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水滋潤了嗓子,昏沉沉的她一點力氣也沒有,甚至連睜開眼皮的力氣也沒有,這水不似一般喝的白水,而是泛着熟悉的苦味,被喂的是藥。
藥?爲什麼要喂她吃藥?她一個激靈,總算是清醒了過來,努力的睜開了眼皮,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雙極漂亮的眼睛,璀璨得猶如天上的星星一般。
“醒呢?那自己喝吧。”錦書將藥碗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馮似珍費力的坐了起來,好奇的打量着周圍,卻見黃牆茅屋,牆上都漏風,身下躺着的是堅硬的土炕,這是在一戶農家裡?
“郎君救了我?”
“你沒命的跟着我們跑,體力不支暈過去了。我給你把過脈了,你有些體虛,便給你配了點藥,你喝了藥好生休息着吧。”錦書起身欲走。
“我姓馮,閨名似珍。家裡三個哥哥,就我最小。也是唯一的女兒,上個月因爲負氣離家,想學着那些江湖兒女快意情仇,可是到頭來吃看不少的苦頭。郎君別笑話我。”馮似珍自己說着也覺得怪臊的。
突如其來的自報家門讓錦書有些不適應,心道這個女孩兒還真是沒什麼心計,就這樣還敢離家出走,學着人家江湖兒女?難怪會進黑店被人宰,看着馮似珍年紀不大的樣子,心道肯定在家也是被嬌寵壞了。
馮似珍自報家門後,見錦書沒什麼反應,又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還沒請教恩人高姓大名。”
錦書淡淡的回答道:“我姓程。”
馮似珍又立即含笑着招呼:“程郎君,我可以跟着你一塊回晉陽嗎?”
錦書實在不想帶着個麻煩上路,但這女人能跟着他們跑兩裡地也實在了不起,看樣子她拒絕是不可能的了,只好道:“由着你吧。”
馮似珍見錦書答應了,歡喜得在炕上便和她磕頭感謝。
錦書沒有在這屋裡多留,她走出去的時候聶紹正在院子裡和這戶的當家攀談了,聶紹見她出來了,匆忙的住了話題,朝她大步走來。
聶紹剛在她面前站定,錦書便有些爲難的和他道:“我答應那個女人跟着我們了。”
聶紹神色恭謙的應了一聲是。
在農戶家休整了半日,算是養好了精神。馮似珍本沒什麼大礙,有這半天的功夫也足夠緩過來了。
三個人,兩匹馬,這是個難題。錦書最後還是做出了讓步,讓馮似珍和她共乘一騎。那馮似珍雖然嬌羞,但卻滿心歡喜的答應了。爲了避人嫌,甚至也換了男裝。還體貼的和錦書說:“程郎君,您別怪我多事,這樣大家都好。”
錦書還沒怎樣,那聶紹見狀心中暗道,兩個喬裝女子,倒是件稀奇事。
錦書男裝的事一直沒有點破,馮似珍也真拿她當男人。住店的時候他們會要兩個房間,單獨給馮似珍一間,另一間裡錦書依舊睡牀,聶紹要不打坐,要不睡桌子,一路上倒還相安無事。
“程郎君,你去晉陽做什麼?”
“有點事。”幾天下來,雖然彼此熟悉一些了,但錦書還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底細全部透露給這個大大咧咧的女子。
“哦,程郎君不是晉陽人吧。”
錦書點頭,馮似珍立馬又說:“那去晉陽了一定要去我們家做客,我們家最好客了,知道郎君您救了我,一定會厚待您的。”
錦書卻淡淡的支吾了一聲,沒有說話。
馮似珍見程郎君不苟言笑,冷冷清清的,也不知要怎樣才能引得郎君一笑,爲此她很有些懊喪。
一路上錦書都不怎麼說話,一是爲了扮男人,她要粗着嗓門說話感覺很累,二是不管面對聶紹,還是這個結伴的馮似珍她都沒什麼可說的。因此很多時候都是一人默默的發呆。
等到他們出了陝地到山西境內時已經是三月初了,本來不算遠的距離,沒想到耽擱了這麼長的時間。
三月初一過了臨縣,他們走的是官道,沒想到竟然引來了一羣馬賊。聶紹不是吃素的,論拳腳,論刀劍都是頂尖的高手。他是秦勉豢養的死士,至死效忠主人,如今護送錦書北上,錦書的安危便是他最大的責任。
聶紹有一招制敵的本事,但這次遇到的這些馬賊和以往的不同,顯得十分的難纏,錦書和馮似珍兩個又是拖累,聶紹行動起來總要瞻前顧後的,那些人很快就抓住了聶紹的弱點,一心想要接近錦書。
“這個小子細皮嫩肉,倒長得像個娘們似的,老大最喜歡這樣的貨色了,捉回去獻給老大,肯定能得一筆獎賞。”一個戴眼罩的漢子肆無忌憚的說着,雖然只有一隻眼,但露出的兇光也能讓人不寒而慄。
馮似珍雙腿哆嗦得如同篩糠一般,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一句話來。聶紹見錦書有危險,忙抽出了身上的劍遞給了錦書。
錦書迅速的接住了,接住之後腦袋便有些犯懵,她沒殺過人啊,就是那次被人劫持,她逼不得已向人放箭也沒把人給射死,再說這劍該怎麼用?她完全沒個章法,馮似珍緊緊的抓住了她的衣裳,聶紹此刻也自顧不暇,這時候只有靠自己了吧。
她想不出任何的劍法,只是雙手緊握着劍柄,一陣亂砍。
“小子,你往哪裡坎。”戴眼罩的瞧出了錦書不會使劍,便隨口嘲笑了一句。
錦書只知道危險靠近,保命要緊,她才顧不得那麼多,依舊一通亂刺,在回掣中,沒想到當真刺中了那人的臉。
那人原本戴着眼罩,如今臉上又新添了口子,鮮血直流,模樣更是瘮人。她依舊靠着自己原本就不怎麼強大的力量揮舞着手裡的劍,雖然沒有章法,但也能唬人。這時候聶紹已經將麻煩解決掉,衝到了錦書身邊,幾招過去,就解決了一個。
然而錦書覺得胳膊都快要斷掉了,手中的劍也終於落到了地上。那些馬賊也被打得落花流水,逃的逃,散的散了。
聶紹將劍取回,重新裝回了劍鞘裡,他扭頭看了一眼程錦書,卻見她氣喘微微,神情有些慌亂。心中暗道,也不知這個女人到底害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