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扣在錦書身邊留了下來,日夜都在一處護衛着錦書的安危。
錦書在沒有秦勉消息的情況下,繼續過着出家人的清苦生活。廟裡誰有了病痛,她也義不容辭的給看病。
唸佛、治病,成了錦書生活最重要的兩件事。
夏老夫人心裡惦記着錦書,時常派家裡人給廟裡送米麪油鹽。好再是夏家的家廟,家裡也能照顧一二。
中秋過後的某一天,尹寶芝順利的誕下了一子,夏涼大喜過望,給幼子取名容謹。寶芝又給兒子取了一個乳名金秋。
錦書知道此事後自然也是替七哥感到歡喜,給了玉扣一些銀兩,讓玉扣去城裡的銀樓打了一塊金鎖給了剛出生的外甥。
九月底的時候夏涼接到朝廷的徵召,韃子正在山海關一帶作亂,讓他出徵。夏涼倒也答應了,於是放下了剛滿月不久的幼子,整裝待發。
出發前一天,夏涼來了一趟甘霖寺。這還是錦書決定在家廟出家修行夏涼第一次親自來看望她。
當夏涼看見一身緇衣的錦書時,夏涼心裡很不是滋味。錦書知道七哥這一去將來都是順途了,她由衷的和夏涼道:“七哥,您要好生保重。我給你做了兩瓶用得上的藥,您隨身帶着以備不時之需。”
對於錦書的好意,夏涼沒有拒絕,他接過了還帶着餘溫的琥珀瓶,點頭道:“難爲你想得這樣周到。”
錦書也沒別的話交代就往屋內走了,夏涼卻叫住了她:“丹娘,我不希望你真的遠離紅塵。倘或有一天妹夫找來了,你還是跟他走吧。”
錦書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夏涼微抿薄脣,猶豫了許久才和錦書道:“老夫人和我說了一些事情,她的態度我是知道的。老夫人至始至終都護着你,我這個當哥哥當然也會護着你的,所以等到需要我幫忙的時候妹妹千萬要開口。只要不是太爲難的事,我都會答應。”
錦書點頭道:“嗯,我也不讓七哥太爲難。你快去吧,戰場上刀劍無眼,你可得當心啦。”
夏涼笑道:“我知道的。”他與錦書道別。
錦書雙手合十向夏涼施禮道別,夏涼終再沒任何的猶豫轉身走向了斜陽裡。看着表兄漸漸離去的身影,兒時的那一幕幕又重新浮現在錦書的腦海裡,雖然不是親兄長,但兩世以來都有這樣的一位哥哥陪伴身旁,對錦書來說都是何其榮幸的事。
轉眼間已是初冬了,一日,錦書唸經打坐剛結束,玉扣便從外面焦急的走來和錦書道:“奶奶,有情況。”
錦書平靜的問道:“有什麼事?”
“有人自稱是王爺派來,要接您走。”
秦勉有消息了!還有什麼比這個還激動人心的?她忙問道:“人在哪裡?”
“在大殿呢。”
玉扣話音剛落,錦書就不管不顧的往大殿而去,玉扣連忙緊隨其後,要是事情有假,有人對她家奶奶不利的話,她當場就能把來者打趴下。
錦書匆忙來到大殿,卻見殿中多了兩個漢子,那倆漢子正會兒正拈香拜佛,別的不說,姿勢倒是畢恭畢敬的。
見到有人從後門進來了,其中一綠衣漢子還擡頭張望了一眼,卻見一容顏姣好的尼姑走了過來,那漢子心裡還在惋惜,長這般容貌怎麼想不通要出家?
錦書站定了問道:“是陶詠豐派你們來的?”
兩人皆是一愣,暗道他們可沒報大將軍的名號,這個小尼姑是如何知道的?莫非大將軍的威名已經揚名天下了,他們自己怎麼不知道呢?
綠衣漢子忙說:“你知道我們大將軍?”
錦書心道,看樣子錯不了。只是這大殿中時不時的有前來上香的人出入,終不是說話的地方,便和兩人說:“兩位好漢請借一步說話。”
那兩人互視一眼,心中已經明瞭了,這位美貌的小尼姑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錦書請了他們去了埋葬師父的那個小樹林。玉扣一直跟在她身邊,不曾離開過半步。兩人便開始自我介紹,綠衣裳的叫孔林,灰衣裳的叫祝況,兩人都是陶詠豐的老鄉。他們將陶詠豐目前的情況粗略的與錦書說了一遍,錦書聽後道:“是在鄂地麼,梁州那個地方我倒聽過。行,我能跟你們走。只是得明日一早才能出發,手裡還有事要處理。”
兩人便答應了。因爲秦勉在一衆兄弟中威望高,又和陶詠豐是把兄弟,大家都對秦勉很敬重,如今兩人對錦書也是畢恭畢敬的。
錦書回了寺內,她找到了靜航師太。
靜航師太早就猜到了她的來意,不等她開口便說:“去吧,我也不會挽留你。你本來就沒真正的脫離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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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師太這些日子的照拂。”錦書對着靜航師太拜了幾拜。
靜航一手默數念珠,一面道:“我是看着你長大的,說這些話太見外了。此去艱險,好生保重。”
錦書應了是,再次拜謝過。
靜航看着錦書離去的身影,心中暗道,這女子將來還有風光無限的時候,小小的甘霖寺留不下她,反而還辱沒了她。
錦書走的時候並未親去與外祖母道別,倒是寫了一封長長的書信,讓人轉交給夏老夫人。隔日天剛亮不久,她便坐上了孔林與祝況備的馬車,攜玉扣一道往梁州而去。
此去山高水遠,相逢還不知幾時。
斗轉星移,她與秦勉分別的時候還是慶曆四年二月的時候,轉眼間已經是慶曆五年底了。一晃這些日子沒有在一起,錦書哪天不是將秦勉想個千萬回。她熱切的盼望着能回到秦勉身邊去。
錦書默然的坐在車內,倒是玉扣興致勃勃的望着外面閃過的風景,心情顯得有些雀躍。她怕錦書愁悶,便把逃出長安,一路往東的趣事說給錦書聽。
“都怪平時的習慣不好,沒存下幾個錢,有了錢也每個規劃,見什麼都想買,還沒出潼關,身上的錢就沒了。連住店的錢也沒有,很是狼狽,好再奶奶沒有經歷過。”
錦書微笑着問她:“那你是怎麼渡過難關的?”
“去了一家飯店裡,叫了幾個菜吃喝一頓,但是沒錢付啊,只好被留下來幫忙幹活。這樣以來有地方睡覺吃飯,日子勉強能過,一個月後欠下的債還完了,我又多做了一個月拿了工錢上路。這一次知道該節省着花了,所以每到一處城都要想辦法賺錢。當過夥計,還搞過雜耍,幫人打過架。”
錦書笑道:“你還真是厲害啊,這一路倒讓你受苦了。”
玉扣並不在意的笑道:“雖然苦了些,但是我覺得極快活,也見了不少的世面,嚐遍了人間百味。回過頭來還是覺得奶奶纔是對我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