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前,她在結婚證上簽字,墨晉修並不在場,那時,她心裡彷徨,卻倔強地對自己充滿信心,想着不管是死纏爛打,還是見招拆招,都要把她沒見過面的老公搞定。
如今,他們要她在離婚協議上簽字,依然只有她自己一人。
可此時此刻,心裡不是彷徨,而是一種噬骨的悲涼突然從心臟的地方蔓延開來,竄過她四肢百骸,鑽入她全身每一個血液細胞裡,連呼吸,都帶着令人窒息的冷……
她下意識地,挺直背脊,忽略那種能悲涼了靈魂的感覺。
沉默地抿緊了脣,伸出白希小手,拿起茶几上泛着清冷光澤的黑色鋼筆。
觸手並沒有以爲的冰冷,這金屬的鋼筆反而比她的手多了一絲溫度,原來,更涼的,是她的手。
擰開筆帽放在茶几上,她拿過協議書,沒抽開看下面的副頁,也不看上面的條款,彎腰在右下角簽名的地方落筆,旁邊墨老爺子眉頭緊皺,沉聲問:
“楚丫頭,你不看清楚協議內容?”
“爺爺,不用看,我沒想過佔墨家的便宜。”
楚歡擡眼看向墨老爺子,語氣是心如止水的平靜,說來奇怪,剛纔那些難過,悲傷等情緒在她拿起筆的一瞬間全都消退了去,似有種塵埃落地的平靜。
墨老爺子精銳的老眼微微一眯,垂眸掃過她手中的協議,再開口,語氣竟然多了一絲溫度:
“那孩子,真是晉修的?”
楚歡臉上閃過茫然之色,不太明白墨老爺子這話什麼意思,但還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並不多加解釋。
“你簽字吧!”
墨老爺子緩緩吐口,楚歡垂眸,筆尖落在紙上,剛要簽下名字,大門外突然傳來一道急切的驚呼:
“爺爺,不好了,二叔,二嬸不好了!”
話音落,大門被推開,墨烏桅卷着一股寒意進來,目光慌亂的掃過楚歡和她面前的紙張,看向其他三人,急切地喊着:
“爺爺,我媽媽要自殺,你們快去看看吧。”
見墨烏桅朝楚歡奔來,墨老爺子眸色一深,墨尚術已然起身擋在她面前:
“你媽媽不是好好的嗎,怎麼會想自殺?”
“楚丫頭,你簽字,別管她。”
墨老爺子神色嚴肅,原本楚歡沒有看協議內容,可是,墨烏桅的打擾讓她不經意瞟到了其中一條條款,一開始以爲自己看錯了,眨眨眼,再看時,她呼吸猛然一窒,雙眸圓瞪的看向墨老爺了,失聲喊道:
“爺爺?”
那內容怎麼會?
“簽字!”
墨老爺眸色微變了下,面上依然一臉的嚴肅威嚴,一旁的趙芸疑惑地蹙眉,目光自她驚愕地臉上移開,看向茶几上的協議,協議書上的內容,她並不知道。
“爺爺,你讓楚楚籤什麼字啊,你們先去看看我媽媽吧,她剛纔差點上吊了……”
墨烏桅試圖往楚歡面前的靠,但被墨尚術擋住了去路,她近身不了,一臉的着急。
“離婚協議,楚歡和晉修離婚了,以後她不再是墨家的人。”
墨尚術‘好心’地解釋,墨烏桅啊的一聲,驚呼道:
“楚楚,你不能籤,你怎麼能和晉修離婚呢,爺爺,二叔,你們怎麼能……”
‘楚歡’兩個字,躍然在協議書右下角,她心頭卻是層層巨浪翻騰,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爲什麼墨老爺子大費周章,最後讓她籤的協議,卻是那樣的。
放下鋼筆,她直起身,轉頭看向一臉着急和關切的墨烏桅,心裡泛起一絲暖意,之前,她和墨烏桅並沒有多少交集,連話似乎都沒說過,只是偶爾一個眼神,她衝她笑笑,她回以一個笑容。
卻沒想到,她今晚會爲了自己衝進來,她說她媽媽想自殺,明顯是說謊,不僅她聽出來了,墨尚術和墨老爺子自然也是聽出來了的。
“你回去收拾一下衣服,讓阿南送你回楚家。”
墨老爺子的聲音透着一絲釋然,又隱約有着疲憊之色,擡起乾瘦的手揉着自己太陽穴,今晚發生的事太多,他支持到現在,已是不易。
“楚楚,你怎麼這麼傻?”
墨烏桅皺眉看着楚歡,她怎麼會突然簽字離婚的。
楚歡扯了扯脣角,笑容很勉強,卻很友善,對她剛纔的行爲表達謝意。
從養生宛出來,見阿南在那條石子路上徘徊,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從他不停踱步便知,他心裡在擔心。
擡眼看見她走過來,阿南立即小跑上前,那張憨厚的臉上寫滿了關切:
“大少奶奶,老爺他們有沒有爲難你,我剛纔聽見老爺很發火的樣子,他們……”
“阿南哥,麻煩你現在送我回我媽媽家。”
楚歡避而不答,腳下不停,越過他,繼續朝前走去。
阿南面露驚愕,盯着楚歡一番打量,正想再問什麼,楚歡卻突然轉過頭來,問:
“剛纔三小姐怎麼會突然衝進去的?”
阿南眼神閃爍了下,擡手撓撓自己頭髮,如實回答道:
“我聽見老爺很生氣,好像還聽見他說什麼讓你和大少爺……”
阿南一直不曾離開,等在養生宛外面,屋子裡他們的談話雖然沒有全聽清楚,但偶爾聽上一句,就夠他心驚膽戰的。
剛纔, 墨烏桅看見他在這裡不安的徘徊,就問他怎麼回事,他只說老爺他們把楚歡叫了進去,墨烏桅豎耳聽了幾句,叫了聲不好,又想不到好的辦法,最後就衝了進去。
楚歡瞭然的點點頭,經過石子路,電瓶車還停在剛纔她下車的地方,她上車時狀似不經意地問:
“阿南哥,今天,家裡有發生什麼事嗎?”
“家裡?”
阿南茫然的眨眼,苦想了幾秒,最後說道:
“晚飯後,老爺接到過一個電話,好像是醫院打來的……具體什麼事情,我也不清楚。”
醫院打來電話?楚歡心裡一團疑惑,墨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爺爺讓她簽下那樣一份協議。
………………
養生宛,大廳裡,氣氛很壓抑。
墨尚術吩咐妻子說:
“阿芸,你跟烏桅一起去開導開導大嫂。”
“二叔,我……”
墨烏桅還想說什麼,卻被墨尚術打斷:
“什麼也別說了,讓你二嬸跟你一起去,你媽媽不會真的尋死的。”
說完,他對趙芸使眼角,趙芸應了聲,拉着墨烏桅離開。
室內,有片刻的沉寂,墨尚術走過去,伸手扶老爺子,說:
“爸,我先扶你上樓,吃了藥好休息。”
墨老爺子眉頭皺了皺,眼裡閃過隱忍和痛苦之色,捏在鬢角的手收緊,虛弱的說:
“告知媒體,楚丫頭和晉修一週前就已經協議離婚了,我們現在去醫院……”
他試圖站起身,可剛站到一半,眼前突然一黑,整個人暈了過去。
“爸!”
…………………………
“阿南哥,你先送我去趟靜安醫院,一會兒再回家。”
大宅門口,楚歡坐進車裡,低頭系安全帶時輕聲吩咐,阿南沒有追問原因,只是服從的答了一聲好,見她繫好安全帶,才發動引擎,黑色轎車駛出墨宅,融進夜色裡。
途中,顏洛橙打來電話,問她情況。
楚歡只說等一會兒回家再詳細告訴她,聽她語氣平和,顏洛橙的擔心稍微放下。
靜安醫院外,風平浪靜。
看不出有什麼事發生,楚歡在車裡坐了幾分鐘,讓阿南開車,車子調頭時,不經意一眼,正好看見迎面一輛黑色賓利急馳而來,這車,是墨家的,她認識。
鏡片裡,楚歡看見墨尚術下車,腳步匆忙的進了靜安醫院。
她掏出手機,撥出墨晉修的號碼,可手指遲遲按不下呼叫鍵,盯着手機看了許久,終究還是將其收了起來。
遠遠地,楚歡就看見站在家門口的顏洛橙,車子一停下,她便迎了上來,她下車,立即被她拉住,關切地問:
“楚楚,墨家那羣老傢伙有沒有爲難你,你回墨家時,我讓我哥查過了,今晚那段路的監控壞了,撞你的是什麼人,根本一點線索都沒有。”
聽着她說得有些混亂的話語,楚歡眉心微微蹙了下,又衝她安撫的笑笑,輕聲說:
“我們進屋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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