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瑞覷着神情木訥的母親，說已經耽誤了，想再陪媽幾天。
“兒子……”
“媽，我聽着呢。”聽到母親開口，羅瑞打心眼裡高興。
“小琦不在了，你是咱家的全部希望了。”江怡芳緩緩道，“媽是有點糊塗，還分得出哪頭大小，學業要緊，出息人全靠現在打基礎。媽不會有事，放心讀書去吧。今天就回去，聽話。”
羅瑞見母親說的頭頭是道，小心順從了。
收拾東西的時候，羅瑞的傳呼機響了，上面的信息是：我已平安抵達澳洲，想你。
大兒子回東大第二天，江怡芳忽然問到小琦是否留有遺物。
“只有這個。”羅正民猶豫着，從腰間解下一串鑰匙。從成剛那兒拿到它，他就一直帶在身上。
江怡芳一枚一枚數着，有家門鑰匙，有單位鑰匙……可惜再也用不上了。每數一枚，便有一串眼淚落下。
數到一枚小號鑰匙，兩口子都認出來，那是開小琦抽屜鎖的。
忐忑打開抽屜，裡面的東西不是很多。首先人目的是一張楚楚的一寸黑白照片，其餘是幾個日記本。羅正民翻開一本，看到其中一頁時眼睛直了。
“怡芳，看這兒。”
江怡芳也看呆了，接着兩口子抱頭痛哭。
到省體改委送出最後一筆錢，尹芙蓉也在名單上勾去了最後一個名字。這不算完，她還向司機借來打火機，親手點燃了那份再沒有存在意義的名單，燒成灰燼後拋出車外。
這麼做是刻意爲之，挑釁性地做給後面那輛麪包車裡的人看的。
車子經過電信大樓工地，主體已經起到十幾層。按計劃，目前該幹出一半，拖期已成定局。管它呢，這裡的一切即將與她無關，即或明天停工又能怎樣!想到這兒，尹芙蓉禁不住露出笑容。
“尹總去哪兒?”司機問。
“國際大廈。走這條路，開快點兒。”
“走這條道去國際大廈繞遠呀。”
尹芙蓉瞪起眼睛，“叫你怎麼開就怎麼開!”
10分鐘後，尹芙蓉飄然出現在荷花公司總經理室。
妹妹、妹夫樂不可支，以爲姐姐的不期而至肯定有好消息。在電信大樓裝修工程的前期公關投入上，他們已經拿出了幾十萬。果然，尹芙蓉首先提到此事。她拿出一張紙來，告訴妹妹、妹夫前面的路不算白鋪，接下來該如何操作一步一步都安排好了，讓他們照單行事。
“咱們姐妹一場，這也算對得起你了。”尹芙蓉交代完時說。
錦荷大爲困惑，一時不解姐姐爲何說出這番話來。
“聽大姐的口氣，是不是以後不管我們了?”魯華眨着小眼睛問道。
“沒錯，我想退休，從此金盆洗手。”尹芙蓉帶着如釋重負的舒心微笑，“這兒的一切，註冊資金、房子、汽車、執照，還有賬上的餘款，全歸你們了。經營上更不必說，和我不再有任何關係。”
“姐，你纔是荷花的真主子啊。”
魯華也急了，“大姐，沒有您這根頂樑柱，我和錦荷拿什麼撐下去呀!”
“那是你們的問題。”尹芙蓉且說且走，“我早說過，管不了誰一輩子。”
高跟鞋的足音消失後，魯華第一個跳起來，告訴仍在目瞪口呆的妻子趕快清點資產，“沒聽她說嗎，荷花歸咱們了!”
秘書小郭應聲而人後看到尹芙蓉有些異常，她正在打量自己的辦公室。
他當然猜不透，那是一種告別前的眷戀。
尹芙蓉說有點不舒服，想早點回去，這幾天可能在家休息。不是天塌下來的大事別去打擾她。
“尹總病了?要不要給您聯繫醫院?”
“沒那麼嚴重，許是疲勞過度。”她輕輕吐出氣，“如果週五我還沒上來，把這個交給何總。”
她交給秘書的是一封信。
走出公司大門時，尹芙蓉剛好與陳紅走個碰頭面。兩人僵在門口，卻誰也不肯讓路。
“再見小丑，但你們永遠不會得逞了。”說罷，尹芙蓉從陳紅身邊擠過去，上車揚長而去。
回到家裡，尹芙蓉一邊瞟着窗外那輛麪包車，一邊笑容可掬地招呼過來保姆小英，說自己明天休息，打算和她一起上街購物。小英想買什麼全由她付賬。
小英樂了，自從來尹家打工，這等待遇還是頭一回享受。
蔡家店高速公路服務區小賣店的售貨員裴麗麗已經是第三次接待這一老一小打省城來的警察了，心裡是又氣又樂。
“怎麼又來了?都告訴你們八百遍了，高豔是臨時聘用，請假伺候她姐姐生孩子去了，家住哪兒誰都不知道。”
老張賠着笑臉，“上次你可是說過，高豔這幾天八成能上來。”
“也就那麼一說，她不來我有啥法。”
老張說他們有辦法，這次不走了，就住在服務區內的客房裡，專等高豔露面。在他們的調查記錄上，這是惟一一名還沒接觸上的羅琦遇害當晚值守在服務區內的工作人員。
今天當班在明珠花園11號樓蹲坑的是偵查員小江和小龐。上午尹芙蓉一直守在家裡，中午12點左右和小保姆出來，上了一輛出租車。小江、小龐不敢怠慢，駕駛麪包車緊緊跟上。
這是刑警隊佈置好的戰術，24小時死盯目標人，不怕打草驚蛇。
出租車經過花園人口時，尹芙蓉下了車，交給她常年在那兒擺攤修鞋的丈夫一件什麼東西，兩人似乎還發生了爭執。最後尹芙蓉扔下手裡的東西，重新上車走了。小江、小龐來不及下車察看，繼續駕車跟蹤。
前車一直開到市區，在本埠最大一家百貨商店門前停下。裡面人多，熙來攘往的，小江、小龐怕跟丟了，只好近距離贅在後面，有時甚至能聽到她們說話。
前面的兩人姿態悠閒地轉來轉去，主要目標是各種衣物，沒過多久每人手裡都多出幾隻購物袋。稍後來到一處精品屋，小江、小龐聽到尹芙蓉指着一件色彩鮮豔的裙裝徵求保姆意見。
“不錯，尹姨穿上一定很好看。”
“我穿是不豔了點兒?這樣吧，咱們倆一起試試，看看誰穿更合適。服務員，給我們一人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