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裡住了半個來月,錦書給鐵頭做了兩雙鞋子,幫老漢將家裡破爛的衣衫被褥給縫補好了,她還給聶紹做了一身衣裳。
聶紹穿在身上試了試了無一不好,臉上雖然沒多少的表情,但看得出來他是極喜歡的。
鄉下的日子雖然閒適,但錦書越等越焦急。她三番兩次的派了聶紹去城裡打聽情況,但軍中和衙門兩處都如鐵桶一般,實在不好打聽。
大同的夏天過去得很快,天氣一日涼似一日,秋天在不知不覺中已經來到了。
七月二十四,這天天氣還不錯,早飯後,錦書便和鐵頭一道上山,她打算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挖到什麼有用的藥草。所以一大早就出了門,鐵頭幫她揹着揹簍,在山上轉悠了半天,割了一把紫珠、採了一些艾蒿等常見的草藥,並沒有新奇的發現。
鐵頭早就和錦書混熟了,話語也多了起來。
“聽爺爺說這山上曾經有土匪,還下山來抓過人上去行兇。”
“那這些土匪後來哪裡去呢?”
鐵頭道:“聽爺爺說被官兵給剿滅了,當初還挖了一個大坑埋這些殺死的土匪。你要不要去看那個坑。”
錦書連忙擺手說:“算了吧。”
走了半天的山路有些累了,錦書見揹簍已經快滿了,又找不到什麼稀有的藥材,只好道:“我們回去吧。”
鐵頭答應一聲,兩人便往回走,然而還沒下山就見那位年輕的媳婦子正往山上走,兩方相遇了,那媳婦子剛看見錦書就熱情的向她招呼,又大嗓門的說道:“妹子還不快回去,你男人來接你了。”
錦書吃驚道:“家裡來客人呢?”
媳婦子笑道:“騎着馬,好威風,肯定是你男人。”
男人?!錦書猜測,莫非是七哥來呢?她和鐵頭慌忙的往家趕,還沒到家門口,就見院子裡多了一匹褐色的大馬,果然是七哥的坐騎。他終於來了,錦書心裡一喜,腳下的步子也就更輕快了一些。
鐵頭替她推開了籬笆門,錦書站在門口喚了一聲:“七哥!”
夏涼正和聶紹說話,聽見這聲呼喊忙回過頭來,對她咧嘴笑道:“聽說你出去了,纔回來啊,我都來了半天了。”
錦書只好說:“我不知道七哥你會來的。”她看見了夏涼穿了一身尋常的蔥綠色的裋褐,綠色將他本來就黝黑的皮膚顯得更暗,腰間挎着他形影不離的佩劍。肩膀上還多了一個褡褳,褡褳裡脹鼓鼓的,也不知裝了些什麼。見他這副妝扮,錦書已經料到幾分。
聶紹知道這對兄妹有話說,於是找了個藉口就走開了。
錦書站在距離夏涼幾步遠的地方,笑問:“七哥這是準備來接我回開封嗎?”
夏涼笑道:“我還什麼都沒說,你就猜到了,果然是個人精。”
錦書便往夏涼受傷的右腿看去,褲子遮蓋着也瞧不出什麼,她關切的問道:“七哥腿上怎樣呢?”
“勉強走路沒多大問題。”
果然,還是和前世一樣。錦書想到這裡便有些懊喪。
對於老漢來說,夏涼是他家的救命恩人,對夏涼十分的敬重,將家裡能拿得出來的好東西全都拿出來要招待夏涼。
對於老人家的淳樸和熱情夏涼也沒多說啥,這邊兄妹倆回了房商量事情。
錦書一臉憂慮道:“七哥,這事對你的影響很大吧。將來你是怎麼打算的?”
夏涼說:“倒沒什麼,拿得起,放得下。我是以要養傷爲由告的假,再有軍中除了我還有其他人,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
錦書見他挺看得開的,倒也釋然了。
“我跟着七哥回開封,對你們怕是不好吧。”
夏涼擰眉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是在開封長大的,夏家也是你的家。有什麼困難夏家陪着你一起承擔。丹娘,你別見外,七哥說過要好好的庇護着你,不管什麼時候我都能做到。”
“七哥!”
“我這個人不說謊的,你是知道的。”夏涼信誓旦旦的說道。
錦書卻似笑非笑的說:“哼,那是你忘了小時候的事了。那次你偷偷的把姥姥喜歡的一個鐲子拿去藏了,害的滿屋子的人到處找,姥姥還罰了兩個丫鬟,你就是不說,問你,你說沒見過。”
夏涼笑道:“哈哈,你只記得是我藏的鐲子,那你忘了是誰想的這個捉弄人的鬼點子呢?”
錦書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是我啊。”又道:“小時候我們還真淘氣啊,我又愛跟着你跑,天天把看管我們的丫鬟婆子累得人仰馬翻。”
“是啊,也不知那時候哪裡來的那麼好的精力。”
回憶起小時候的事總是讓人覺得很開心,錦書瞥見她七哥的臉上的笑容,心道這時候還能由衷的笑,看來七哥並沒有把這些事存在心上,這樣很好。
夏涼的腿傷並沒有完全恢復,走路的時候除了隱痛,還有些跛。她忙着去找了好些能治療筋骨損傷的藥材來,所以又在農家多留了兩日。
等到她終於準備好一切時,三人便向老漢和鐵頭告辭。
老漢和鐵頭一路相送,一直送到了村口,祖孫倆還依依不捨的向他們揮手。
錦書坐在車廂內,夏涼也和他坐在一處。聶紹幫忙趕着雙馬車。
錦書將車內的東西整理好,等到她坐正身子時,才發現七哥已經閉目休養。她擡頭往車窗外看了一眼,赫然看見那半山腰上站着一人正和她揮手告別,錦書也朝她揮手。
住在後面的那位熱情的年輕媳婦,錦書終於想起了她的乳名,好像叫做“春杏”。
“丹娘,我們加緊趕路,希望能趕回去和老夫人一道過中秋。”
“七哥這樣的長途奔波不要緊吧?”
夏涼微笑道:“沒事的,我坐在車內又不用走路,再有你弄了那麼多的草藥來,我這條腿就交給你了。”
“我盡力而爲吧,只是到時候姥姥知道了不知多麼難過。”
“戰場上刀劍無眼,受傷在所難免,希望她老人家能釋懷就好了。”
事到如今也只好這樣想了。錦書看着外面疾馳而過的風景,心道再過二十來天,又能回到從小長大的地方了,這也是種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