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剛誇他能屈能伸、審時度勢，像個成熟男人了。羅正民苦笑，這是出於對老婆孩子着想，算不了什麼。現在已經逼出人命，足見人境險惡，他可不想這一出在自己家上演。
問題是羅正民爲方桂榮冒冒失失伸那一手，嚴重失去了尹芙蓉的信任。爲此，成剛都替他犯愁。
“誰說不是，當時頭腦一熱，欠考慮。我是實在看不下去，結果沒打着狐狸惹身臊。本來已經有了一個不錯的開頭，弄不好，那娘兒們往我身上使使勁，都能把我揪出來。”
成剛勸他彆氣餒，必要的話讓江怡芳找個藉口到表叔家說說小話。
“那老東西，只認尹芙蓉的石榴裙，從沒把我這個遠房侄女婿當回事。沒戲。”羅正民說。
眨巴半天眼睛，成剛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笑了，“下次你請客，或許我有條錦囊妙計。”
爲給尹芙蓉攬活，張士貴豁出老面子四處燒香拜佛。這一天，他親自出面跑了趟省計委，回來後把尹芙蓉傳到樓上。
“從人民大街南端到工農廣場之間的路橋項目，何雲天同意跟市裡打個招呼，前提是省二建要乾沒門，除非你去。”張士貴心情複雜地說，“可見你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啊，自己斟酌吧，幹還是不幹。6座路橋，活兒並不顯眼，利潤不薄，把這個當成你的年度代表作夠尺寸了。”
張士貴承諾，路橋項目萬一拿不下來，可將擬建中的八一路那片商業樓給尹芙蓉兜底。尹芙蓉心頭一動，誰都知道那是市區一等一的地段，寸土寸金，銷售絕對有保證。
“我全部收歸旗下豈不更好。”她笑着說。
勞服的經營業務才啓步，張士貴勸她別貪多嚼不爛。現階段可以照顧，日後還得看她的真刀真槍真本事，但批評她不能照搬照抄建材商店那套幹法。尹芙蓉不以爲然，覺得建築項目開展起來，商店那邊的業務會自然而然被拉動，何樂不爲?
張士貴暗自苦笑，他跟她說的完全兩碼事。
“對了，資金你給我解決到什麼程度了?”
“你自己張羅到多少?”張士貴耐心地反問一句。在省二建，沒人敢這麼跟他說話。
她說東拼西湊不到200萬。
張士貴哂笑，“搞工程是資金密集行業，200萬根本算不上錢，銀行方面幾次接觸都碰了釘子，說了，你們勞服公司算細賬資不抵債，貸不出一分錢來。這早在我的預料之中。”
“那你說它幹嗎?”尹芙蓉耍嬌賣憨地撅起嘴巴，“人招了，計劃定了，口號吹出去了，作爲改革試點全系統通報了，到時候把我晾在這兒?”
張士貴慢吞吞說跟幾位副總碰過，好頓做工作，最終同意從省二建拆借給勞服經營辦500萬元。
尹芙蓉心裡樂，嘴上說：“壞蛋，幹嗎憋到現在才告訴人家!”
“別高興太早，得把項目抓到手錢才能到你賬上。”他從背後摟住她，輕咬着她粉嘟嘟的耳垂，“八一路的工程不在此列。只借一年，利隨本清，這已經是我爲你爭取到的最好結果了。”
尹芙蓉在他臉上啄一下，泥鰍似的滑出張士貴的摟抱擰身就走。在門口又停住了。
“還有什麼？”
“不久前，我被人纏住了。”
“誰？”張士貴立刻瞪起眼睛，“誰不想要飯碗了?”
尹芙蓉憂鬱道不是省二建的人，碰還碰不得，因爲有短處在對方手裡。
“又是告狀人興風作浪？”
“跟這個無關。”她說，“可我又不想一下子擺脫他……士貴，你得幫幫我。”
張士貴聽得雲裡霧裡，“怎麼幫?”
她猶豫着，說暫時沒想好，需要時再找他。
在馮家的喪事上爲尹芙蓉救了駕，情況並沒像羅正民期望的那樣有明顯的起色。尹芙蓉見了他雖不再冷若冰霜，頂多打個招呼而已，絕不多說一句話。羅正民考慮來考慮去，到成剛那兒取來東西，主動找上門去。
來到副經理室門前剛要敲門，裡面正在談話。
“康主任，我來公司時間不長，有些情況還不十分了解，你得多支持我工作。”說話的是尹芙蓉。
“那當然。不知尹經理想知道些什麼?”這是老康的公鴨嗓。
“勞服公司上下，誰的文字功夫比較過硬?或許經營辦將來需要這樣一個角色。”
“尹經理算問着了。不是自誇，以前我是勞服公司機關的一支筆。不過正民來後我只能讓位了，他現在堪稱頭號，功夫遠在我之上。尹經理大概不知道，報紙上常發文章的司馬一孔就是他，雜文寫得溜，有風格。”
“你們共事這麼長時間了，近來發沒發現他有什麼異常?”
“尹經理，我沒聽明白，您指的是?”
“康主任，我想託你辦件事……”
下面的話聽不清了。羅正民悄悄退了回去，一直退到自己的辦公室。坐到椅子上發現，襯衫都溼透了。
顯然，尹芙蓉已經盯上他了，這個時候找上門去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
接下來的幾天，羅正民發現老康果然在偷**視他的一舉一動，留意他的電話，甚至懷疑不在的時候老康翻過他的抽屜。
羅正民苦思冥想好幾天，到底想出一條利用老康的主動出擊之計。
“想我了?”王忠誠一**坐在桌對面。在尹芙蓉的威逼利誘下，他已經半推半就成了勞服公司經營辦的一名項目經理。
“放肆!我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尹芙蓉不怒而威道。
“豈敢。現在是鹹魚大翻身，你是我老闆。”
“知道就好。”尹芙蓉接着問起他手裡的工程。省藥檢所的土建工程是她拉到手後轉包給王忠誠的。
王忠誠大吐苦水，甲方執意要求三成墊資，尹芙蓉這邊一個大子兒不給，如果建材靠賒賬會增加一塊成本，風險也將隨之放大，“我搞了二十多年建築，從沒幹過這種活兒。早知今日，我**就不該離開六隊!現在回又回不去，我算上你當了。芙蓉，我沒得罪你吧，何苦上來給我個窟窿門?當初你可是說得天花亂墜。”
等他發完牢騷，尹芙蓉才拋給他那張劣質印刷品，說錢拉來了。王忠誠半信半疑沒來得及看完崑崙公司的簡介，劉昆和他的高經理已經來到了眼前。
尹芙蓉爲三個男人作介紹的時候，王忠誠看出來她神色異樣，哪兒不對頭又一時說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