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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因爲關於那件事的真相,顏川溪對顧依岸有所保留,那麼他剛剛對那個問題一定會有一個不容置疑的肯定回答,只是每每感覺到某些東西的存在,他便不確定了,他不知道顧依岸在知道真相之後會不會將自己徹底歸爲路人。
他知道今天這酒是非喝不可,不過大可不必在這裡。
很快恢復以往的沉靜,顏川溪幾不可查的嘆了口氣:“既然這樣,我們回家喝,好不好?”
他真當自己喝傻了嗎?顧依岸面無表情:“我不回,爸媽會擔心,你要走就一個人走好了。”
顏川溪微滯:“不然,去我家?今天我媽恰好不在。”說完也不管她答不答應乾脆將她從軟椅上打橫抱起。
“我說,你對其他女孩子也這樣嗎,直接把人往家拽?”顧依岸怕他把自己摔到地上,一邊掙扎一邊扯着他身上的衣服,這樣的動作由一個半醉的人來做實在合情合理。
顏川溪察覺她的動作,嘴角勾了勾:“看來你酒量比以前好很多。還有,你不是女孩子。”是女人了,笨蛋。
顧依岸微愣,那他幹嘛三番兩次吻她,轉念一想,像他這樣優秀的男人,接個吻本就不算什麼,此刻智商少了一半的人想明白這一點也就不再彆扭,由着他抱着自己走出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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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川溪的爺爺當年創立了黎川集團,祖孫三代到現在積累的財富自然不會少,顏川溪現在開車去的這處是他與他媽媽今年年初才搬過去一起住的海天一色。
在回來的路上,顏川溪已經趁顧依岸不注意跟家裡面打了招呼,這會到了家真的是空無一人。
顏川溪把她放到客廳沙發,自己去取了啤酒出來。
顧依岸以前即便是喝啤酒也是幾杯就倒,這幾年在荷蘭倒是把酒量練了出來。顏川溪還是第一次見到女人喝酒是這種喝法,就像喝白開水一樣往胃裡灌,一打啤酒很快就被她喝掉一半,他知道自己越是勸她不要喝,她只會喝的更猛,像顧依岸這種脾氣,在她執拗倔強的時候只有一種辦法可以解決,那就是把她敲暈。
顏川溪蹙起眉不語,也陪着她一起喝。很快冰箱裡能喝的酒就被兩個人喝淨了。
顧依岸半眯着眼斜倚在沙發上,拳頭一下下打在顏川溪的肩膀:“顏川,沒酒了嗎,樓下不是有商店,你再去買點上來。”
顏川溪知道她已經醉得差不多可以直接騙去賣了,輕聲應着:“這就去買”,卻遲遲沒有動作。他轉過頭一直看着她,等到她闔上眼睛呼吸均勻才放下最後那罐啤酒,將人輕輕抱起來。
顧依岸雖然很輕,但是顏川溪喝了酒,走到二樓客房將她往牀上放的時候,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壓在顧依岸身上。
帶了酒氣的呼吸輕輕淺淺打在他臉上,顏川溪盯着她此刻美麗不可方物的臉,喉結翻動,他艱難地別開不受自己控制逐漸下移的目光起身,扯了一邊的薄被給她蓋上,又將空調調高了兩度,才轉身走出臥室下了樓。
顏川溪洗完澡不放心,又打開客房的門往裡面看去,牀上沒有人,他打開燈走進去就看到跌落在地的被子裡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她的睡相還真是——獨樹一幟。
他彎腰連人帶被子一起抱到牀上,又在她旁邊壓着被子躺下,他倒要看看她是如何睡到地上去的。
顧依岸挪了挪,碰到顏川溪的身體疑惑地僵了僵,便向另一側轉了個身,顏川溪看着旁邊人五分鐘內側身、俯臥、側身、平躺一系列連串的動作目瞪口呆,在顧依岸再次掉下牀之前,他大手一撈,將她乾脆固定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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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顧依岸睜開眼,望着頭頂陌生的天花板呆了呆,她記得昨天她在塵埃喝酒,後來顏川溪找到她,將她抱進車裡帶回家,之後的事情她是一點都不記得了。揉着疼得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坐起來,低頭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不由撇嘴蹙眉。
顏川溪這時候推門進來,看到她對自己一臉嫌棄的樣子,嘴角上揚:“你醒了,要不要先洗個澡?”
依岸點頭,要的要的。
顏川溪遞給她一件襯衣,一條短褲,臉上有些不自然:“一會你洗完澡把這些換上,浴室裡有洗衣機,衣服洗完直接烘乾就可以。”
顧依岸穿着顏川溪給的衣服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顏川溪恰好從門外進來,手裡提着剛到樓下買的早飯。他望着穿着自己衣服站在那裡不知所措的人,半乾的長髮再自然不過的披在肩上,很普通又很不合身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卻多了些蠱惑人心的味道。
不由自主地捏緊手中的塑料袋,顏川溪不動聲色的移開目光,這已經是他第二次不敢看她,原本強大的自制力,在顧依岸面前總能徹底陷入崩潰。
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過來吃早飯。”
顧依岸揉了揉頭髮,依言走過去在他對面坐好。
醉酒之後胃裡難過,顧依岸吃了幾口就沒再動。她內心掙扎了一會覺得還是問一下比較安心:“我昨天,沒對你做什麼吧?”
“咳!”顏川溪被水嗆到。她的思維怎麼這麼與衆不同,居然問她對自己做了什麼?“如果我說你做了什麼,你打算怎麼辦?”
“呃?我真的……對你做了什麼嗎?”她可是記得沐子謙曾經說她的酒品很——怎麼說呢,她曾不僅一次對他耍流氓。
顏川溪看到她一臉驚恐的表情,放下杯子,手指輕輕敲着杯身,良久他緩緩開口:“你沒做什麼,不過,”顏川溪頓了頓,看向對面快要喘不過氣的人,“你的睡相實在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顧依岸鬆了一口氣,她自己睡相不好她自己早就知道,但是那也不是她的錯不是?她清了清嗓子,企圖轉移話題:“你今天又不用上班嗎?”
顏川溪聽她這麼問就知道她肯定把自己想成整天無所事事的人,其實要不是她回國,而他想多點與她相處的時間,在這種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他應該早就整天加班徹夜不歸了。
“讓你失望了,我今天要去公司,有一個會要開。今天是咖啡店裝修最後一天,剩下的事會有些繁瑣,你自己一個人如果應付不來,就打這個電話。”他將一張名片遞給她。
顧依岸接過看也沒看就塞進口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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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結束,顏川溪坐在會議室愣了愣神,照那丫頭的性子,那個電話她絕對不會打。他煩躁地蹙起眉,拿出手機。
顧依岸看着面前的陌生男人,眨眼再眨眼。
“您是顧依岸小姐嗎?”那個男人突然問。
依岸點頭。
“BOSS吩咐我過來,您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依岸以爲他會接着說“在下一定竭盡所能”,結果他沒有。她反應了幾秒遲疑的開口:“是顏川……溪讓你過來的?”
單易望着顧依岸的眼神又深了一些,看來他面前這個女人跟他來之前想的一樣,與BOSS交情匪淺。
單易頷首。
“可是這裡沒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回去認真工作吧,不要學他沒事就翹班。”
沒事就翹班?她確定她說的跟自己的最高領導是同一個?他算了算公司員工在總裁的以身作則下這個月來的加班次數,不由打了個寒顫:“可是顧小姐,BOSS交代的事情我如果完不成,會扣工資。”
“真的?”她有些懷疑,明明顏川溪看起來不像是那麼不通情理的人。
單易從容不迫:“真的。”
顧依岸聳了聳肩,表示那你隨意,就坐在窗邊感受日光影。
盛夏的陽光灑下來,顧依岸把玩着手中的光線,她記得每逢這樣的午後,沐子謙一定會拉着她舒服地坐着,握着她的手捕捉陽光,她只要擡頭就看得到跳躍在他眼中的細碎的溫柔,通常這個時候,沐子謙會發現她的注視,然後含笑低下頭親吻她帶了笑意的嘴角跟酒窩。
像那樣想起便覺得怦然的感覺,此生不會再有了吧。
單易轉頭看到這幅景象,目光忍不住在她身上多逗留了幾秒。一開始見到她,覺得她美是美,可是總感覺她的笑容裡少了些真實,現在竟不由自主地被她的動作表情吸引,她身上有一種氣質讓自己忍不住想要探究,他覺得那種氣質應該叫做頹廢黯然,就像這家店的名字一樣。
安靜的空氣裡劃過一陣悠揚,顧依岸拿起放在一邊的手機,陌生號碼。指間一滑接起電話:“喂,你好。”
低沉磁性的男聲傳出來,卻像帶了熱度一般,貫穿她的耳膜:“……是我。”