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陪着林夫人往雨花閣而去。好不容易到了雨花閣,然而眼前的情景卻讓錦書傻了眼。
她不過才離開了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雨花閣卻已經變了一番天地,牆角的花盆都已經擺放好了,還從別處搬來了些芍藥擺放在這院子裡。檐下立着面生的丫鬟僕婦,見她們進來了,紛紛給林夫人、錦書行禮。
錦書覺得好笑,這個陽氏還真會做表面功夫。錦書請了林夫人進中堂落座,這才發現不僅是院子,就是屋子也被臨時佈置過了,添了些華而不實的擺設。
眼前的景象讓錦書有些哭笑不得。
林夫人坐了下來,一個面生的丫鬟捧了茶盤來,錦書親手將茶捧給林夫人。
林夫人接過了茶,讓錦書坐在跟前。
林夫人環視了一週,眼下並不協調的佈置她一眼就看出來是臨時給塞進來的。陽氏的那點小把戲可逃不出她的眼睛,但終究這是程家的家務事,她一個外人可沒什麼好插手置喙的地方。
林夫人低頭喝了一口茶,向錦書溫和的笑道:“但願下次喝你捧的茶時,你能叫我一聲母親。”
錦書卻低頭道:“夫人,我還在替祖母守孝呢。”
林夫人笑道:“也就一年的樣子,一年過得很快的。”說着讓隨行的丫鬟捧了個盒子進來,放到了几案上。林夫人拉着錦書的手,低聲在她耳邊說道:“這是我給你準備的見面禮,我親手給你,不經過旁人的手。有些東西傍身也容易些。”
錦書卻覺得這東西燙手不敢拿,推讓道:“我回來之前外祖母給我送了一筆東西,怎好再收夫人的大禮。”
“你也太實誠了,你外祖母給的是你外祖母的心意,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林夫人打量着雨花閣,兩眼皆是不滿,搖頭道:“遠不及寒煙閣,委屈你了。”接着又對錦書道:“好孩子,當年我和你母親都還在開封沒有嫁人的時候就來往密切,我還長你母親幾歲,先她嫁到洛陽來,沒想到她年紀輕輕的就走了。我見着了你,總會想起她。知道你回來了,我總得來瞧瞧,不然心裡始終記掛着。”
林夫人不管說什麼錦書都耐心的聽着,對於林夫人她太過於熟悉了,林夫人心腸軟,見不得什麼悲苦,有菩薩心腸,所以當她嫁到趙家去後,林夫人待她確實也還不錯。林夫人是個好婆婆,但卻是個極度溺愛兒子的婆婆,凡事把兒子擺在第一位。當初她發現了趙世恆與錦繡的苟且之事,與趙世恆大吵了一架,爲此傷了胎氣,才坐穩的胎都掉了。婆婆回頭還說是她的不對。說她愛計較,有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該糊塗的時候就得糊塗。
小產之後,錦書心情一直抑鬱,吃着藥也不濟其事,剛剛三十歲她就病魔纏身。
重新來過後,她總算是認清了身邊的人,才知道除了外祖家,這個世上原本就沒有一個真正憐惜她的人。
林夫人在雨花閣坐了半晌,與錦書閒話有的沒的說了一堆,其中還夾雜了不少誇讚兒子的話,直到張氏那裡派了人來請她們過去用飯,林夫人這才動身。
錦書陪着林夫人回到了慶餘堂。陽氏在東間幫忙調停桌椅,四房裡的太太佟氏也過來幫忙。張氏上來拉了林夫人閒話。這時候書硯帶着世恆回來了。
錦書視若無睹,哪知趙世恆卻突然走到她面前主動要和她說話。
“上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小胖子,只會要吃的。五六歲的人了還只會躲在奶孃背後。幾年不見你倒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在還沒來程家之前,趙世恆對錦書的印象就停留在一個貪吃的胖丫頭情形裡,他是不滿娶這樣的女人回去做媳婦,沒想到幾年後程錦書竟然脫胎換骨,成爲了讓人眼前一亮的美人。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在見到錦書後,趙世恆對這樁婚姻的嫌棄倒減了幾分。
這時候卻聽得錦書回答:“那時候我還只是個小丫頭,人長大了總是會變的。”
趙世恆露齒笑道:“這倒也是,總會變的。”暗想幸好是越變越美,沒有越來越醜。趙世恆不免和錦書套起近乎來,又問她:“程妹妹在家讀什麼書?可會作詩?”
錦書並不想兜攬他,正好見錦繡進來了,錦書便隨手一指,說道:“我不會作詩,她會。她可是我們洛陽的才女,難道世子您就沒聽說過?”
趙世恆茫然的搖頭道:“真不知道。”
錦書便向錦繡招手讓她過來,錦繡想到這個新來的姐姐對她很冷淡,怎麼突然叫她過去?腦子一時沒有轉過來,但看見趙世子也向她這邊看了過來。錦繡不可抑制的臉紅心跳,磨磨蹭蹭的走到錦書身邊,含羞帶怯的向趙世恆行了禮,接着又嬌滴滴的問錦書:“姐姐叫我來做什麼?”
“世子在問我們家誰會作詩,我沒記錯的話錦繡妹妹就能吟能詠,正好世子爺爺文采出衆,你們兩個切磋切磋。”錦書微笑的看着兩人。
錦繡臉一紅,支支吾吾的說道:“我只讀過幾首前人的詩,哪裡會作啊。姐姐擡舉我了,我哪些都是鬧着玩的。”
趙世恆看着眼前的這對姐妹花,一個似玫瑰豔麗,一個似蘭花清雅,各有各的好,竟讓他有些移不開眼睛,暗道程家到底是人傑地靈,真會出美人。
“誰不是鬧着玩的。五妹幫我陪一下世子,你們切磋一下詩文,我出去一下。”
錦書主動的將錦繡推向了趙世恆面前,上一世噁心了她一輩子,這一世她決定成全他們。
錦書生生的撇下了趙世恆與錦繡,扭頭便走了。這一幕落在了張氏的眼中,張氏心道三房裡的兩個丫頭是在做什麼。
屋子裡憋悶得錦書透不過氣來,她轉過了博古架出了後門,站到了迴廊上,廊下種植着芭蕉叢,才一會兒她就覺得滿頭汗,今年夏天已經來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