膽兒。”
羅正民連忙把尹芙蓉路上的話有選擇地跟老婆學說一遍,“人家馬上是我的頂頭上司了,你說我該怎麼着?”
“當然離遠點兒,跟這種人黏乎,噁心。”
羅正民笑,“對着幹吧,你說我不懂事;走近了你又來這一出,橫豎全是你的理。不看別的,總得看在房子的份兒上吧。”
房子可是江怡芳最大一塊心病。追問之下,羅正民才慢吞吞說,剛纔分手時尹芙蓉向他暗示,可以幫助羅家將暫住的這套房子落到他的名下——她雖不是決策者,但知道找誰解決問題。
“衝這個,你是讓我繼續裝清高呢,還是從此俗不可耐?”
江怡芳萬分矛盾,裡裡外外巡視好幾遍這套兩室一廳也沒想明白,有一點倒是清楚的:他們只是借住在這裡,等房主援外回來,全家還不知上哪安身呢。
忽然想起在飯店衛生間和尹芙蓉相認的情節,沒等開口卻發現羅正民睡着了。
陳紅一路打聽,七拐八拐才找到方桂榮賣菜的菜市場。遠遠望去,她的攤牀位置不太好,在角落裡,顧客倒不少,看見沒人了陳紅才走過去,眼睛有點發紅。
“方姐……我剛聽說姓尹的把你除名了。”
方桂榮糾正陳紅說應該是自己主動辭職。
“能行嗎?”
“人家不給活路,總得自己想法子啊。也許羅主任說得對,大家首先得活着。還可以,幹好了比上班強,就是吃辛苦。”
“嬌嬌呢?”
循其手指,陳紅的眼睛立刻溼潤了——嬌嬌躺在一隻裝香蕉的紙箱裡睡着,像只可憐的小狗。
“別碰別碰,剛睡着。”方桂榮把陳紅拉到一邊,拿出一封信,“你來得正好,北京給我回信了。”
陳紅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着:“方桂榮同志:日前寄給我院的舉報材料收到,現已轉至貴省高級人民檢察院,相關事宜請與他們聯繫。感謝你對黨風建設和防腐倡廉工作的大力支持,歡迎你能繼續堅持下去……”落款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檢察院辦公廳。
“這麼說,你捅到北京了!”陳紅興奮地大叫起來。
方桂榮說已經和省檢察院反貪局一位負責同志聯繫上了,希望日後陳紅能和她一起去。
“我當然得去。”陳紅說,“可我擔心,發回省裡查,不還是人家的勢力範圍。”
“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