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舉動卻把翟老、李莉等人晃了個迷糊,李莉心說這小子昨晚還好好的聽了勸決定不再潛入不凍泉赴險;怎麼今晨聽說這位紅顏知己潛下了不凍泉他就不顧性命了改了主意呢?
但是李莉並不覺得多意外,畢竟小可有過類似的前科,他上次害得李莉動用特事部門的權能就是因爲史於君這姑娘的緣故,他曾經爲史於君瘋狂過,即便那場瘋狂沒能爲他換來一段姻緣;而他再度瘋狂一次也不會是什麼怪事,世上本就有些人總是執着於某些難以解脫的迷思裡,他爲她潛個水、玩個命又有什麼奇怪的?
楊嬌從未有過阻住小可的打算,她與小可肩並肩前行,雖然她沒說,但是明眼人都瞧得出她打算與小可同行;小可心緒雖亂,便仍然還保留着一絲理智,來到湖邊,他深情的望着楊嬌搖頭不語。
程雙扶着楊嬌單薄的肩,輕聲在閨蜜耳邊說:“人生的分叉和終點只在一念間;一個念頭又只在一瞬間,他能在瞬間作出這樣的決定並非衝動,咱們攔不住;也不必推波助瀾,嬌嬌,我同你一起在湖邊等他吧!”
小可換好了潛水服,他回過頭去,在爲他送行的人羣中找到了吳爸、吳媽,他帶着難以言愈的愧疚之情多看了父母兩眼,之後又轉而在程雙和楊嬌兩人間打量起來,一瞬間他腦中浮現出了程雙身着警服第一次和他見面時的清雅、淡然,程雙隻字未提今天要和小可一起回桃源谷定居的話,她就是這樣的人,不會勉強誰,更不會拋棄每一個她在意的人。
他又想起了初遇楊嬌那次,她靈秀的身材裹在護士服中偷眼觀察他時的俏皮可人,她是上天眷顧給這個世界的瑰寶,他怎麼捨得讓她豁出命去同自己共歷這次兇險呢?
他正自回頭左顧右盼着,腳下踩到一個淺坑之後小可便倒進了水裡。
雖然塞住了耳朵,但是淙淙而過的暗流聲仍然在刺激着小可敏感的聽覺神經,他猛然想起了秦嶺那段對二十年前警方搗毀小高橋實驗基地行動的回憶,
“秦嶺說過他是被槍聲驚醒的;而不是爆炸的聲音。可是顧秋妍當初曾說過小高橋啓動自毀程序炸了整座實驗基地的,葉承先就沒提到過什麼爆炸,這……”
小可突然明白了小高橋、顧秋妍此次重返界湖城的原因,其實當年那“元嬰計劃”的實驗基地並未毀壞,或許基地另有暗室並未被警方發現。他心想:
“小高橋寧可被警方抓獲也要掩護顧秋妍安全撤回倭國,足見小高橋對顧秋妍的重視。她數月來留在界湖城是爲了找尋基地裡存留的某些重要東西;還是意欲重新開啓當年的異化實驗呢?她還會在探索基因異化的歧途上走出多遠?
此次若能安全的返回岸上,我必須到小高橋當年的實驗基地去一探究竟!”
小可看了一眼掌中的溫度計,越向下潛水溫升高得越快,下潛到水下六、七米時水溫便已接近二十度,他心說不凍泉之所以應了一個“泉”字,或許正是因爲湖底存在着一眼噴渤出高熱源的湖中泉吧?
以人類的生理結構,想要潛下超過十米的水深就得藉助工具才行,他開動設備繼續潛行,他透過潛水鏡四處找尋着史於君的身影,一路漸行漸遠,距湖岸的直線距離已過百米。
界湖水質清澈,小可視力又好,他很快看到前方數十米遠處的湖底有一個漆黑的洞口,他心中一喜,顧不得對這洞穴的恐懼而向那洞游去,洞口一帶仍然沒有史於君曾來過的任何痕跡。
他正欲停下歇歇以辨清方向,突然就感覺到身邊暗流潛動,一股朝向洞口的水力在推着他不由自主的向前而去,他在距洞口二十米遠處的湖底摸到一塊一石見方的板狀石頭,用隨心攜帶的匕首在石頭上做了個記號,之後他放鬆下來,任那股水流推動自身向前。
小可起初還覺得藉着水流可以省去不少力氣,然而漸行漸近,那洞口似乎釋放出一股成數量級增強的巨大吸力,小可腦中漸亂,只想盡力控制住方向和平衡,他拼盡全力想要將匕首扎入湖底控制住被吸過去的速度,然而一切都已不及,隨着排氣口中吐出的最後一串氣泡消失在洞口,小可在絕望中被那直徑兩米多寬的漆黑洞穴吸了進去。
小可潛下水去已經兩個小時了,楊嬌將右手按在衣領口,她的動作像是在爲小可祈禱一般,她鎖骨與脖頸處的細膩皮膚上配戴着一條亞麻繩掛鏈,那條繩子搓制的工藝拙劣異常,而這條麻繩的中央卻懸掛着那隻古色古香的金鑲玉耳墜,昨夜小可爲她暖過手之後親手爲她戴上了這隻掛墜。
寒風吹過湖面,平靜的界湖千里冰封,唯獨不凍泉這片兩頃大小的湖面蕩起了幾絲如琴絃撥動似的波濤。
楊嬌緊了緊領口,她不相信這條掛墜會成爲小可留給她的最後紀念,她還會繼續等下去,楊嬌的決心堅定得猶如頸間那塊玉石一般,縱歷滄桑千載,也不會變卻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